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舱下方可以通向改装好的货仓。许是大部分空间都留给了上面的客舱,货仓体积逼仄,高度堪堪能站下一个成年人,零星的四盏灯孤零零地立在四角散发出微弱暗淡的光,整个舱内暗无天日,空气也因为不能循环而弥漫着一股腐朽沉重的味道,让人窒息不已。
寂静无声的客舱中,脚步声有节奏的响起。“啪……嗒……啪……嗒”,一点一点地逼近黑暗中被捆缚住的那团身影。那团身影侧对着货仓门,半躬着身子将头埋在两膝之中,双手被绳索紧紧绑着背在后面,双脚也铐上了胳膊粗的长铁链,自由完全受限。偶尔还会克制不住的痉挛一下,走近一点还能听见从唇缝中溢出的痛苦的喘息和低哑的呻吟。如果借着四角昏黄幽暗的光,仔细看能看到他的头发杂乱如稻草窝,还有不少搅在一起的结,身上的衣服也破烂不堪被血水沁得看不出原样,新旧交加的累累刀伤混杂着斑斑点点的血迹遍布脖颈、胸口、腰腹和大腿……谁能想到在这样狭窄压抑的环境中还能有这样生命气息急速流逝的人存在。
轻笑声响起,能听出男人的心情极佳,但说出的话却比寒冰还冰冷:“没想到你这么能熬,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不过你……死守着不说,也并不能增加你手中的筹码。”他继续走近,俯身贴在那团身影旁,“天堂岛上有许多外人不知的好东西,你说该给你试试哪一种好呢?真是让我……替你苦恼呢。”
那团身影始终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安静地呆在客舱的角落,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耳边之言,丝毫不在乎。
“你这样什么话都不说,会让我们的这次旅程很无聊的。”男人见自己的话没有回应,起身踢了踢铁链,“哦,忘了告诉你,乔桥……也在这个飞机上。”
那团身影猛地一颤,身体迅速紧绷,咔嚓咔嚓,都能听到骨头挤压在一起的响声。这样的细微却耗费力气的动作许是牵动了身上血淋淋的伤口,鼻息加重,紧接着抑制不住的更清晰的抽气声从紧闭的唇齿中漫出。
那个没了人形的人缓慢地抬起头,从黑暗中一点一点的转向面前居高临下的人,杀气四溢:“谁……准许你碰她的?”即使浑身伤痕累累、皮肉翻卷,鲜血顺着因怒气而起伏的胸膛涌出,进一步地染湿不能蔽体的血衣,声音沙哑而破碎,就像是行将断裂的弦线。沦落如此惨境,却依旧掩盖不住全身上下弥漫的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贵气,傲骨不曾屈服,仍然有那种强横逼人的气场和属于上位者的威压,让人不经好奇这个人的身份和嘘唏他的遭遇。
当他抬头后,让人惊讶的是,货舱中相对的两张脸相差无几,只是一个稍显年轻稚嫩,另一个更富有成熟的魅力。若不是这剑拔弩张的氛围,兴许有人会错认为他们是亲兄弟。地上的人眼神如鹰隼般锐利,直勾勾地死锁着面前的人,压抑不住的戾气如同熊熊烈火般包裹着他:“她如果有一点损伤,我能保证,你会死无全尸的。”
【梁季泽】一愣,气势上完全被真人压得找不着北,随即大笑:“你现在都是我的阶下囚了,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还是别说出来骗你自己吧。”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乔桥是我费尽心思才得到的人,至于我待她如何,不用你操心。”
“你想要她爱上你吗?”梁季泽闻言,勾起嘴角,高深莫测地审视面前年轻版的‘自己’,“别做梦了,你不过是我的区区一个仿制品。”
【梁季泽】大怒,拽住他血汗交织的头发往上拔,强迫男人仰视着看他,好像那能让他臣服一样。“你别以为我对你无可奈何!到了岛上,我自然有的是方法让你吐出来的。”然后手松开顺势往货舱的墙上砸。
男人显而易见被撞击地不轻,大喘了几口气才缓解过那阵钻心的疼痛,牙关紧闭,蹦出两个字:“随你。”之后无论【梁季泽】怎样挑衅,男人都一言不发,沉默地沉静在自己的世界。
【梁季泽】无趣的撇撇嘴,突然灵光一闪,走到货舱入口处的控制面板上按了个按钮后,一个小型的显示器从顶部放下来。几道雪花状信号闪过,乔桥的身影正分毫不差的实时放映。画面中的少女似乎神经很紧张,缩在沙发的一角,紧咬着嘴唇,眼睛如小鹿般咕噜噜的四处乱转。
男人立刻被吸引了注意,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画面中的女孩,看到她完好无损的模样,紧闭的牙关才稍稍松懈。他贪婪地盯着那个娇小的身影,眼睛都不敢眨,不想错过她的一分一秒。也许将来再也不会有机会再看到他的小乔了,他深知他们几个人之间的水深火热。“搁置争议,共同开发”这样的话也只是来掩盖他们之间不可避免的争斗,私下里谁都想要了各自的命,只是每个人都没有办法在抢夺中毫发无伤的全局胜利。如今天时地利,狡猾如那两个人,只怕不会轻易放弃这个大好的机会。只是,小乔……
客舱中,乔桥在沙发上坐立不安,也不知道这种不安感来源于梁季泽还是宋祁言还是这个未知的行程。她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正在发生,但鞭长莫及,让她抓心挠肝地被折磨。无尽的猜测和思索耗空了她的精力,加上客舱中的熏香怡人,再是忧虑万分也抵不过山崩般的睡意袭来,渐渐地,她倚靠着沙发背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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