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 最沉痛的一晚

    第三十三章
    子健
    「老师，请问人齐了没？」导赏员姐姐问。
    「我猜差不多了吧。」anson跟hinton打成一团，说：「裂口女，人齐了没？」
    「是凤儿！凤儿！凤儿呀！你这隻哈比人，别再胡乱给我起名字行吗？你再胡乱叫我的名字看我掐不掐死你！？还有，点名这工作不是该由你来做的吗？怎么又是我了？你是怎样当老师的！？」
    「那个……」导赏员姐姐无奈的看着被凤姐掐着颈子的“老师”。
    到了集合的时间了，本来和我们一起组队去玩的智彬及八婆珍忽然要脱队，直到现在也还没归来……一般情况之下，他也很准时的，他们到怎么了？不会是发生了甚么事吧。
    「不好意思，我们迟到了。」智彬扶着脸青口唇白的八婆珍。
    「她怎了？」stella问。
    「不知道，就一直的拉肚子。」
    扰攘了好一阵子，才得解决由stella照顾八婆珍，其馀的人跟着导赏员姐姐一同参观水族馆去。
    小贤今天的言行让我敲破头也想不出其原因。无论我怎么的自我检讨，也百思不得其解。我到底是那惹毛他了？根据以往的经验，小贤并不是一个这么小气的人。平日就算怎么损他，只要哄一哄就没事了，但今天无论我怎么哄也不行……
    「你跟小贤怎了？」智彬问。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了八婆珍才会过来找我的。
    「今天你是第n个人来问我了。我也很想知道呀！喂，你不是笨贤他哥吗？你应该多少知道点甚么吧？说！」
    「谁知道？」
    「嘿，你这哥怎么当的？」
    「要不你当？」
    这是甚么话？
    在水族馆的幽光下，智彬的耳环一闪一闪的，跟他衬起来很好看。
    我也偷偷的摸一下自己的耳环。记得我跟他耳环上的水晶都是来同一颗石的，感觉上好像成了我们之间小小的一点连系，那怕就只是一点点，也有一种很温馨，心中一点甜甜的感觉。
    我并不是黑心的人，但我真的很兴幸八婆珍不舒服，让我可以独占智彬。
    可是，这样子真的行吗？看着他拍拖……可能还会结婚，幸福快乐的过活……难道我就这样的爱他一辈子吗……
    不过未来归未来，想这么多干甚么？只要在这一刻我们能在一起，就心满意足了。
    「各位月一廿学，这一段海底隧道美不美呢～它是我们水族馆最长的一段海底隧道，同时也是最美，最多鱼聚集的地方……」
    某程度上有点可怜这个导赏员姐姐。说了这么多话也只有好几个人是有认真的在听。
    走在前面的小贤忽然停了下来，扶着玻璃上气不接下气的。
    这小不点身子弱得有点可怕。
    我和智彬走上前。
    「「小贤！你怎了？」」智彬跟我异口同声的说……看来我们都挺有默契的。
    小贤的样子有点不对劲，除了喘气外，还冒着冷汗。话说他在鬼屋时也是这样子的。还是，他根本不是在生我的气，而是因为生病了？
    我上前扶起他，可是高度上成了一点问题……
    「你别碰我！」小贤忽然大声地咆吼，并大力地把我推开，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就连本来走在最前的anson也跑了过来。
    够了！就算是佛也会有火的。
    我撇下智彬及小贤，自顾自的走了。
    谁会想理会你这个小不点？反正怎么样也会有一大堆人看照顾你的。
    去你的！
    ***
    「各位同学！」回到大堂后，导赏员姐姐再一次集结大家，说：「刚刚走过的海底隧道美不美？有选好了今晚睡在那儿吗？」
    同学们都皱起眉头，对他刚刚最后的一句说话感到大惑不解。
    不单是我们，导赏员姐姐对我们的反应也感到有点疑惑，看着anson说：「那个……」
    「呀！哈哈哈！」尷尬的笑声：「抱歉，我好像没有跟他们说过今晚会怎样过。」
    根本就没有！
    相信现在不单是我们。就连导赏员姐姐也开始对这个“老师”一点也不可靠。
    「没关係，这是我的职责，该由我来讲解的。」导赏员姐姐尷尬的微笑，说：「首先，很感谢各位同学能参加我们首次试办的水族馆夜宿。我们之所以会试办在水族馆夜宿，是因为我们发现鱼在夜间的生活作息跟日间会不一样，希望多一点人会知道。当然，我们也会想知道客们对这类活动会有怎么样的想法，所以就请了贵校的学生们来帮我们试验。因此，大家在这次活动中有任何的不满，或者好的建议，不妨可以跟我说喔。你们每一个宝贵的议见，也对我们非常重要，可以让我们为大家做得更好，为大家提供更好的服务质数。」
    「放心吧，我会要他们一人数一千字的感想。」
    「是吗？太好了！谢谢老师，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呢！」
    anson和导赏员姐姐一同像卡通片中的奸角相视而笑……
    总觉得我们被坑惨了……怪不得社团的那点经费能给我们30多人来参加合宿，原来是要我们来当白老鼠和写报告！要是知道了我一定不会来。
    导赏员姐姐微笑说：「接下来会带大家领用今晚用的寝具，并到海底隧道安排好大家今晚睡觉的位置。相信你们的老师已经为大家安排好了，到时候要听老师的安排喔。」
    这时，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anson的身上……
    anson偷偷的把视线移开……
    喂！你是有安排好的吧！快告诉我你是有安排好的吧！
    导赏员姐姐哈哈的打圆场，说：「没关係，一会儿安排就好了。另外，现在本馆已经关门，所以不会有陌生人，大家可以放心在馆内自由活动。除了我们面海的那个玻璃门是开着之外，其他的大门都已经锁上，并有保安24小时监控，大家可以放心在馆内自由活动。一会儿我会带大家领取今天晚上会用到的寝具，然后去吃饭。吃完饭后如果想找地方散步的话，可以到海边走走，不错的喔。不过听你们老师说好像有活动安排就是了。我们9点会再在这儿集合，然后全馆关灯，进行水族馆夜游探检！我可以告诉你们，夜中的海洋生活作息很有趣的呢！然后会再开灯给大家梳洗休息，11时正全馆关灯，直至明天早上七点才会亮灯。好！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快点走吧，饿着肚子可不好受呢！」
    ***
    晚饭后，我们像平日上戏剧课一样在水族馆的大堂围坐着。空间自不用说比平日大及空旷得多了。如果平日的活动空间也可以有这么大你说多好？加上在头顶上悬掛着巨形的海洋生物，别有一番味。
    「好，除了珍珍要体息外，大家都到齐了吧？今天大家玩了一整天，想必都累了。我们现在就来点静的活动吧。」
    凤姐举手发问：「anson，其实我对今天的任务有点不明白。为甚么你要跟我们找字失和拍照？其实我明白你一定有你的用意的。可是我不明白，你能说明一下吗？」
    anson微微一笑，说：「不行。」
    「「「吓！！！？」」」xn
    「很好，凤儿，帮我直接带入重点。」
    我没有听错吧？anson这次真诚的叫她凤儿，而不是凤姐。看来他是相当的认真了。
    anson接着说：「很抱歉我不能直接的告诉你们。如果我甚么都告诉你们，把你们照顾得好好的，甚么都帮你们做好，看起来会是一个好的老师。但在我的眼中，我并不欣赏这些老师，甚至觉得害了你们。」
    「为甚么？」其中一位学长问。
    此时，anson的微笑更灿烂，说：「很好，有谁知道？」
    这时大家都左望右望，期待知道这个答案的人。
    智彬举手说：「一个好的老师并不该把所有的答案告诉学生，而是要学生经过思考，引导学生寻找答案。」
    「很好，没错。人生是一条很漫长的路，在你们的未来会有更多的疑问，更多的“为甚么“。那时候，你们还可以“anson，为甚么”吗？智彬说得没错，一个好的老师应该要训练学生自己寻找答案，为你们的未来作准备，去挑战。」
    凤姐有点不屑地说：「根本就是懒，就连点名的工作都交给学生去办。」
    anson单起眉头，说：「那么，你又知道为甚么我会这样做？」
    「我都说一定是你懒。才不会相信stella说你认为我有能力去办甚么的狗屁话。」
    「所以你其实是知道的，只是在否认。」anson笑着说：「真的很不老实呢！那么你试想想，如果我尽责地处理好这些细节，你会发现你的才能，有机会练习这些吗？」
    凤姐点头：「说的也是……但我只是个中学生，总会有错漏呀！」
    「这不是更好吗？」
    「为甚么？」
    「好问题！为甚么呢？」anson问我们。
    「那个……从错误中学习？」我不肯定地问。
    「非常好呀，子健，可惜只对了一半。」anson接着说：「这个有点难。如果我说“犯错，是学生的最大权利”呢？」
    这是甚么理论？大家都听得一头雾水。
    智彬试着回答：「因为学生可以犯错？」
    「智彬，你真的很聪明。是的，因为学生可以犯错。学生，这个身份给了你们一个免死的金牌。师长们都会因为知道这一点，而不会过份怪责学生。学生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去尝试，去失败，去犯错，再从错误中学习。长大后，犯错就不再是一件小事了。anson下一年就要去外地了，能和大家一起的时间并不多，我希望可以教会你们更多的东西……」
    有时候我会觉得，有这样的一个老师真的不错。是有点不靠谱……但也因为他，我们才能学会更多，成长。
    抓字失是要我们明白，在不满的时候就要改变，找出解决的方法，去挑战法律……是有点牵强。
    拍照嘛……就只不过是迫我们拍照留念，别只想着玩耍，以及，一个都不能少。
    「好～终于都到今晚的重点了！之前不是说过要大家说出一件人生中觉得最后悔的一件事吗？来，一个个的说！还有，一会儿听到的事都不许说出去呀！」
    「……」
    一片的沉默……
    那个白痴，谁能若无其事的把后悔的事通通都说出来？就营做一下气氛可以吗？
    「你要我们说总不能自己不说呀！」鱼蛋头带头起哄。
    「嗯，也对……不过要记谨，今晚所听到的事都不许说出去，要尊重在场的每一位，不然，不得好死呀！」
    大家都用无奈的眼神看着anson。
    在这，最不能让人相信的，正是他本人。
    「我人生中最令我后悔的一件事……莫过于我考进了这一家高中的事。」
    现场的气氛立即急转，大家都惊讶地看着anson。
    从我的角度望向stella，可以很清楚的见到她的反应。就连她也脸色一沉，担心的看着anson。
    anson接着说下去：「我和stella可以说是你们的师兄师姐。当然，还有你们的calvin老师。我们三个人曾经是同学，还有……一个和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等等……年龄上好像有点对不上。据我所知，calvin的年资比anson大许多…anson才教了三年，calvin己经有差不多十年了！怎可能是同学？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如果我当初没有考上你们的这一家高中，或者再迟多一点才考进来，故事会不会从此改变……也许他还会活着……和我们在一起……」
    「他怎了？」小贤问。
    stella把手放在anson的肩上，说：「没关係，如果不想说出来的话可以不用说。」
    anson深呼吸，说：「他受不住压力，自杀了。」
    这是大家都意想不到的话，谁也没想到这一晚会有这么沉重的话题。
    anson努力的转换气氛，说：「好了！我要说的都说完了！快点，下一位！时间不多，每人限时两分鐘！」
    「我！我！我！」hinton努力的帮忙转换气氛，说：「我呀，最后悔的事，是这么迟才遇到安安！！！」
    「咦？」安安有点受惊吓。
    「都怪你！害我找了这么久，走了这么多的冤枉路！要是你早一点出现不就好了？不过～我很高兴，在茫茫的海中，让我找到你。」
    「「「哗！！！」」」xn
    这么直白的示爱，使同学们都发了疯的起哄，害得安安羞得躲在小贤的身后。
    很多时我都羡慕安安和hinton他们，仿佛是命中註定的一样，还可以这么勇敢的站出来，毫不理会世人的眼光……
    要是可以的话，我也想……
    不，还是算了，别想太多无谓的事。
    同学们一个接一个的说下去，有的可惜，有的该死……
    然后，终于都等到我最想听的那一个人说话。
    「到我了吗？喔……哪个……其实我一直都争札了很久，到底该不该说……不过现在珍珍不在，反而让我更好说话……」
    该不会是后悔跟八婆珍一起了？
    智彬用手辆轻的揉他的耳环，说：「在我很小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人……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试过这一种感觉，就是那种……觉得，从第一眼见到他，就有一种命定的感觉，那种“没错，就是你”的感觉。那时候的我对爱情的感觉很模糊，不知道这就是所谓的爱。我只知道我很喜欢他常常黏过来。很多时只要能在他的身旁，我就会很高兴，很舒服……其实他喜欢我我是知道的……我也很喜欢他……曾经我有无数次的幻想，可以跟他在一起……但现实是，我不能。现实往往都是残酷的。因为家族的问题，我们根本不能……不，是不可以在一起。当知道这个现实时，我真的很痛苦。我很想和他在一起，可是又不能……从那时开始，他每一次出现在我的身边，心中一点也不好受……我想待他好，想他开心，想他过得幸福……但这我都不能给他，甚至让他也受苦……我不知道我可以怎么做。有时我甚至觉得自己是一个混蛋，我现有了珍珍，却时不时的想着他……给他假的希望……让他受苦……有时我会在想，假如……假如我们从来都不认识，大家会不会好过一点？或者，决断的不再来往，一心一意的对侍珍珍，这样，对他是不是会好一点？怎样也好比现在让他一直的受苦下去……我的心也很痛。」
    智彬的眼神有点闪烁，是泪水？
    我很清楚知道他说的就是我。我也明白他想跟我说的是甚么……但我们一直保持这样的距离不就行了吗？你到底忽然又在胡思乱想些甚么？你怎可以这么自私，自己说了就算？你有没有理会过我的感受？
    眼泪不由自主的滑下。
    我并不要求回报，就只要待在你的身边就好了，这就已经满足了……为甚么连这都要剥削我？
    你要的是距离不是吗？我懂的！我真的懂的！
    「有没有要补充？」anson问。
    「如果可以，我想跟他说一声，对不起……求求你，别再爱我了。」
    他的最后一句话就像一隻魔爪狠狠的把我的心掏出来，血一滴滴的在淌，留下了一个大大的空洞，一个没法填补的空洞。我内心深处的一直札根已久的精神之柱就这样给掏走了。
    如果我不能再去爱他，我还可以爱谁？
    我的明灯，我的路标，指引我导向的那颗星星……现在，我该往那走？
    「谢谢智彬……好，自然，到你了！」
    「我人生中最后悔的一件事，是让我结识到一个像你这样的一个朋友，欧阳子健！」小贤说的每一隻字都是冷冰冰的，他好像觉得我受的伤还不够，要在我的伤口上洒一桶的盐水。
    我不太敢相信这些话都是小贤亲口说出来的。他应该是在演戏，想损我，逗我玩吧？
    可是，他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开玩笑。
    他接着说：「我不知道你为甚么要这样做，但经过这件事后，让我意识到，我真的交错了你这个朋友！」
    他说的每一粒字都非常肯定，就像掌摑一样一掌掌的摑下来。
    怎么样也好，我真的受够了！一整天的对我发皮气，我不会吗？正好我也想找人出气！
    「你以为我又很想跟你当朋友吗？长到这么大了，就只会哭，一点忙都帮不上又要麻烦人！还有，我受够了别人的指指点点了！你以为我这个朋友当得很简单吗？有多少人对我指指点点，说我家没钱，就黏着你们洛家，骗你们家的钱，沾你们的金！你觉得我好受吗？对！！！我欧阳子健最喜欢沾你们洛家的光！很喜欢用你们家的钱！我一直都只是利用你！笨蛋！」
    「终于都亲口说出来了。原来你这么讨厌我！」
    「对！我真的很讨厌你！在街头见到你就已经想转身跑掉！太好了，今天可以一五一十的说出来舒服多了！我也受够你们两兄弟的假情假义！我告诉你，我受够了！既然你这么讨厌我，好，我们绝交吧！」
    「子健！」anson喝止我。
    「洛智贤，洛智彬，你两个给我听好，从现在开始，我欧阳子健跟你们洛家一刀两断！不再有任何割！！！」
    我起身就走，不断的跑。
    也许，这样才更好，可以不用再伤心，不用再难过……
    这一晚，是我这一生，
    最沉痛的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