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时半会还不让陶景湖上菜市口,只说让他好好养病,所以他彻底变成了一个闲人,在家洗衣做饭种花养草,还烫头,最近刚流行起来的,女人们都学《罗马假日》里的安妮烫“赫本头”,于蓝也烫,一头小卷卷顶在头上小羊羔一样毛毛茸茸的,陶景湖眼热,于是俩人一起烫,陶景湖烫大卷,打上摩丝,戴上墨镜,打扮得非常时髦,就这样接待来探病的人,来探病的不免唬一跳。
“你这是准备改行做模特了?”
他如今前途未卜,来探病的人不多,但既然在这个节骨眼来了,那就是肝胆相照可以交托妻小的朋友,陶景湖做了最坏的打算。
没人的时候他就在桌前摆弄他那金贵的花,不爱养普通的,从南方买娇气难养的来,照着书管理,还叮嘱于蓝。
“你千万别给我浇水,这都是有数的东西,也别往别的地方搬,南方多雨天,太阳见多了也不行。”
于蓝无言以对:“你请我给你管我也不管,养你一个南方来的娇贵玩意儿我就已经养够了。”
陶景湖抱着那和他一样娇贵的花泫然欲泣。
家里经过了上次的事件,陶景湖才惊觉原来小飞是他的儿子,以前他只把小飞当于蓝的儿子,不过为了于蓝的面子养着他,如今父子俩竟看出了几分相像来,他便放低姿态去辅导小飞功课,结果适得其反。
“爸,”小跃提醒道,“我们现在的解题方法和三十年前不一样了,虽然结果一样,但解题步骤不对也会扣分的。”
小飞毫不领情,他的“哥哥”情结作祟,盲目地崇拜着家里的成年男性,辩解道:“我觉得爸爸的方法更简洁易懂。”
小跃无话可说。
陶景湖闲暇还去大院门口和老头儿一起下棋,但是赢得太多,下手还狠,很快就被老头儿们排斥不和他玩了。
既如此他就折腾于蓝。
“你饶了我吧,我都五十了啊!”于蓝忍无可忍把陶景湖的爪子甩开,赤脚站在床下发脾气。
陶景湖悻悻不答。
于蓝说到这里突然有点沮丧,女人总是比男人老的快,她掀起鬓边的头发来给陶景湖看,道:“你看,我是不是有白头发了?”
“是。”
于蓝诧异于陶景湖的老实。
“但我觉得比以前更好看了,蓝蓝,你只是老了,每个人都会老,但老和美并不冲突,你到了八十也是最漂亮的。”陶景湖说完又黏黏糊糊地动手动脚。
于蓝倒是被逗笑了,一时不察又让他得了逞,做完了他还是不消停,摸索来摸索去,于蓝又一次发脾气。
“你到底怎么了嘛?”
于蓝这才说出症结:“我比你大了两岁,以前没觉得怎么样,现在你正当时候,本来你们这个职业,五十岁正是巅峰意气风发的时候,男人的野心总是和欲望一起上升的,可我被家庭琐事绊住就算了,我,我都要绝经了,以后就是个小老太太了,你以后会越来越好,人们很快就会诧异,你为什么守着糟糠之妻没有情妇。”
陶景湖十分懊悔,他整日待在家里竟然没有察觉枕边人情绪的变化。
于蓝迅速从一时失意中走出来,并把这短暂的失意归咎于荷尔蒙:“我更年期,整天胡思乱想,你别当回事。”
“于蓝,”陶景湖抱着她说道,“我不愿意放下一些大话,不愿意说这些没有依据的话,我只能请你相信我,我从来没有想过和别的女人做这种事,我对你的爱是随着岁月的流逝增加的,你的白发我也爱。”
酸唧唧的,于蓝侧目看陶景湖,扯着脖子让陶景湖看。
“看看!颈纹,你也爱?”
“我也有!”陶景湖伸长脖子让于蓝看。
“你这是肥肉。”于蓝犀利指出,陶景湖最近一直在家里养病也养膘,然后撅着嘴说,“我的胸,都下垂了。”
“我肚子也下垂了!”
“你那也是肥肉!”
见过比美的,没见过比丑的,于蓝搜肠刮肚找她老去的证据,找了半天,发现彼此不相上下,她痛痛快快笑了出来。
“都老了。”陶景湖笑着摇头,抱着于蓝低声道,“再说了,谁说绝经就不能过夫妻生活了?”
“做到后来有点难受。”于蓝悄悄说,那是因为分泌物的减少。
“没事,我来想办法。”
陶景湖以前的老部下李俊生被突然地请来,陶景湖神色凝重,李俊生不免想到什么大事上去了,一脸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决然。
“您尽管说,我上刀山下火海绝无二话!”
陶景湖招呼他附耳过来,道:“你要去日本?你给我带点东西……”
李俊生听完一脸愤慨,恨不得伏地痛哭妖妃祸国,但人家是扯了证的两口子,只能委屈地答应下来,去日本的时候给陶景湖带润滑剂。
内调结合外养,一时两口子俱都丰神俊秀娇贵慵懒起来,连眼神都缠绵悱恻的。
陶景湖也不管什么菜市口不菜市口了,去开会等待发落的时候也烫着头打了摩丝,戴着茶色眼镜,还喷了香水,这也是从日本带的,穿着定制的西装,衣服上于蓝给他绣了名字,一直在家里待着导致皮肤雪白,矜贵非常,无限接近解放前那个上海资本家的小少爷了,他简直是发着光地坐那,满会议室没有看别人的,大领导从后台走过来,本来是笑容可掬地看向陶景湖的位置的,等看清他的打扮以后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陶景湖满不在乎。
于蓝在家担忧地等待,她希望陶景湖有所作为,但更希望他平安,她也做了最坏的打算,哪怕他们离开北京呢,怎么不是过日子,只要平安。
陶景湖回来的时候一脸凝重,于蓝赶紧握住他的双手,紧张地问:“怎么样了?”
陶景湖没有说话,绕过她坐到沙发上。
于蓝心中有数了,坐他身边安慰道:“他们能让你回来就好,我今天真怕,真怕他们就这样把你拘在那里了,不管去哪,不管什么职位,就算让你回老家呢,我陪着你。”
陶景湖点头,然后附在于蓝耳边说了句话。
“啊?”于蓝愣住,转头惊骇地看着陶景湖。
陶景湖翘了个二郎腿补充道:“建国以来,最年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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