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我剪了一头长发（5）

    薛佑湘突然想起头发散落的声响，设计师手持锐利的剪刀，替她把及腰的长发一点一点减去，发丝沙沙的声音──
    「你、你干么呢……」薛佑湘摀住耳朵，闪躲着时光伸来的手。
    「湘湘……」时光也收回手，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
    仍旧是和从前不相同了，他们之间的关係，不再是那个他爱她、她也爱他的相恋情侣，如今他们只是熟识的学姐和学弟而已，不能再过分的触碰，连话语都得收敛。
    气氛顿时变得尷尬，薛佑湘往床铺的另一边缓慢移动，而时光坐在床边一动也不动，谁也不先开口，只有她拉扯棉被的摩擦声。
    薛佑湘朝思暮想的人而就在眼前，可所有想吐露的话语似乎全哽在咽喉里，她微微张开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不明白自己究竟要用什么样的立场去询问，也不晓得如果从她口中得到解答，她的日子会恢復从前吗？
    此刻的她陷入纠结，好似追逐多时仍然没有理出解答，她浓烈的爱意在他的面前都烟消云散，可是她啊──不愿放弃啊！
    如果她愿意告诉她一百个离去的理由，哪怕荒谬的让人无法解受，她也会听进去的，她不想再继续害怕，也不想再重蹈覆辙了，现在希望就摆在她的眼前，她只要一伸手──
    「时光。」她的目光盯着盖在身上的棉被。
    「什么事？」耳边传来时光不快不慢的回应。
    「我还是你喜欢的样子对吗？」薛佑湘抬起手抚摸了下自己的发丝。
    「对。」时光轻轻点了下头。
    「你……的离去，可是因为我没有说……」薛佑湘突然哽咽，连话语都无法说完。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时光严肃的说，他往床铺里头坐，更加靠近薛佑湘，一脸凝重地开口：「佑湘学姊，我早就不介意那种事了，也不是因为那事才选择离开，我承认自己一直都很在意你对我的喜欢，你是那般的好，我害怕你会不会遇见更好的人，害怕让你改变自己的我，是不是亲手把你推给了别人，我害怕你只是因为拗不过我的任性才答应和我在一起，但是我知道……我知道是我太小孩子气了。」
    薛佑湘侧过脸，她终于发觉时光的模样比起从前更添了分憔悴，时光说的一番话全是颤抖的音节，她看见时光眼角滑落出泪水，那是她从未见到过的景象，那样乐天开朗的一样人、那样笑得阳光灿烂的一个人，不再喊她的名字，不再对她甜言蜜语，但字句却像是在告白。
    或许错误的不是时光也不是薛佑湘，爱情本来就不是只要有爱就可以支撑下去的东西，思想再成熟的时光，两年前终究也只是一个刚满十八岁的青涩少年，他曾经理解的爱情从来就没有谱成曲，当他好不容易和薛佑湘牵手准备弹奏音乐时，却发现自己压根就不会弹琴，不懂得音乐。
    薛佑湘很想说，其实她也不懂爱情，那时的她也很害怕时光会如同时间般从手中的隙缝溜走，她想握紧拳头不让缝隙產生，可是她也错了，不是所有东西握在手中就算是拥有，他是一阵空气。
    如果早知道他们在害怕同一件事情，薛佑湘就不会一直拗脾气了，不会执着于彆扭开口讲肉麻话的这件事上头，倘若那时的她开口了，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呢？
    答案也许是不会，因为那时的他没有开口解释，而她也没有反驳。
    所以薛佑湘从时光身旁的座位离去，而时光从薛佑湘的手中溜走，当他们都以为彼此走得遥远时，回头望，才察觉，彼人还守在原地，这次他们都懂了，不是要用自己的方式将对方绑在身边，而是要轻轻牵起对方的手，那人的存在，才是馀生最浪漫的事。
    「时光，我喜欢你哦，很喜欢、很喜欢。」薛佑湘伸出小手抓住时光的大掌。
    薛佑湘终于明白，其实时光不仅仅是在害怕她的逃离，也不是多么期盼她能亲口说出一句「我喜欢你」，而是这具有魔性般的四个字就像是一个承诺，承诺着她再也不走了，她要牵着他，一起到老。
    「对不起，我再也不会让你因为我而哭泣了。」时光将薛佑湘紧紧搂进环抱中，宛若是个孩子，埋在她的肩膀放声哭泣。
    薛佑湘感受到肩膀被时光的眼泪浸溼一片，她伸手抓紧时光的衣襟，眼眶中的泪水也忍不住溃堤，这一天，这一个深深的拥抱她究竟等待了多久，曾经以为她会花上大半生等待这个不知归期的彼人，无数次想着要放弃，却总是会回到充满他们回忆的每一个地方。
    她所相信的缘分终于还是实现了，世界如此之大，但总归是圆的，他们又碰面了，好险他还喜欢她，而她也不愿意放弃，好险、好险他还是回来了。
    「我不会再懦弱了。」时光下巴抵在薛佑湘的肩上，他哑着嗓子温柔的出声。
    「不准你再离开我了。」张开口，薛佑湘毫不犹豫地往时光的肩膀咬了一口，但她没有用太多的力气。
    「不会的，我没有办法……离开你。」
    两年了，说长不长，却也一点儿都不短暂的时间，一溜烟的过去了，薛佑湘和时光都有了改变，心态变得更加成熟，外貌和以往相比也褪去稚嫩，他们各自在自己的领域打拼，就快要从学习的最后一个阶段毕业，可能未来的他们会遇见更多挫折、难关，但他们都还在啊！还站在彼此的身边。
    最重要的是，当一切都有了改变，可他们对彼此的心意，只有越来越深。
    人活一辈子会遇见数不尽也记不清的面孔，会喜欢上各种面貌与个性的人，可无论我们怎么追逐，都是在寻找最喜欢的那个模样，他和他和他一定有共通点，也许是笑容、也许是温柔，可最后的那个他，一定是集结了所有，他会──温柔的笑着。
    「时光啊……」薛佑湘终于鼓起勇气喊出声，轻轻地推开时光拉出距离。
    「嗯？」他眨动了几下眼眸。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两年前为什么要离开？还有……你去了哪里？过得好不好？你……有想念我吗？」薛佑湘瞇起一隻眼睛，有点害怕却等待着时光接着下文。
    时光仅是直视着她的眼眸，须于，深吸一口气缓缓扬起嘴角。
    「嗯，我全都说给你听。」
    他抬起大掌温柔抚摸着薛佑湘的发丝，一遍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