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熙没有再尝试赶楚梦走。那样做除了伤害这个执拗的男人,同时让自己更难受之外,似乎没有任何其他用处。
她乾脆于是放下了顾忌,坦然接受他的嘘寒问暖,细心关怀。反正他做的开心,她便任由他去。
女人,这样脆弱的个体,本就需要人疼。就让她奢侈一下,就算有罪过,也等到之后再面对。
抬头是满眼金色的阳光,地球依然在旋转,世界并不会因为某一个人心底的蛮荒而有任何改变。变的只是从眼底到心头的那条路。
若熙又一个人坐在窗前发呆了。她看着虚空的某处,楚梦看着她。他知道这个女子心里一定藏着许多的过去。他什么也不问,不问她真姓名,不问她的来歷身份,不问她为什么申若城那样对她,她却不反抗。
两个人刚开始共同生活的日子,楚梦还曾试图去亲近她。可是他发现开始的衝动浪潮退却之后,她在他的怀里越来越僵硬。
他知道一切可能发生的太快了。
对于一个刚刚逃离了虐待她的主人,肚子里还怀着那个人的孩子的女人,也许任何亲密的接触都会勾起她不愉快的回忆。
所以他退后一步,在她身边默默关心。只希望能慢慢的融化她心中的冰雪,直到有一天她能被他感动而接受他。
她拒绝过他的关心,她践踏过他的诚意,但是他坚守住了这块阵地。他知道她心中在犹豫,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那一定是段不堪的难言之隐。她不讲,他也不问。他尽量不去撕扯别人的伤疤。只是想让她能更快乐一些,而不是像这样整天郁郁寡欢的。
楚梦走过去抚摸若熙的头发,“准备好了么?我们该走了。”
楚梦扶着若熙从椅子上站起来,帮她披好大衣,一起出了门。
楚梦和若熙在这个城市最大的医院门口下了车。看在别人眼里,他们就是一对其貌不扬的平凡夫妻。丈夫搀扶着身体笨重的妻子,伸手把她的风衣领子拢了拢,体贴,自然。
这不是他们平常来做產检的妇產科医院,他们来这里,是要探望一个人。
不过楚梦还是去排队掛了妇產科的号。苏飞嘱咐过他们,虽然已经没有人能从容貌上认出他们,还是要小心。在远处默默的看看就好,切不能靠得太近。守在若童身边的人都不是泛泛之辈,看出了破绽,就前功尽弃了。而他们几个人,也将再无寧日。
若熙很感激苏飞。在她逃离之后,还能保全若童不受申若城的伤害,甚至找到了最专业的医师,尝试治好若童。她并不对若童能再站起来这件事情抱太大的希望,只要能看到若童好好的活着,已经是心满意足,了无遗憾。
而苏飞却不敢担若熙的这份感激。因为送若童来治疗的并不是他,而是申若城。
苏飞知道若熙的“死亡”必定会让申若城恼怒非常。那一日在墓地,苏飞以为申若城会要他的命,但是那一枪打在了他的腿上。
苏飞以为申若城他的疯狂,可能会迁怒若童,做出任何人想象不到的事。只是苏飞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申若城居然会念及兄妹之情,把若童送来治疗。而且下了死命令,无论是安装芯片,钢架,假肢,还是要物理重组,甚至邪术偏方,一定要若童站起来。
苏飞当然不会真的相信申若城会对若童大发慈悲。不过这样做也不是件坏事,如果真的能让若童恢復正常人的生活,自然是求之不得。就算不能,只要这段治疗的时间,申若城不对若童做出什么过分的事,他就不会出手干涉。这也给了苏飞足够的时间去安排日后将若童转移的事宜,顺便等待若熙肚子里的孩子出世。
苏飞透过窗玻璃看着不远处坐在医院花园长椅上休息的一对年轻的男女,低头看了看表。若熙应该很急切的想看见妹妹,距离若童出去晒太阳还有些时间,两个孩子就已经到指定好的位子上等待了。
今天的阳光很好,秋风虽凉,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太阳一晒还是暖洋洋的。楚梦歪过头看着半靠在自己怀里的女人,嘴唇紧紧地抿着,一双丹凤眼迷茫的看着远方虚无的某处。
苏飞找人改变了他们的容貌,当时他们的时间太短,只来得及做暂时性的整容,需要经常回去註射才能维持。不过好在他们并不在乎美丑,只要看不出本来面貌就好。现在的若熙已经是一个丢在人群里很快就会消失的女人。
楚梦曾经以为自己是为了若熙不凡的容貌才对她迷恋。而如今她已经变得如此平凡,为什么自己还是放不下她呢?
却是最近他才慢慢懂得,也许真正吸引他的并不是若熙完美的外形。她的神秘,她眼中淡淡的忧伤,才是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引起他注意的原因。
她坐在人群里,说着一些话,做着一些动作,却仿佛和那些声音,那些画面完全脱离。她把自己困在只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并不与外界有任何联系。
不可否认,看到她的美丽,看到她的身体,让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会涌起去疼爱她的衝动。退却了那一切虚华的外壳,当迷惑眼睛的一切消失,他才真正看清楚了躲在那坚固堡垒之后的女子,独自承受着生活的丑恶,脆弱,却坚强,楚楚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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