闻言,他先是一愣,随后叹口气,「我明白了。」语毕,把脸埋进掌心许久。
「问这做什么?」我好奇了,感觉雷末禹有烦恼。
良久后,他抬起脖子,但双手还贴在脸上,从指缝间覷我。
接着,他笑弯了眼。我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
「不干你的事。」
小人。偷我创意。
我很不争气的哑然失笑,可能是因为多了些亲切,刚刚明明还对他很反感的,现在一点也不。
「但如果可以,我真的好想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又叹息一声,起身向前走,仰起头,注视着因光害而不见星星的夜空。
见雷末禹消极的模样,我不禁猜测起他口中的「她」是谁,或许,我曾与她在校园里擦肩而过。
疑问窜上,卡在喉头,最后被理智档下,我硬生生将它嚥了回去。
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关于他,我还没资格去了解太多,撇开像收功课之类的必要事务不谈,我跟他间聊次数不超过五次,这还不足以支持我跨越那条隐形界线。
每个想达成举动的念头,背后都有一个原因。
支撑我到达界线那端的原因太薄弱,只是好奇的话,很容易伤了雷末禹。
任何秘密,都有被小心翼翼对待的权利。
所以最后,我一声不吭。
「公车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雷末禹毫无起伏的音调唤醒神游的我,我拉了拉书包,上了公车,等到车门关上,他居然都没跟上来。
从车窗可以瞧见雷末禹头也不回离去,霎时我便了然,原来方才,都是他展现的陪伴,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搭公车的意思。
雷末禹没说「我陪你」,但他用行动做到,还是以极温柔的方式实践。
这样的体贴,使我对冰冷的他彻底改观。
接连几天没补习的日子,童子绅跟我放学都会到图书馆温书。自从他知道我早就养成的读书习惯后,便怂恿我陪他去图书馆读书,想了想,比起家里的读书环境,学校图书馆好上太多,就索性答应了,然后一遇到补习,我跟他又能一起到补习班,可以说是天天都腻在一起,感觉我们越来越亲密,童子绅也越来越黏我了。
有时在图书馆会遇到杜瑄媞,而雷末禹都凑巧会在她身边,当她兴冲冲来找我寒暄时,雷末禹就会以「皮绷紧点」的眼神怒视她,然后一个揪住,将她捉回工作岗位上。
有时也会遇到童子绅的前女友,她时常坐在我们附近,一抬头就能发现她盯着我们这方向,呆滞涣散的目光没有焦点,彷彿穿透了我们,落点在更遥远的所在。至于童子绅见了则装没看到,照常跟我打闹。
还是有人来找碴,三不五时讥誚个一两句,这些我都挡了下来,而童子绅在的话也会替我缓颊,甚至帮我澄清一些误会,比如说:抢了谁男友啊、搞援交啊、劈六腿啊这些我打从出生就没做过的事。
事情看似平稳许多,但这样的生活还是有让我困扰的地方。
一个人走在路上时,总莫名有股被注视的感觉,但一回头,那份刺在背后的视线就烟消云散了,一点踪跡都找不到,管它是不是我想多,不安渐渐随次数增多酝酿在五脏六腑,做什么都不放心,浑身不对劲。
还有家里的情况始终没好转,有好几次爸妈都差点打起来,要不是我从房门走出去,顾及到我的话,他们应该会真的动手。
不断循环的日子持续了整整一个月,雨季都要迎来结尾了。
这天,我一如往常的跟童子绅相伴走到图书馆去。
「我先去个厕所,你先读你的。」东西放好后,童子伸告知。
我听见了,于是乎先拿起了自然作业。
没做几题,发现需要参考文献,我低头思索了下,拉开椅子,走向馆中央的书架陈列区。
依照种类,我一一找到了几本资料,最后的一本我却怎样都勾不到,它摆的位置太高了。
一手抱着书堆,一手试着伸长去勾书,惊险得让人捏一把冷汗。
我尝试找寻可以踩踏而上的垫高器,但可能被人拿走了,找也找不到。
真糟。童子绅还没回来,雷末禹跟杜瑄媞也不知道跑去哪里,现在,究竟有没有人可以帮我呢?......或者乾脆算了。
就在我正想放弃,等童子绅回来再去拿最后那本书时,眼角捉到一名身材高挑的男生。
他立于十步之外,侧着脸,看着手上摊开的书低头沉思。
从我这方能望见俐落的侧脸线条,成熟的气息内敛却不经意的散发出来。
那个人嘴角含着淡淡的弧度,修剪过后的发梢留有浅浅的褐色。
「那个,可以帮我拿上面那本书吗?」
懒得再来一趟,我略估了他的身高,出言询问。
那人眉一挑。
我没有预知能力,不明白言语会带来什么转变,那力量足以扭转我往后的人生,可是,我轻忽了。
要是我看得见未来,此时此刻,不论要耗费多少精神,死命都要叫自己停止下来。
即将带来转折的人缓缓对上我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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