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的确又下了,不大,微微雨。
积水的坑洼正引来流浪猫的舔舐,一丛年轻的玫瑰正在雨里生长,一叶小舟正在驶入她的江。
陈暮江没有直接带她回家,而是去了商场。冰箱里需要添点吃的,裴轻舟或许也需要添置点生活用品。
“所以,你跟那个安桔是哪层关系?”裴轻舟边摆弄货架台上的零食,边问她。
按理说,裴轻舟没有询问的资格,但还是想问问,至于说不说,看对方。
“朋友和老板。这部剧她有投资的。”陈暮江拿了一袋芒果干,问她,“吃吗?”
裴轻舟点点头。
果然是朋友,看两个人相处模式也不像是……别的。
又继续问她:“所以,我们只有一周的时间准备试镜?”
逛到了生活区,陈暮江在帮她看拖鞋,但是不知道码数。
“一周时间,差不多够用了。”陈暮江拿了个比较钟意的款式,问她,“脚码多少?这个行吗?”
裴轻舟看了眼。
浅灰色,老干部款。
什么眼光……
上前又找了双自己喜欢的放进推车里。
两人边走边说,陈暮江全程挑挑拣拣,裴轻舟一直问问问。
“你练过跆拳道?”
“学过一点。”
“男主是谁?”
“安青,你可以。”
“那安桔和安青是?”
“是姐弟。”
“喔…”
陈暮江回答完毕,停下来说:“我以为你要走。”
出办公室没见到人的那刻,她真的以为裴轻舟走了。
裴轻舟主动去推车,想躲她的目光:“我学历不高,也不专业……郭导反对我是能理解的。”
她是有打算走的,但转念一想,这才哪儿到哪儿?
陈暮江拉住车迫人停下,看着她,又承诺她一次:“你要信我。我陈暮江说出口的话,就一定会做到。”
两列货架中间,一个人手抓住购物车一侧,另一个人手放在推柄上。裴轻舟微微仰视,被锁住眼睛,她好似在陈暮江眼里真的望到了一片江,一条可以让她随意漂浮的江。
错开视线,“我没有不信你。”
她是不信的,裴轻舟被背叛过,所以不会像陈暮江这样轻易对一个人好。
“没有就好。”陈暮江松了手,站到一侧让路,让她能推着往前走。
裴轻舟没有立马就走,而是问她:“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只是因为我是你要找的女主吗?”
陈暮江嘴角翕动,视线挪开,这个问题比记者问她剧能不能火还难回答。
“差不多是吧。”
差不多是。差多少呢?
推车走了,陈暮江在后面跟着。
在卫生用品区停下,指套、安全套、口交膜……映入眼帘,裴轻舟站过去。
陈暮江低头看一圈,才发现是她没接触过的领域,问道:“你停这儿干嘛?”
“停这儿怎么了?”裴轻舟故意的。
“这儿是成人用品区啊?”
陈暮江用不上,眼前人连住处都是问题,怎么可能……?
裴轻舟一步一步靠近她,提醒道:“是啊。你是成人,我也是成人,不是吗?”
成人…
陈暮江脑子被炸了一下,一些从未想过的念头,第一次被这样炸出来,仿若空中炸开的烟花,闪过后快速熄灭。
裴轻舟说的很有道理,陈暮江越思索怎么回答,脸越红,手越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裴轻舟盯着她不停闪动的视线,还有越抿越紧的唇,嘲笑道:“你还真是纯情的要命啊,陈暮江。”
24岁,比她这个19岁的人都要容易害羞。
不详的星星被雨赶走,夜晚顺着雨水流动的方向送去月光,房檐下避雨的猫眯起眼欣赏这份情谊。
浓郁的沐浴香萦绕着沙发上的两人。
陈暮江递笔给裴轻舟:“签了吧。”
“租房协议?你屋里呆半天就是搞这个?”裴轻舟接过笔和温度,拿起协议书细看,常规条款,除了允许她打欠条那一项。
“签了你就安心了吧。一来你不用担心我赶你走,二来我也不担心你会跑。”
陈暮江又拿了电脑过来,也不催裴轻舟签,给足她考虑的时间。
裴轻舟取下笔盖,笔尖快要触到纸时停下来,回头看开电脑的陈暮江,像是也不急,又收起笔。
陈暮江余光扫到了这一幕,以为是有什么问题,侧目问她:“哪儿不满意?可以改。”
极尽退让,只是想留人。
裴轻舟挑眉一笑,坐过去。
两个裸着的肩膀靠在一起,温度骤然上升,陈暮江像是贴上了高温锅炉,一下弹开,生怕自己被烫化。
“签协议也不一定能留住人喔~你看看一年多少离婚的。”裴轻舟就爱挑逗她,看人真正经好玩吧。
心思被看透了。“这个是房屋租赁,那个是婚姻关系,这怎么能一概而论呢?”陈暮江硬着头板板正正地解释,心里却也认可裴轻舟的话。
一纸协议若能留住人,国家也不必为结婚率担忧了。
“那有些人,住着住着就……”裴轻舟用极尽媚气的眼神网住她乱晃的眼睛,停顿后说,“就在一起了呢……”
在一起?
什么在一起……
陈暮江挪身,从裴轻舟无形的围剿中逃开,眼神飘忽不定,落在裴轻舟松松垮垮的衣服上。她双眸渐渐凝滞,坐起身的视线较高点,隐约能看到少女的胴体,没有遮拦。
她没穿内衣?
是的,裴轻舟没穿内衣。
昨天都没穿,陈暮江今天才发现。
“既然是租房,我们就额外立点规矩。”陈暮江语气下像在掩饰什么。
“什么规矩?”
裴轻舟坐直身,与她拉开距离,发出挤压的“吱咛”声,陈暮江听进耳里很挠心。
“1、在屋里…不,客厅里活动穿戴完整,注意着装。”陈暮江说着眼睛还在裴轻舟胸前转了转。
都是女的,注意什么着装。
明晃晃的眼神,裴轻舟自然注意到,配合地问:“包括内衣吗?”
又被人看透。
陈暮江的心思写在脸上,裴轻舟每次都是开卷答。
“那当然。”陈暮江又打开电脑,屏幕光映在脸上,藏住微红的脸颊。
“2呢?”裴轻舟单手撑着头靠在沙发背上,斜看着陈暮江捣鼓电脑,像在看一只被围堵起来乱跑的蚂蚁。
“暂时没想到,想到再说。”陈暮江没想到界限该定在哪里,只有等人划破的时候,她才能知道。
比如今天,裴轻舟划破两次。
陈暮江把电脑展示给裴轻舟,换上专业的语气:“试镜一般是人物小传、或者是角色的经典片段,剧本你已经大概看过,这个是女主试戏的片段。”
裴轻舟接过后,反复看了三遍。
第一遍:还能微笑。
第二遍:沉默不语。
第三遍:愁容满面。
“你确定我能行?”裴轻舟耸拉着头问陈暮江。
陈暮江倒是很自信,耐心地给讲:“这个女主身份是个舞女,你呢,在酒吧是做DJ,四舍五入算一行。所以,在这点上你应该能与角色有共鸣之处,唯一难的是……”
陈暮江说了很多情节的讲解,裴轻舟听了一会儿,只觉得陈暮江的声音很好听。像什么呢?像会说话的星星,边说话边闪着光;还像江面上的晚风,徐徐挺进岸边人的发丝里,吹着小舟在水上荡悠。
裴轻舟睡着了。
陈暮江转头才发现,她支在沙发上睡着了。
中间隔着一个抱枕,陈暮江合上电脑,收起裴轻舟手里翻开的剧本,还有桌上那张租期一年的协议书。
她的影子在光支配下,停在裴轻舟左脸上,当她发现时轻轻挪开身子,让光重新回到熟睡的脸上,像是怕惊醒警觉的猫,想用一致的亮度让她沉眠。
也许是太累了。
可这才刚刚开始。
一个潮湿的月夜陪伴着潮湿的雨夜,等着干燥的夏夜把温度回升,恭候蝉鸣。
东林牌场,江北最隐蔽最大的赌场,也是非法聚集地。金色大堂,烟雾浓重,几张大圆桌上是旋转的轮盘和发牌机。筹码与牌面相碰,赌徒们用贪念祈求一夜暴富。
“压这个!”
“就压这个!”
“通哥,两天了,那裴轻舟还没送钱过来。”纹身小哥儿欠腰提醒正准备下注的通哥。
“都下好了?”女庄荷环顾一周,定在迟迟未下注的通哥手上。
通哥不顾众人催促的目光,抬头望她一眼,将燃着的雪茄放进嘴里,手搓着筹码,享受着万众等待的感觉,缓慢抽完一口,才将注下出,起身便走,留另一个小弟为他看牌。
纹身小哥起身追出,面露杀心:“通哥,这裴轻舟太狡猾了,要不我们…”
通哥叼着雪茄,靠着一张空桌子,像在等什么。
“通哥!!赢了!!!”
一阵叫彩伴着一阵懊丧。
掐灭雪茄,堆满油脂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眼眯成一条缝,通哥拍拍纹身小哥的肩膀:“明天去找她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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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存稿万字,我还没写到h,我真的是会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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