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主府,季汐便昏昏沉沉地睡了好几日。
小皇帝思忧皇姐安危,派了御医去探望,药材补品一箱一箱地运来,还有一封书信。先前季汐问他刺客之事调查得如何,他说那日活捉的刺客都咬舌自尽,目前还没有进展。但皇宫里大大小小的刺杀不计其数,他已经习以为常。
只是大臣们死了几个,世家人心惶惶,意见很大;后宫的嫔妃们倒还好,兰嫔的孩子吓得差点小产,好在也保住了。现在大家都忙着祝贺丽妃封后之事,冲淡了些许阴影。
薄薄的一页纸承载了太多信息,在末尾处,小皇帝还出于私心道「公务缠身,朕整日焦头烂额,想探望皇姐也无法抽身。愿皇姐无恙后来宫中夜会,以解相思。」
最后一句话说得暧昧,意味无须多言。
她又想起两人在马车上疯狂的情事,微微红了脸,火速将信烧了去。
前些天系统提示她,合欢值已经有了60%。目前男主对她的印象大为改观,好感度也上来了,所以合欢值也涨得快。
只是若是谢容楚真的对她动了感情,那该如何是好?
她就这个问题想了一会儿,想得茶杯里的茶都凉了,也没想出什么所以然来。
如今的世界再真实,也不过是安排好的剧本;身边的人看似有血肉之躯,也不过是毫无意义的npc。
就连她不也只是个女配么?
现世里,季汐几辈子都过不上这般奢靡的生活,所以她必须要保持清醒的头脑,不可迷失,凡事以完成任务为目的。
毕竟这世上男人千千万,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唯有安心搞钱才是正道。
季汐想了想,如此一来不如趁机多睡男主几次,抓紧结束任务。
“春苗。”
小宫女恭敬地迎了过来。
“这些东西下午打包一下,送到质子府上。”季汐指了指桌子上的一堆补品:“顺便告知谢殿下,今晚月色甚好,请他来府内共赏。”
小宫女一向聪明伶俐,立刻晓得话中的含义,红着脸蛋应了声是。
……
与此同时,京郊一处荒院内,了无人迹的草房传来微弱的呻吟,惊起飞鸟阵阵。
一个黑衣男子被悬在房梁上,身上满是鞭伤,衣物上粘着干涸的鲜血和排泄物,散发出难以言喻的恶臭。
“求您……高将军……求您……饶了我……”
屋内,另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亦身着黑色劲装,眼睛被一道凶狠的刀痕贯穿。他淡淡道:“饶不绕得了你,我说了不算,殿下说了算。”
被悬挂的黑衣人闻言,眸中满是恐惧。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马车的声音。高将军起身,拿起立在墙边的弯月刀,打开了房门。
一双黑色的靴子踩在车凳上,从马车中下来。那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少年,面若玉雕,凤眸清冷,如背后肃杀的乌色竹林。他看了眼守在门前的男人,冷冷道:“你果然在此。”
高将军行了一礼:“殿下。”
谢容楚没有回应,直接与他擦肩而过,进到房中。悬在房梁上的黑衣人见到他的瞬间,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疯狂挣扎起来,嘴里喊着求饶的话:“殿下!殿下!那日行刺长公主,都是高恒这狗贼的计划!是他让我背叛您,一定要杀了长公主!殿下小的冤枉啊!小的真的是冤枉啊!”
他一挣扎,皮开肉绽的伤口又开始冒出血珠。这么些日日夜夜,他不知被高恒打了多少鞭,说是虐待也不为过。谢容楚看到如此惨状,微微蹙眉,问道:“那日行刺之人有叁位,为何现在只有你们二人?”
高恒淡淡道:“有一位被剁成馅儿,前几日已氽了肉丸子。这个是用刀误伤您的那位,等您亲自处置。”
背后的刀疤又在隐隐作痛,谢容楚抬起眼睛,仔细打量,果然和记忆里那双眸子很像。
黑衣人吓得浑身发抖,痛苦道:“殿下!殿下啊!小的想杀的是长公主,哪知您会挡上去!若是晓得,小的便是砍在自己身上,也万万不敢对您下手!”
谢容楚没有回应,他冷冷看了对方一眼,凑到那人面前,打量着他身上的伤口。
不少地方已经腐烂见骨,生出蛆虫,散发着浓浓的恶臭。这黑衣人身上除了鞭伤,应该还有几处刀伤——他脚踝以下已经不见了,如此整齐的切口定然是那把弯月刀所为。
“闭上眼睛罢。”
谢容楚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另只手放到了他的脖颈处。
“咔吧——”一声,那人便软绵绵地垂下脑袋,了却生息。
“殿下好心肠,给他一个痛快,”高恒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我本想将他也煮了吃了,一日一日割下二两肉来下酒。可惜死了,便没了鲜味儿。”
高恒乃是庆国赫赫悍将,被先皇一手提拔,骁勇无匹。可惜有一个食人的癖好。
战场上时有粮草不足,极端情况下也有过烹食战俘的事情发生,大部分人都无法接受,宁愿饿死也不肯吞噬同类。可高恒却大快朵颐,即使在粮草充沛的时候,也时不时杀俘来吃。
一来二去,此事广为流传,也树立了其在军营里的威望。
谢容楚转身,眸中带着一丝怒意:“他说的倒也不假,刺杀长公主一事,若非有你在背后主谋,谅他们也不敢背叛我们的计划。叛徒是你,高恒!”
高恒笑了笑,目光中带着一丝赞许:“殿下发怒的模样,与先皇如出一辙。”
下一秒,他脖颈一凉,一把冰冷的长剑已经架在他的脑袋下方。
稍微一挑,顷刻间便能人首分离。
少年目光如寒刃,一字一顿道:“为何叛我?”
……
天色渐晚,浓郁的夜幕下,质子府的马车宛如潜行的鱼,安静地往府邸行驶着。
车厢内散发出淡淡的血腥气,挥之不散。
没有点蜡,黑暗之中,谢容楚擦拭着手中的长剑,面容晦涩不明。
回到质子府后,他便派人暗中去找高恒的踪迹,果然他还没有离开大绍。于是今日一早,便出其不备地找了过去,将其抓了个正着。
只是高恒此人过于狂妄,明目张胆地背叛,毫无人性的虐待,让他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此人,不宜留在身边,也无法为他所用。
比如方才,他问高恒为何背叛,他带着残忍的笑意,轻飘飘道:“为了杀长公主。”
“杀她,也能让高将军亲自出马?”
“但能让殿下再无牵挂地回到庆国,”高恒说罢,伸手攥上脖颈处的刀锋,掌心微微一用力,便渗出滴答滴答的血水来:“殿下,何必强求?”
浓郁的血腥味四散开来,剑锋深深地割进他的肉里。
谢容楚道:“若我非要强求呢?”
高恒笑了笑,摇了摇头:“她背负我庆国累累血债,高某想不出两全法。但殿下英明有谋,若要强求,定能强求。”
车轮咕噜噜地一路行驶,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吱呀”一响,缓缓停了下来。
谢容楚掀开车帘,发现却是公主府。
“为何停在此处?”
车夫道:“下午收到府内传讯,说是长公主晚上请您赴约……”
话未说完,便听到少女的声音由远及近,带着一丝雀跃。
“本宫就说这是质子府的马车,除了质子府,谁还会用这么老土的款式~”
说罢,半卷的车帘突然被人一把掀开,明亮的银辉洒下来,落在少女明艳动人的面庞上。
她笑得眉眼弯弯,娇声道:“谢容楚,我等你好久啦!”
谢容楚微微瞪大了眼睛,心脏柔软而又兴奋地跳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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