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家最近事情特别多,首先小飞也考上大学了。
“来,我们来拍张照片,”中办来给陶景湖拍证件照,他照完以后招呼于蓝和小跃一起来拍张合照,经过小飞身边的时候用肩膀拐了一下小飞,让他闪一边去,低头咬牙切齿道,“我们三个现在要拍一张校、友、照。”
于蓝一把拉过低头耷拉眼的小飞,生气道:“不许这样!他上高中这几年家里都是事,他已经尽力了。”
小跃冷淡道:“是啊,好歹没有落榜。”
“学妹说的好。”陶景湖给小跃比大拇指,父女俩一样刁钻。
小跃最近心情不好,事情要从头说起,她谈恋爱了,是她的同学,感情是个很奇怪的东西,缺爱的女孩会有恋父情结,不缺爱的反而会找与自己父亲相反的另一半。
“是个斯文白净很有书卷气的人,家里不大好,从很远的地方考过来的。”小跃表情平静。
这个情绪不大对头,于蓝有点奇怪,她谈恋爱的时候对家里人提到陶景湖必然会脸红。
“有什么好害羞的呢,就是一个老实人罢了,没什么好说的,”小跃和陶景湖很像,理智冷静,“我不喜欢那种锋芒毕露的人。”她迟疑了一会儿又讲起了另一个追她的同学,各方面都拔尖,气势汹汹咄咄逼人让她招架不住。
“为什么不选他?”于蓝好奇。
“他心气高,我心气也高,怕以后会不停地吵架,我没有那么多精力浪费在感情上。”她冷眼旁观父母的相处模式,立志不要把情绪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她理智冷静的外表下没有精神类疾病。
“不是这样的。”于蓝想劝她,遇到喜欢的人多么锐利的人都会退一步的,但是小跃这个年纪的孩子自以为是得厉害,她不喜欢陷入感情以后情绪剧烈的波动于是选择了一个温吞的男孩子。
“你会后悔的。”于蓝断言,她认为应该听从心的选择,找自己喜欢的,而不是最合适的。
小跃自然不听,年轻人都执拗不听劝,开始认真和人家谈朋友,按部就班,没有情绪波动地为了谈恋爱而谈恋爱。
“聪明反被聪明误。”于蓝下结论。
“儿孙自有儿孙福。”陶景湖说。
第一次见面是个偶然,小跃以为家里没人,带着那个男孩子推开了门,看到于蓝两下里面面相觑。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出国了吗?”小跃回神以后落落大方说道,然后越过于蓝往她卧室走,一边介绍道,“这是我男朋友,跟你说过的,你叫他小周好了,我们几个同学约着去露营,我回来收拾点东西马上就走。”
客厅里只剩下于蓝和小周,此时于蓝突然理解了于母,她咽下了心里的不满给小周倒水,毕竟,那是小跃的人生,她如今的心情和当年的于母一样,出了错不要紧,横竖有家里呢,人生是有后悔药吃的,不必一条路走到黑。
见人多了,只说了两句话于蓝就看透了这个男孩子,清高聪明有才气,极端的自卑孕育出了极端的傲慢,挑着嘴角不屑地端详屋里的摆设,装腔作势地喝杯子里的水,他用这种不屑在比他家境好的女朋友那里找回优越感,偏偏年轻不经事的女孩子很容易会被这种与众不同的清高书生打动,于蓝握紧了拳头,小周也许是个好孩子,但不适合小跃,她反悔了,她要干涉。
“你坐着,就当自己家。”于蓝噙着笑说道,然后回头去了卧室。
“快起来!”于蓝进了卧室推陶景湖。
“怎么了?”他们俩是一起从国外回来的,陶景湖在补觉,闻言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
“小跃带男朋友回家来了。”于蓝边想办法边道。
“来了就来了嘛。”陶景湖想继续睡。
“我不喜欢这个男孩子,”于蓝直接道,“温吞懦弱但自视甚高,仇视一切比他强的人,这种人容易走极端,我害怕这种人,我觉得他们阴森森的,就像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陶景湖失笑:“就一面而已。”
于蓝反驳道:“我的直觉一向很准的。”
“那我把他赶出去?你不怕和小跃,”陶景湖朝外面使了个眼色,“心生嫌隙,毕竟,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他又朝于蓝使眼色。
“我哪有!”于蓝断然否认当初因为陶景湖和于母闹过矛盾的事。
陶景湖又是老一套:“儿孙自有儿孙福……”
“你去把他吓走,”于蓝想到办法了,恶毒地笑,“他的心气不过是纸老虎罢了,在真老虎的面前,不值一提。”
“你怎么突然这么吓人?”陶景湖挑着眉毛诧异地问。
“因为她是我的女儿!我不能让她在感情上吃苦!”于蓝狠狠地说,“如果他通过考验,那我就不管了,快快快,换衣服!不然一会儿人走了!”
于蓝把衣柜打开从里面挑了一件黑西装,又给陶景湖梳了大背头。
陶景湖哭笑不得:“我在家穿这个样子?”
于蓝一把薅下他的眼镜,换了一双茶色的,更凶一点。
“好吧好吧,”陶景湖摇着头笑着道,“我出去晃一圈。”
不行!这个气势不对头,于蓝眼睛一转,指甲从他的后脖颈沿着衬衣的边略到喉结勾在下巴上,妩媚地看着他挑了一下眉,吹了口气说:“你要是做的好,今晚我好好赏你。”
陶景湖闻言浑身一震,深吸口气的工夫抖擞精神变了个人,伸手抹了一把头发,龙行虎步打开卧室的门走了出去。
于蓝含笑跟在后面。
小跃和小周刚要出门。
“去哪啊?”陶景湖和善地开口制止了两人往外走的脚步。
小周目瞪口呆。
小跃摇了摇手里的包:“一群同学约着去京郊草原上玩一晚,明天回来。”
“初次见面,欢迎你来到我家,我是……”陶景湖主动走上前和小周握手,刚要自我介绍,突然笑着皱眉问,“你手怎么抖这么厉害?”然后嗔怪地看向小跃,“她肯定没有跟你说过我们家里的情况,就像我的工作给她丢人一样,当然也是为了安全考虑,不过你不用怕,我这个人私下里是很随、和、的。”语气和内容截然相反,他身上杀气澎湃而出。
小跃一脸不解地看着面前的情况,小周哆嗦着借口学校有事不去了,然后落荒而逃。
“算了,”小跃摆摆手,“我知道他外强中干,没想到这么胆小,不去了不去了。”她又拎着包上了楼。
过了不久,小跃又要带男朋友上门。
“是小周同学吗?”于蓝明知故问,最近小跃时不时地会突然笑起来。
小跃边笑边和她说悄悄话:“是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个,就是那个很凶的……”
“凶?那可不行!”于蓝再次反对。
小跃摇头,害羞道:“他对我,不凶的。”
然而那个小周却把他在陶家的境遇告诉了他们的同学,同窗几年的年轻人才知道这个住校的每周都要回家的女孩子来头这么大,于是她开始被同学排挤。
“那就是陶景湖的女儿。”在食堂打饭的时候他们窃窃私语。
小跃的男朋友不着痕迹站的离她远了一点。
“陶其跃!”他们起哄着叫她的名字,等她回头又嘻嘻哈哈佯装无事。
小跃改了名字并决定出国,她说:“既然不能做中国的华盛顿了,那我要做中国的比尔盖茨。”她继承了父母争强好胜的一面。
“好,我们一起出去。”她如今的男朋友说,他没想到他同小周没有区别,他们都是过客。
小跃的未来在地球的另一端,与此同时美国一所知名大学里,一个瘦削的头发还茂盛着的男人在电脑前面对着他的博士论文沉思,他推了推眼镜下了决心,然后把论文删掉,起身拿起他搭在椅背上的西装离开了房间,也走出了他成为“中国的比尔盖茨”的第一步。
这也是小飞入学的第一天,和姐姐一样,他也在同学的窃窃私语中走进教室,走到教室后面的空位上,他旁边是一个从南方来的女同学,娇憨可爱一团和气,但是父辈的故事不会重演,她不是于蓝,小飞也不是陶景湖。
小飞是在爱和保护里长起来的孩子,童年的苦难太短暂已经忘却,他在父荫下成长,陶景湖欺负他,但也爱他,望子成龙是爱,望子平安更是爱,陶景湖竭尽全力保护着姐弟俩,小跃选择了逃离,小飞选择了乖乖听话,他接受的教养让他善良温润,陶景湖的儿子这个身份让他天真无邪,大家对他的善意恭维来自于对他父亲的敬畏,他却以为人与人之间都是如此,他是真正的高干子弟,这类人的重要特征不是仗势欺人,而是懒,世间的一切都是捧到他们面前的,一切都是顺利的是温情的,他充满了一种“何不食肉糜”的善良与慈悲,所以他对他的同桌笑着做自我介绍。
来自南方的普通家庭的小姑娘却把他视做“大麻烦”,陶其飞同学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那是她开罪不起的世界,她只想远离他,这时有女同学拉她的衣服。
“给你一百块钱,咱们俩换个位子。”
她眼里的“大麻烦”是别人眼里的“金龟婿”。
她摇头,女同学刚要再说什么劝她,她却说:“我不要钱。”说完起身收拾书包离开了这个位置。
小飞好奇地看两个女生换了位置,他无可无不可,他这辈子注定不会缺少异性的恭维,他不需要去撒娇撒痴来祈求一个女人施舍她的爱,他的身份足以让人趋之若鹜,他继续向新同桌介绍他自己。
陶景湖对以上种种心知肚明,小跃谈两次恋爱没什么,女孩子嘛,多见识见识多玩两年,结婚的时候他自然有别的说法,但男孩子不一样,他不能叫他的儿子借着他的权势去祸害别人家的女儿,于是他在小飞回家以后恐吓他。
“你如果在大学里谈恋爱,我就打死你。”
小飞战战兢兢点头。
于蓝看向他的眼神里写满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陶景湖同她解释她才恍然大悟,可是:“可是他以后结婚怎么办呢?”总不能一直不谈恋爱吧。
陶景湖理所当然道:“到时候我让他娶谁他就娶谁好了。”
于蓝不知道他在小飞这里这样的强硬,不满道:“凭什么呀!”
“因为我眼光好啊。”陶景湖十分骄傲。
于蓝想要为儿女据理力争,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又把儿女扔脑袋后面去了。
小跃在看留学的书,大洋彼岸的男人在谈生意,小飞和同桌一边说话一边抬头看了一下刚才那个奇怪的女孩,女孩察觉他的视线转身背对着他继续写字,儿女都被赶去住校,陶景湖跟在于蓝后面要昨天吓唬人的赏,陶家的故事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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