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风清,太华山的某处洞窟内响起了一男一女有来有回的叫骂声。
少女开口骂道:“疼疼疼疼……我说你能不能轻点!”
“已经很轻了,我手腕都没有用力!”
“你不能吼我。”
“这里是太华山,不是你们大雍皇宫。”
芙姝哼道:“我不管,反正从小到大就没人吼过我,如果有,那他就不是人!”
“……”荀卿狠狠地无语了。
这处洞窟已经成了芙姝跟荀卿的秘密基地。
芙姝今日看似威风,但只有她自己知道,绞断了腿筋再强行运气修复有多耗内力。修复完又要背着师姐一路狂奔,最后还得使出浑身的力气将刘温捶到地里。
每一步都是一个险招,每一步都在挑战人体的极限,而这些险招,带给身体的负担都是目前的她无法承受的。
“下次莫要再这样了,你会走火入魔的。”
她今日的所作所为看在荀卿眼里完全就是自寻死路,他为芙姝仔细上好药后,又在她脆弱的膝盖上裹了白纱布,状若随意地提起:“先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大胆,你真的不害怕么?”
少女没有开口,只是垂下了浓密的睫羽,双手紧紧攥着裙角,也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许久,她才低声嘀咕了句:“是人都会害怕的。”
“但是比起这个,我更想别人害怕我,嘿嘿。”她轻轻弯起唇角,以说笑的语气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目标。
只有这样,才不会被欺负。
荀卿:“……”
她的眉目隐在昏暗灯影下,柔柔的,瞧不真切,少年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才那么想要人怕她,先前她那么拼命地要让他教她学剑或许也是怕被人欺负……
思来想去,他只能先干巴巴地安慰她:“那个刘温不值得你这样做。”
芙姝敷衍地点点头,见腿上的伤处理得差不多了,随即坐靠在他身侧,整个人似乎疲累累极了。
两个人靠得极近,她鬓边的碎发甚至能拂到他的颈畔,撩得他耳朵有点痒。
“而且……我……我……”荀卿呼吸一窒,连说出来的话都结巴了。
“你什么?”
“我是太华山的榜样,保护同门亦是我的职责,只要有我在,你不会被任何人欺负的。”说完这句话,他紧紧抿住唇,神色十分紧张,不知自己言语中携带的私心会不会被她勘破。
“是吗?那我真是一个幸福的人!”芙姝笑眯眯地说。
听到赞同的话语,少年望着她的眼睛亮得惊人。
芙姝似乎真的是这样想的,她望着洞外的月光,头枕在少年颈边,慢慢阖上了眼。
无论是像这样被人保护,或者是找个人嫁了,永远活在那个人的庇佑之下,对这世间里任何一个女子来说,都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但是芙姝不要。
这种任谁都可以给予再收回的,虚幻若泡影的幸福,她不要。
她要的是能紧紧握在自己手里的,实实在在的东西。
她要实实在在的权与势,实实在在的名利与钱财,她要人们永远记住她的名字,为她树丰碑,撰传记。
她的姐妹为了抢夺父皇虚无的宠爱要同她斗,她的其他表亲为了瓜分父皇赏赐给她的土地,也要同她斗。但是她要的从来不是高高在上的宠爱,更不是别人赏赐下来的什么恩典,她的野心要比其他人的要大一些。
她想要坐上那个的位置,父皇坐的位置。
洞窟外,风吹草动,发出泠泠飒飒之音,虎狼总是在黑夜才会显露原形。
她睁开一双清明的眼,随后微微攒起眉头,嘴唇轻抿,细声道:“我好饿,方才忘记吃饭了。”
如何藏匿自己的野心并且令自己显得十分无辜,芙姝深谙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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