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挂断电话,看见原本虔诚叩拜的人已经出来,站在殿堂廊檐下等她,从挺拔的身姿到雕塑般的轮廓都是对古典美学的完美复刻。
“走吧。”还未等她走近,就先行一步,留给她一个背影。
昭昭一直憋着气,脑子飞速复盘突如其来的转变,从那天招待顾青菡和纪丁辰开始,先后接到爸爸的电话、爷爷的提点,以及到临安寺小住的安排。
不过,在爸爸的电话中全是对她衣食住行的日常问候,显然风流半生的谢安柏如果让她不要恋爱简直违和,爷爷更是知道纪丁辰和她走得近以后态度非常开明。
本来以为一切照常,直到再次来到这个掩映在青山绿林之中的故地。
厢房门口,昭昭两手交叉在胸前,“不要装了,我知道就是你的主意。”
“没有装,是我。”他搬完最后的行李出来,坐在她旁边的木椅上,端起桌子上的茶壶倒了两杯普洱。
本来想着怎么拆穿他的昭昭一愣,一脸不可理喻地指向他:“不是,你什么脑回路啊。”
指过来的食指被他握住,抬起的眼神依旧平静无波,“颐指气使可不行。”
眼睁睁得看着手势硬生生地被迫变成拳头,她咬牙:“还不是你逼的。”用力抽出手,勾起的指甲划过桎梏的手掌。
几声钟鸣之后,梵音缭绕,波动的情绪瞬间平静下来。
昭昭坐下来:“理由呢。”
“你需要静心,昭昭。”一阵风吹过,飞进来一直蜻蜓,他看着外面泛黄的天色。
“需要?”她仿佛听见什么笑话,出言讽刺,“你觉得。”
“大好年华享受青春,这没什么,再怎么玩家里我们都可以帮你兜底,但在这之前,你得清楚自己要什么。”
“你在说笑吗?我想要什么有用?以前我所有的决定都是照他们的控制按部就班,有谁问过我要什么吗?现在我想自由一点,你又来插手。”
“脱离控制以后的自由才更容易迷失。”洞悉的眼让原本将要逐渐走向暴躁的谈话陷入沉默。
迷茫下的自由容易衍生庸碌的颓废,所以才需要想明白。
她几次三番想要辩解,还是点头,“我确实想抓住什么。”只是眼神渐渐变得防备。
“昭昭。”他也陷入斟酌,再次开口,“对不起。”
“这三个字最近听得有点频繁啊,说多了就不值钱了,哥哥。”
黑眸一瞬不瞬看了她许久,他在她毫不畏惧的对视中垂下目光,“我不知道你分离焦虑那么严重。”
她语气平淡,“是,我竟然有分离焦虑,太弱了是不是。”
“很正常,文化背景差异本来就大。”他欲言又止,补充道,“而且你自小辗转……还陪我到这里住了一年,真要算起来还是我连累了你。”
这话严重了,真要算起来,不过都是谢安柏的风流债罢了。
小时候混乱的记忆她不想再回忆,转移话题,“小辰谁告诉你的。”
“是我试探了他。”他摇头,“我一直很奇怪,就算是放鸽子一整个学期不联系也有点失常,但是司机透漏的行程正常,就连陈姨也说来探望过几次过得挺好,除了突然换掉心理医生。”
为了确保两人的安全,主要是陈叔负责他,陈姨负责她。
“那个医生太贪婪了。”
“他开的药不对劲。”
“嗯。不过现在没事,我已经戒断了。”
出于敛财的目的,医生给她开了助眠药,只是计量比国内谨慎态度非常豪放,她察觉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有了上瘾的迹象。
起初只是做梦,虽然场面惊心动魄,但梦里有多不堪设想都可以在醒来以后压着心惊忘却。然后梦境的光怪陆离不合时宜地出现在眼前,扭曲的画面里逼真的人脸,不可思议的行为,越来越不可控。
“那就好。”谢观南没在多问,缓慢盘着原本戴在手腕的串珠,“那就好。”不是心神不定,他不是重复多言的人。
尽管对于药物上瘾的事情非常坦诚,但她不愿多回顾病情。下雨前的低气压让人心生烦闷,她长舒一口气:“好了,来都来了,我想先休息。”
“我先走了。”他边走边交代,“香台上有沉香,都是安神助眠的,我截断了一点,你不要点多了。”
“知道了,其实我都不失眠了。”几乎是追着人关门。
单独坐在自己的厢房,昭昭悬空的心终于落地。
幸好,他没发现。
分离焦虑通常是跟依恋对象分离以后产生的焦虑情绪,主要表现为安全感缺失、胸闷、失眠等。
只是,这依恋对象是千万不能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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