歆州郊区耀辉墓园
遍地红土,密密麻麻的枯草在阳光照射下镀上黄金色,一缕清风吹过,翻起阵阵金浪,风光旖旎,一名打扮朴素、身穿淡蓝色懦裙的女子用龙腾图案雕刻的斩马刀拨开黄金草,一步一步走向草原中央,中央地方耸立三个长方形的简单岩石墓碑,碑上满佈密密麻麻的褪色刻字。
「瑛烈,澟之来探望你了。」
杜澟之扫走碑上的灰尘,跪在墓碑前,取来硃砂笔,重新把褪色刻字镀上赤红,碑上清晰显示「忠烈寥氏子孙」四字。
「之前承诺你的事,恐怕要落空……没法遵行了……」
「猴子……也许……久别重逢时刻快到……」
「你还在等我吗?」
屈膝于墓前之人双手合十,闭上眼帘,默然无语地怀念已不存在于世之人。
曇雾仙府迎客堂
「五彩果酒……比起蟠桃酒好吃!」
「此美酒也是杜姑娘亲自酿製吗?」
杜和之冷若冰霜地坐着,闭锁眼眸,一言不发,无视对面手捉盛满五彩果酒的碗,喝酒如漱口般,酒量海派的黑色派皇子巩羽。
坐在杜和之旁边的赵玲瓏则食指磨蹭着下巴,好奇地打量巩羽,目测年庚三十多的大叔,是如何结识到她最敬爱的姑姑呢?
「不知九皇子在何时何处结识杜姑姑呢?」
「两万年前,塚国。」
「呃……塚国是……?」
「非人非仙非魔非妖的国度。」
「……」
传说北郑巩羽是杀人不眨眼的嗜血魔王,怎么说话也疯头疯脑似的,五定内外根本没有一个叫塚国的国家呀。但是,姑姑才刚答应收她为徒,巩羽倘若真的是师父好友,她怠慢对方,岂不是对师父不敬?好吧……不管怎么,暂时好生招待吧。
不久,年迈的李管家张皇失措地跑进迎客堂,向眾人褔一褔身,结结巴巴地稟报。
「皇……皇……皇长孙……带……带了人……说迎……迎亲,迎大小姐!!」
杜和之怒瞪着眼,愤怒地拍一拍身前几案之后站起来,笔直地往西厢踏步疾走,取来红木刀鞘、黄铜色云涛饰纹的斩马刀,呯的一声佇立在管家身前。
「欺人太甚!把我姐看作什么?想娶就娶吗?!」
迎客堂内寂静无声,无视气氛的巩羽放下酒碗,一边陶醉地哼着歌,一边指尖敲着几案,瞇眼微笑,欣忭地看着七窍生烟的杜三公子。
看到对方得意洋洋的样子,杜和之瞬间揣度到巩羽把姐姐掳回曇雾仙府与皇长孙突如其来迎亲两件事的关联性,愤然拔刀做出压刀势,右手持刀,蹲身压下,左手往后伸直,刀尖斜向上对着巩羽。
「这就是九皇子和皇长孙的鬼把戏吗?」
「赵北英?卑贱的小人物与本王合作?笑话!」
迎客堂的气氛紧张,就在剑拔弩张之际,刚回府的杜澟之,双手叉腰站在门槛外,假装咳嗽一声。
「守贤,巩羽乃北郑协理大臣,不可无礼。」
面对姐姐告诫,杜和之装作听不到,继续保持压刀势,猝不及防手肘内侧感到蚊叮般刺痛,一盏茶时间就乏力瘫在地上,红木斩马刀也呯一声沉重地跌在身旁。
「哼!竟然反抗师父,玲瓏一针教训你!」
「好徒儿!师父回来就带你去彩月馆(※兰竹楼内象姑馆)买醉!」
「好!叫上母妃!费用算在爹爹头上!」
「不……宣黑不能去,她绝对会把十三妖虐待得体无完肤……」
「好吧……听师父的……」
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管仙人还是凡人,泽津所在之处,必有被带坏的乖宝宝,杜和之在十多年的坏思想薰陶之下丝毫不染紈絝子弟恶习,委实是百年一遇的人才。巩羽在盘算着,万一杜家在这场政权争斗中灭门,先不管能不能提早喝到泽津的蟠桃酒,首要办妥的是把眼前这位杜三公子掳回北郑担任协理大臣,这样他就能功成身退,滚回塚国继续做快活酒鬼。
在前往南蜀前,浮灵已告知这场争斗的结局,但是巩羽依然想参与其中。凡人生活甚是憋闷,有别于随意杀戮取乐的塚国,能享受一下久违的血杀气氛的机会摆在眼前又怎能放过?巩羽拍一拍大腿站起来,兴匆匆地走往大门离府,随着黑衣妖人大队率先往皇宫进发,曇雾仙府外只剩下皇长孙属下十多名持刀的紫衣护卫等候。
为免杜府上下受罪,杜澟之唤来刘嬤嬤,助她赶快梳妆及更衣,她并没有穿上赵北英送来的深红色喜服,而是穿上云霞雪纺的雪白裳服,腰间刀带掛上能砍南蜀万民的破空刀,在雪白裳服的衬托之下,镶嵌在破空刀碧绿玉佩仿佛比往日更加色泽润丽。
「现在只有守贤才能守护杜家!」
「所以……请留下来……代替我好好守护着。」
言下之意,杜澟之拒绝弟弟参与此事,她当年答应父亲死前的请求,绝不食言,即使所有人都陷于危难,也不能让一代忠烈之后受苦。
被李管家和小廝拖到几案旁靠着的杜和之拼尽全身力气手执起红木斩马刀,拉出一小束头发割断,递交予杜澟之。
「只要姐姐在,守贤永远愿意守护杜家。」
「姐姐不在,即使是南蜀也不再有守护的价值。」
「所以……姐姐别轻易死去。」
杜澟之热泪盈眶地浅笑接下一束发丝,抚摸着杜和之额头并轻轻送上吻,再躬身地与杜和之对额相视着。
「姐姐最爱守贤,才不捨得死去呢。」
身穿云霞雪纺裳服的杜澟之转身迈出曇雾仙府门槛,萧瑟清风落叶吹拂着层层衣料,恍如十年前在彩晶城迎接他,强忍涟涟泪水微笑着的白衣仙子一样,綺丽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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