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安阁人烟稀少,平时都只有两位老人家打理一切,大婶负责厨房开伙、洗衣女红,其他日常粗活则是一位大爷负责,吕郎中初次来到,稍为同两位老人家解释来由,但不知道两位老人家有懂没有懂,从头到尾都只是微笑点头,末了只回一句:「请一切自便。」然后就各自忙各自的事,似乎有没有我们到来都一样,吕郎中一开始还觉得不解,但想想也对,原来这两位老人家可不糊涂,会来这儿的,都不是发生甚么好事,最聪明的就是一切装糊涂,甚么都看不见,甚么都不要问,打理好自个儿份内的事,明哲保身,最好当个隐形人,才不会惹祸上身。
香香一行人终于在接近黄昏的时刻到达清安阁,吕郎中出门迎接,看着这一行队伍,心里不禁嘀咕的说:「这万霸子说一套,做一套,还说要精选武士来护卫,看这阵仗,分明是放弃了香香。」
原来除了香香与小翠,其他所谓的精选武士不是老的就是病懨懨的,弱不禁风还贪生怕死,才用完晚餐,就纷纷不动声色,自动消失不见,丢盔弃甲全都落跑了,即便香香和小翠后来查觉到,也只觉无奈,怪不得别人。
初到清安阁的第一个夜晚,香香和小翠忙了一阵,安顿好家当,才坐下来忽然觉得特别的不一样,真的是好安静呀,以往此时,正是一天之中最热闹的时候,灯红酒绿,杯斛交晃,现在的寧静,显得是那么的不自然、不真实。
香香轻咳了一声,小翠赶紧拿了件披风搭在香香肩上说:「香香姐,听说这里入夜后,会变的很冷,看来不假,你要多穿件衣服,不要着凉了。」
香香说:「嗯,我还好,我会注意的,小翠,谢谢你,这么危险还要陪我来,我真的不希望你有甚么危险。」
小翠说:「香香姐你不要这么说,本来小莲也吵着要来,但宝妈不肯,说是万霸子只答应来一个,我就一定要来,不管任何危险,我都一定要陪你。」
香香说:「小翠,你对我真好。」
小翠回说:「香香姐你平时对我们才好呢,你不知道,在羽凤楼里,其他阁楼里的,不管是姑娘还是ㄚ头,都超级羡慕我们梅兰阁的,说宝妈对我们好是应该,但是首牌香香姑娘对大家也好那才是福气,不争风吃醋,不争大牌小牌,当所有姐妹都是亲人般的爱护,虽然天天要应付外面客人的欺负,但起码梅兰阁有姊妹嘘寒问暖,有家的感觉,是我们姊妹的避风港,这一切都是香香姐您给我们的。」
香香说:「大家都是苦命的女子,又何必在争甚么呢。」
小翠接着说:「所以这次我是身负重任,大家都要我一定要平平安安的把香香姐带回去。」
香香很是感动,是家人关怀的感觉,对于我们这样的女子来说,这是一种奢侈的感觉。
日子平淡过到第六天,虽然身体有日渐衰弱的跡象,但是对于香香而言,吕郎中的晨午问诊,相伴左右,终日悠间乡野,无需交际,平淡的六天却是香香这辈子度过的最平静安乐的日子。
早晨刚用过早膳,香香想到楼下庭院走走,在小翠陪伴下,漫步在小径花丛间,见一凉亭,吕郎中安坐亭中,四周轻飘茶香,吕郎中见香香走来,起身相迎说:「香香姑娘今天气色很好,精神也不错,若不嫌弃,待在下煮水泡茶,给姑娘暖身清气。」
香香见到吕郎中,自然欣喜,入座凉亭后,小翠心有灵犀,便藉故离开。
这些天,清安阁内香香只有小翠与吕郎中相伴,大婶大爷打点日常,可是太阳一下山头,大婶大爷也会各自回家,所以日夜可依靠者,也仅剩吕郎中,朝夕相处下,香香曾经奢求的幸福感觉,彷彿如梦成真。
香香说:「这些天全赖吕郎中照料,香香不胜感激。」
吕郎中说:「香香姑娘您客气了,虽然原本应该多些人手帮忙,不过您也别怪万霸子派来的那些人,毕尽此次非同一般,他们有此反应,也属平常。」
香香说:「我不会怪他们的,那吕郎中,您呢?您怕不怕。」
吕郎中呵呵笑说:「怕呀,那隻大妖怪,力大无穷又刀枪不入,我这几天老想着如果韩子道长还没搬救兵来,那妖怪就来了,我得带你往哪边逃命呀。」
香香也跟着笑说:「真的吗,您放心,不管你往哪儿逃,我一定会紧紧跟着你……一起逃。」当香香说到「紧紧跟着你」时,苍白的脸色又红润了起来,吕郎中看在眼里,便浅浅微笑的回说:「香香姑娘请宽心,我吕宾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郎中,但是还是会尽全力保护香香姑娘週全,相信香香姑娘必能平安度过这次的难关。」
香香微笑点点头说:「其实,我一点都不在乎这次是否能安然度过此关,因为我在这六天,已度过我人生中最幸福快乐的时光,我很满足,也很平静,不会有任何的遗憾了。」
香香说完,啜饮清茶,举止轻柔自在,实在不像是即将大祸临头,面临生死未卜的祸事,更何况,这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寻常人恐怕很难想像到底年纪轻轻的香香曾经歷经多少苦难才会锻鍊出如此成熟的心境,注视着香香柔和沉静的眼神,只怕连号称纵横人间四百年的吕郎中也不禁为之动容。
香香唤得小翠,交头接耳一番,只见小翠自阁楼里抱得月琴归来,香香说:「承蒙吕郎中清茶一杯,小女子谨以雅乐一曲还赠。」
清风拂过,轻柔乐曲随之扬起,飘散于林间,曲符连串如流水自在,像是清澈溪流蜿蜒千哩,清爽怡然,玉指飞舞轻点琴弦之上,声声触动心灵,是青葱草原,妆点着千红万紫,是想像的自由,想像的多采多姿。
吕郎中不禁闔上双眼,徜徉于音符旋律之中,点点滴滴的体会了香香动人的心境,也悄悄分享了隐藏在香香内心里的柔柔情感,不知不觉当中,心里却浮现了引道师尊的话语:『你生性热情正直,不拘小节,有侠义心肠,更有怜悯之心,引你入道修仙,有时深怕反而是害了你。』
吕郎中问曰:「师尊为何有此忧虑。」
师尊说:『修仙于尘世,难免需面对人世间的苦难流离,你收得、救得,但是你收,能收多少,能收多久;救,又能救多少,能救多久。一但牵连太深,你又不忍一走了之,无法脱身,陷情义关,如此修道之路终会前功尽弃。』
想到这里,吕郎中轻轻睁开双眼,音韵中提壶引水润茶,又是茶香四溢。
香香一曲弹毕,只见桌上清茶一杯,依旧清香扑鼻,但吕郎中已悄然离去,独留香香一人在凉亭之中。
香香执杯徐徐品茗,表情安详平和,似乎是享受这片刻寧静,也是珍惜这清茶最后的馀温。
留下餐桌上的饭菜,大婶大爷已趁天色未暗,收工回家,吕郎中桌前静待,迟迟不见香香及小翠下楼用餐,正想呼喊请人时,只见小翠气呼呼的下楼,劈头就责问吕郎中说:「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害香香姐,香香姐对你这么好,你怎么可以这样。」
小翠话才说两句,就嚎嚎大哭了起来,但还是边哭边骂:「你可以嫌弃我们,谁叫我们命苦,但是你又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让香香姐喜欢你,然后又这样伤害她,你真的好坏,香香姐她真的很好,真的很好呀。」
看着小翠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吕郎中轻拍小翠肩膀,安慰的说:「好了,你别哭了,我上去看看香香姐。」
登楼推门入房,见窗外一轮明月初上树梢,香香倚床相望,听推门声便回头见到吕郎中轻步缓缓进房,香香微笑相迎,静静享受吕郎中走近身旁的喜悦,香香心意已定,非份的情感,已奢求太多,心早该得到满足,不能再这样麻烦人家,现在只能全心回报,把握时光,就像是下一刻就要分离。
吕郎中走至床边,伴坐香香身旁,陪着香香看了好一会儿的明月才开口说:「那首曲子很好听,你能告诉我曲子的名子吗?」
香香回说:「嗯,这首曲子名叫『九曲天上』。」
吕郎中说:「好美丽的天上人间,处处生机无限,处处希望无穷。」
香香说:「嗯,有时听着这曲子的音韵,心情都会好很多。」
吕郎中说:「香香姑娘,我想带你离开这里,一起去寻找你梦想中的天上人间。」
香香才听到吕郎中所言,不禁转头望着吕郎中,半天说不出话来,是听错了吗?但又字字清晰,句句确实,想告诉自己这不是吕郎中所说的话,但是吕郎中就在身边陪伴,很想伸手抚摸吕郎中的脸庞,但是双手激动得发抖无力,只知道眼泪不争气的拼命流下来。
吕郎中说:「不过我习医心愿依旧,恐怕仍有一些时日要颠沛流离,你还愿意跟我走吗?」
香香轻轻依偎在吕郎中肩膀的说:
「不管走到哪里,我都愿意跟在你身边,好好服伺你。」
吕郎中扶起香香,两人四眼相望,香香温柔善良的心,终于换得吕郎中深情的一吻,虽然身处青楼,与男人肢体接触已属习惯之事,但这一吻却是香香从未拥有的悸动,第一次真正感受到甚么是男女之情。
忽然,吕郎中觉得香香呼吸开始急促,全身抖动,离开香香柔软的香唇,发觉香香似乎有点难受的感觉,急忙问香香说:「香香,你怎么了。」
只见香香很吃力的回说:「对不起,吕郎中,我不知道怎么了,我…好害怕。」
吕郎中一把将香香拥入怀中说:「一切有我,香香,你别害怕。」
可是香香不一会儿便昏厥过去,不时全身还有抽蓄现象,这一切都出乎吕郎中的意料之外,简单的说,就是吕郎中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才一下子,答案似乎就慢慢显示出来,香香全身竟渐渐呈现紫色光彩,其灵力越来越强,吕郎中吃了一惊,心想,这就是传说中的紫光仙灵吗,香香人灵真的是紫光仙灵,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修仙者人灵异于一般寻常人,倒不是本质不同,而是因为经过修炼。修仙者在相互接近时,是可以彼此感应,更可藉以判别出另一为修仙者的身份,所以吕郎中与韩子在与白秦拼斗时,就已感应出白秦特殊的人灵,应该是位修仙者,但是因为白秦吸取他人人灵,但合灵心法不正,使得自身人灵混杂不纯,又加上紫光灵气的影响,在在证据使得吕郎中推断出前因后果,也与事实也相差不远。
香香的人灵先前被白秦所伤,原本平静的灵气开始躁动,隐隐影响香香身体,使得香香的身子越来越虚弱,吕郎中在初次把脉诊断时,便觉得怪异,所以才会把去韩子挖出来,想藉由韩子所学的『引灵诀』一探香香灵气。当吕郎中和韩子看到自香香头顶浮现的紫色光点,还真是吓了一大跳,紫光仙灵在仙界流传很久,但是从没有人看过,对其特性,也大多只是传说推测而来,所以紫光现身,吕郎中决定把祂当成真的是紫光仙灵来应对,只可惜警戒心是有了,但是方法还是模模糊糊,所以当香香体内的灵气越来越强大,大到超乎一般想像,吕郎中有点慌了手脚,当然他更没料想到,刺激香香紫光仙灵活耀起来的,竟是吕郎中那深情的一吻。
『紫光仙灵』为真仙之仙灵,重新进入轮回修练,其过程完全如同一般人灵,但是很不同的是,『紫光仙灵』蕴含很强大的灵力,因被白秦所伤而开始躁动的灵体,却适时被吕郎中的纯正仙气所引导而激发,如何善了,吕郎中一时也没主意,更糟糕的是,把白秦也给吸引来了。
白秦自吸取紫光灵气后,不但转化不了灵气,反而日渐受到灵气侵蚀,痛苦不堪,到后来甚至连意识都不时被灵气控制,作出身不由己的行为,这时的紫光灵气因为已有缺陷,无法控制,已成为紫光邪灵,白秦虽然后悔万分也为时已晚,紫光邪灵过没多久就已经完全佔据白秦的肉体,形体被彻底改变,而只剩下野兽般本能的反应,就是要与原本的紫光仙灵重新融合,不过,不是要还回香香体内,而是想要将香香的紫光灵气完全吸过来。
那晚白秦被吕郎中与韩子共同击退后,便一直在郊区深山躲藏,所以距离清安阁其实不远,变成妖怪的白秦待创伤復原后,曾经潜伏回羽凤楼四周寻找香香,但都没有感应到而退回。这回香香强大的紫光灵气被激发起来,白秦很快便被吸引来,迫不急待的衝向清安阁。
吕郎中手掌轻抚香香额头,试图探索紫光仙灵的脉络,并找寻办法去安抚她,只是毫无效果,忽然听到后院树丛有激烈摇晃的树叶沙沙声,伴随低吼的野兽叫声,吕郎中赶紧放下香香趋前察看,但见窗外树丛间,绿光飞舞闪耀,寧心剑的防卫机制已被触动,剑光现身,几番阻挡,仍叫白秦妖怪推进到阁楼墙边,吕郎中见危机已至,顾不得其它,只得飞身出窗外,急唤娇柔剑光傍身,剑光一靠近,便化作实体宝剑,吕郎中持剑立于阁楼前,再召回天池、寧心两剑佈阵于左右。
吕郎中以这三把宝剑的特性,创三合连剑式,原本只是消遣创作,使来与人对战,都只是逗弄敌手,不是要置人于死。娇柔剑剑身稍短,韧性极强,专以近身缠斗;寧心剑宽身巨剑,用于防守,滴水不漏;天池剑轻盈身长,强攻急袭,常令人措手不及;这三合连剑式的剑招虽然使起来都是精巧华丽,但其实杀伤力不强,现在要拿出来应付危机,着实令人捏把冷汗。
白秦妖怪跃过墙头,见阁楼楼上,紫光灵气散发,立即留露出极度渴望的表情,吕郎中立于眼前,却视而不见,完全不予理会,吕郎中看了有气,便说:「唉!同道老兄,人家修仙是越修越俊美,你怎么修成这德行,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喂!我在跟你讲话,你在看哪里!」
白秦妖怪不屑,渐渐逼近,吕郎中提剑相迎着说:「这可是你自找的,让你尝尝本大仙的无敌三合连剑式。」
只见娇柔剑发出红色剑光,急攻白秦正面,白秦不躲不闪,举臂阻挡,另一隻手同时一个大巴掌挥来,剑身行至眼前忽然刁鑽回转躲过巴掌,顺势刺入手臂,谁知剑身入臂三分,竟被坚皮韧肉紧夹不放,拔不出来,白秦不痛不痒,挥臂移位,吕郎中被牵扯近身,白秦妖怪顺势急拳往吕郎中门面上挥来,只见绿光罩面,吕郎中已弃娇柔剑而持寧心剑护身,一拳挥在剑身上,破击力十足,吕郎中以剑代脸挨了这一击,虽未伤但整个人足足弹飞了七、八步,脱手的娇柔剑则已化为剑光,挣脱白秦的手臂,回到吕郎中身边续劲待发。如此缠斗不休,三把宝剑交替挥舞,招式变化极快,但都伤不了白秦。白秦妖怪虽进不了清安阁,但吕郎中也赶不走这个妖怪,不过,时间似乎对吕郎中越来越不利,香香散发的灵力越来越强,白秦妖怪受其刺激,兽性愈发,吕郎中越打越不是滋味,终于忍不住说:「拜託师尊,拜託诸位,别只看不帮忙,快点搞定,后面还有一个更麻烦的紫光仙灵要处理嘞。」
原来在清安阁墙边一角,有三道人影,观战好一会儿,其中一人浓眉膨发,年虽苍老却两眼炯炯有神,一身布衣长袍,持重沉稳,开口便说道:「小道友,汝之『灵动八诀』学习如何。」,
另一人回说:「安、引、静、虚四诀已能熟练驱使,镇、退、散、破四诀较少使用,还须再加勤练。」
其人又说:「喔,不坏,不坏,那有劳小道友使『安灵诀』。」
原来韩子已经回来,只见他闭眼静心,笛声裊裊而起,周遭因打斗而起的浮躁之气,逐渐归于平静,不过似乎对白秦妖怪没有影响,照打照进,吕郎中压力一点没减少,只好又说:「师尊,『安灵诀』是无法阻止这妖怪的,用别的办法吧。」
吕郎中口中得师尊,即是这位浓眉老者。
老者回说:「此妖尔等招呼,『安灵诀』作用汝背后之紫光仙灵。」
吕郎中这才发觉,香香因灵气渐盛,强大到竟已飘浮半空,好在原本不时抽动,痛苦扭曲的表情,在笛声催动『安灵诀』下,已有渐渐平抚的跡象,此时但见师尊开始和韵吟唱起诗词,辞曰:
「扬尘,御风,高山深谷,行过千里。露沾,细雨,草原轻泽,飘飘欲定。」
韩子吹奏的『安灵诀』,加上浓眉老者的吟唱,果然威力加倍,香香虽然仍就飘浮于半空,但仪态自在,面容安详,彷彿沉睡在漂浮于水面的一叶扁舟上,影响所及,白秦妖怪似乎兽性减低不少,攻击的力道也没那么紧迫钉人,正当两人招式稍歇,蓄势再发之际,忽闻半空有人说道:「白秦,你甘愿堕入魔道,残灵杀生,如今作孽自受,还有何话可说。」
白秦妖怪闻声突然打个冷颤,抬头望去,见一白衣长袍道人,一头白发披肩,看上去却是年轻气盛,面容俊俏,赤足立于半空,严厉的眼神,俯视白秦妖怪。只见白秦妖怪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朝白衣道士又跪又拜,原来这白衣道士正是白秦的引道师尊,惊吓中暂时挣脱了紫光邪灵的控制,白秦痛苦的哀求说:
「师尊,我错了,求你救救我,我再也不敢了。」
白衣道士叹一口气,淡淡说道:「引你入『辟尘道』,即已多方告诫,事已至此,你没有机会了。」
短短几句话,直震白秦心中一阵莫名恐惧,白衣道士话语一毕,只见口念经文,挥袖一震,四方扬起无数的七彩光耀星点,直射白秦体内,白秦脸色剧变,身形急速膨胀,直到白秦肉体承受不住,爆裂开来,飞散血肉竟成灰烬随风散尽。
吕郎中收起剑气,拍拍衣袖,忍不住发个牢骚:「蓝兄,你一招就可解决,还看我玩半天,你折腾人也不能这样。」
白衣道人飘然回到地面,笑着说:「是师尊的意思,好久没看见你,想见你修行的成果如何。」
吕郎中说:「你还笑我,看见兄弟我累的跟狗一样,还这么晚才出手,太不够意思了,嘿,你又收了一隻邪灵,甚么时候也教教我,我也想收几隻玩玩。」
白衣道人说:「甚么邪灵,是灵兽,当心他不高兴咬你。」
原来白衣道人漂浮半空,是踩在一隻巨大灵兽的肩上,听到吕郎中这么说,灵兽瞪了吕郎中一眼,便哼的一声,不屑的转身便离去。
吕郎中说:「哇,你这灵兽还挺有个性的。」
白衣道人说:「好啦,别只顾着灵兽,这里还没完呢。」
吕郎中说:「对喔,还有香香姑娘。」
白衣道人说:「不是嫂子的问题,是白秦还没解决完。」
吕郎中回首见白秦归天处,还残留几个闪耀的光点,其馀光点都渐渐黯淡消失,唯独一颗紫色光点闪亮依旧,飘浮于地面,左晃右晃,似乎在寻找甚么东西。
吕郎中说:「这是怎么回事,这灵光不是应该被吸引回香香那儿吗,怎么还在这里飘盪,不太对吧。还有,偷看别人亲吻的行为叫偷窥,是修仙十大恶行之首位,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白衣道人说:「阁下性情奔放不羈,一点没改,我们都已习惯,看不看也没差,倒是这紫色光点似乎是衝着你来喔。」
话还没说完,就见紫色光点直衝吕郎中而来,闪躲不及,直接融于吕郎中体内,吕郎中惊了一下,直说:「惨了,惨了,我也要变成紫色妖怪了。」
这时忽然有一年轻女子轻柔声音传来说道:「不会的,吕郎中,这紫仙灵气是我让祂暂存于吕郎中处,其中妙处,以后你便会明白,他日时机成熟,这紫仙灵气便会自动归还。」
这声音似乎由香香处传来,大伙儿不约而同望向香香飘浮的地方,但见一具体身影逐渐形成,一位非常美丽的女子立于地面,看起来很像香香,但似乎比香香还要更成熟一些,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应是紫光仙灵的本尊,其散发出强大而高雅尊贵的灵气,令眾修仙人不自主的作揖参拜,浓眉老者说:「吾等后辈,参见上古真仙。」
「您太客气了,能在这里见到各位,我真的太高兴了,我们的期待没有落空,真的要谢谢诸位。」
上古真仙的话语,真是让人舒服至极,语调温柔,如沐春风,但不见女子说话,这些话语,竟是直接传入脑海。
浓眉老者说:「吾等无功受讚,实有愧于心,还请真仙明示,吾等必严守所示,竭尽心力。」
上古真仙接着说:「您言重了,我与另三位仙人,在很多年以前即遍游宇宙,至此地见生灵蓬勃,非常难得一见,只可惜皆困于地界,无法成长进化到更高一层的生命形态,非常可惜,进化宇宙生命形态,本就是我们的使命,所以便决定助其一臂之力,集我们四位仙人之力,开天闢地,孕育万物,造就人间,使所有生灵得以形成轮回,并藉由轮回,生灵可以自行提升到成熟阶段,并留下『浑圆图』,望有缘人解图修仙,今日见到诸位,可知我们的期待成真,自然喜不自胜。」
眾修仙人闻言,皆感到不可思议,眼前所立者,竟是传说中的万物开祖,上古四大真仙之一的女媧。而一切修仙法源,皆来自于后来的先圣先贤解义『浑圆图』,因各有体会,发展出各种因人而异的修仙门道,能得上古真仙开示,眾人无不觉得荣幸之至,浓眉老者说:「真仙何以至如今处境,吾等该有如何作为,请真仙指示,吾等必尽力为之,以护真仙之周全。」
真仙回说:「天地成形,人界蓬勃,我们四人有三已元神耗尽,唯有暂归地界,各自重入轮回,经过长时间累积,如今我的仙灵已趋恢復,虽然如此,在未固魂之前,我还是只能以人灵的形态轮回。现在还需七世轮回,待仙灵成熟后,即可固魂修仙,但如今发生这些事情,虽然暂时得到各位的帮忙,平稳了我被扰乱的灵气,但是我的仙灵行踪已现,蛛丝马跡残留人间,恐无法再作隐藏,只怕像白秦一样心存企图的人一直叨扰,还是会影响我的修习,所以,只好请求吕郎中帮忙了。」
大伙儿不约而同看着吕郎中,真仙缓缓走向吕郎中,微笑看着吕郎中,四眼相望,其中更可感受到浓浓的情意,凝视了一会儿,真仙微笑的说:「待固魂修仙之日,再与诸位一一道谢。」
说完便化做点点繁星消失身影,吕郎中不知是吓傻了还是被真仙的笑容电到,不知所措的说:「真仙你还没说要帮甚么忙呀,怎么就这么走了,师尊你听懂了吗?」
此时香香紫光渐散,平稳的慢慢落下,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吕郎中怀里。
浓眉老者看了,摇摇头直说:「此情义关,汝谨慎解之,七世轮回,汝须保真仙之周全。」
吕郎中喃喃道曰:「七世轮回。」
白衣道人低声说:「恭喜吕兄,姻缘一订七世,你可要好好照顾女媧真仙。」
吕郎中说:「真仙是这个意思吗?你们会错意了吧,是这样解释的吗?」
浓眉老者说:「嗯,汝好自为之吧。」
白衣道人说:「吕兄,此事已了,告辞了。」
韩子也向吕郎中一个作揖,打算告辞说:「师尊,弟子也要告辞了。」
吕郎中说:「不准!」
韩子说:「师尊别这样,你的修行方式我做不来,还是让我回到高山深谷中修练吧。」
吕郎中说:「你这么狠心把师尊丢在这里,自己拍拍屁股就走,不帮忙一下。」
白衣道人说:「放心,你行的,我们还是别再打扰了。」
说完话,只见三人回首离去,消失在黑夜中。
吕郎中无奈,见怀中香香沉睡未醒,只得轻轻抱回闺房,才进门便见小翠静止不动,打量了一会儿,原来是被「定身诀」所制,这种手法乃修仙人常用的手法,八成是师尊他们所为,安置好两人就寝,便至屋外凉亭,赏微风清月。
凉亭有一女子身影出现,缓缓走近吕郎中,牵手依偎在吕郎中身旁说着:「我现在倒底是这个首牌香香姑娘,还是吕迎先的老伴香香,为何这一切明明是亲身经歷,却又像是旁观别人的故事,是真是假,我都给你搞糊涂了,还有,你还是我的老伴迎先吗?」
吕郎中看着女子,微笑着说:「是呀,我当然是你的老伴吕迎先,我使了点小法术,让你重新亲身体验前几世,我们两个相识的过程,顺便各诉你,为夫的小祕密。」
女子笑笑的说:「说你是吕洞宾,是长生不老的神仙吗?」
吕郎中说:「是修仙人,但还没成真仙前,都不算神仙,不过,长生有可能,但不老就不对了,年岁的增长,歷经幼青壮老,可是修炼的重要条件,只不过,会不断重复,像我现在,不就是跟着你一起老吗!」
吕老爷挽起老伴香香的手,步出凉亭,两位看起来老夫老妻的翁婆漫步于山林小径,今晚月亮似乎特别的圆,特别的亮,相伴而行,特别轻松愉快,香香好奇的问说:「故事说一半,你倒是跟我说说后来我们怎么了。」
吕老爷说:「那自然是我带着你离开了羽凤楼,从此浪跡天崖,直到走不动为止,就在一个小村子里住下,行医教书,度过馀生。」
香香说:「这么简单,那个万霸子就这么放过我了吗?」
吕老爷说:「其实,当他答应要让你去清安阁时,就已经放弃你了,对他而言,羽凤楼的生意比任何事都重要,只要有一点点影响,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排除,所以,当他收到回报说我们失去踪影,又发觉庭院有打斗痕跡,连查都懒的查,就掩盖了一切证据,堵住所有人的嘴,彷彿从来没有你这个人,时间久了,也就没人再提起,羽凤楼还是如往常一样,川流不息,高朋满座。」
香香说:「嗯,我可以体会到那个香香虽然得到自由却是心有所系,只希望那群苦命的姊妹,能平安的活下去。」
吕老爷说:「嗯,不管几辈子,你一直都是那么善良。」
走出林间,前面出现一幢大宅院,灯火通明,吕老爷牵着香香的手,推开大门入内,香香有点胆却的说:「哎!怎么随便进别人家的屋子,这样不好吧。」
吕老爷说:「放心,这是你家,只不过是你轮回再世的家。」
香香说:「嗯,难怪我有点熟习的感觉,是回到家的感觉。」
吕老爷说:「这次你可是大户人家的掌上明珠,为了要迎娶你,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
香香说:「真的吗?嗯,我好像有一点记得了,咦,你居然是个小王爷,看我爹娘乐得嘴巴都和不起来,你是怎么弄的。」
吕老爷笑呵呵的说:「当然是山人自有妙计,天机不可洩漏。」
香香顺着心思想下去,记起的事越来越多,活脱脱的一世记忆就这么慢慢浮现,不过越想头越沉重,越感昏沉,吕老爷见状便说:
「你别再想了,这对你负担太重,思绪会承受不了的。」
吕老爷扶着香香步入闺房,吕老爷边走边说:
「夫人,有件事我想要告诉你,对于修仙人而言,常常有一些无法理解的事必须要去作,有时就连自己也无法解释清楚,像现在我收到一帖『绝尘帖』,是修仙界极高权威的长者所发,虽然我相信这件事情必定有他的道理,但我却没办法向你解释,为什么我必须要离开家里,离开你,而又为什么要到五十年后才能回来,对你我而言,这就意味着这一世,我们可能已无法再见面。」
香香只是静静的听老爷说完,看着眼前这个不平凡的老公,似乎我们的一切也都是不平凡,老爷花了这一番精神,告诉我这么多的秘密,想必是因为要离开我,又不忍我忍受望眼欲穿,抱憾终老,既然如此,这种俗世凡间的生离死别,也当它是一种歷练吧,香香说:「老爷不要担心我,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而我也一定会等着你,即便已是下一世的我,对不对。」
吕老爷说:「嗯,这是一定的,不管你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你,因为你在我的灵魂里,留下了你的一部分,会让我一直的思念你,想要永远的陪伴你。」
香香微笑着说:「都老夫老妻了,你的嘴还是一样甜。」
坐在床头,香香不由得打了个呵欠,吕老爷扶着香香躺下说:「累了吧,先歇息一会,躺一会儿吧。」
香香说:「嗯,真的,感觉好累,好想睡一下。」
但香香仍使劲的睁着眼睛说:「老爷,你要好好保重,要快点来找我喔。」
吕老爷说:「会的,我虽然离开,但是找了些人来陪你、保护你,你放心吧。」
香香嗯了一声,眼皮终于撑不住闭了起来,吕老爷轻轻吻了香香,见香香已沉沉入睡,只得轻轻叹了口气说:「这情义关真不好过,别人看我幸福美满,但这聚散依依,真是难受。」
此时韩老爷推门而入,整个房间顿时变回香香原本闺房,见吕老爷伴坐于床沿,只得轻轻说着:「吕老爷,天快亮了,咱们得走了。」
吕老爷缓缓步出房间,闔上了门,经过韩老爷时,还敲了他一下头说:「甚么吕老爷,要叫师尊,现在想起你那晚弃师尊我落跑,到现在还有气,哼!」
韩老爷跟着亦步亦趋无奈的说:「师尊别这样嘛,不就说了吗,你的修行方式我做不来,不能硬要人家作的不甘愿嘛。」
吕老爷气呼呼的说:「要你帮忙照料一下,推三阻四,你不知道后头我苦了两、三年,才找到藉口有钱起来,不然日子多难过。」
韩老爷说:「好嘛,都几百年前的事了,对不起啦,今晚吹了一夜的笛子,也算是将功赎罪。」
吕老爷撇个嘴说:「不算。」
韩老爷说:「拜託啦。」
吕老爷说:「不算就是不算。」
韩老爷说:「拜託,拜託啦。」
………
两位老爷背个小包袱,趁天光稍亮,离开了吕家大宅,依着『绝尘帖』的指示,出发赶赴仙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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