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yle回家拿行李时,茉莉陪她上楼,陈焕森在车里等候。kyle的妈妈负气跑回娘家,留下爸爸一人。
这对母女面对衝突的反应还真是一模一样。茉莉心想。
kyle的爸爸是个好好先生,听见陈焕森在楼下,连忙打电话要这未来女婿上楼,颇有同病相怜或者些许同仇敌愾的战友意味。
「阿森,你阿公没事了吧?」
「阿公没事,已经回家休息。」
「你大伯呢?」
「他这次可能会关比较久……」
茉莉正在帮kyle收东西,不经意听见这两个男人的对话,惊讶看向kyle。
「上个礼拜有人去他们家的庙里闹事,两边打起来,他阿公大伯被警察带走,我妈看到新闻之后开始爆走,说什么这个婚不要结了。」kyle说完耸耸肩,随手把保养品丢进提袋里。
茉莉呆住。总算搞清楚kyle母女这场战役的引爆点。kyle家境小康,爸爸是本土企业中阶主管,妈妈是家庭主妇,娘家几乎都是公务人员,生活简单平顺,怎能忍受女儿嫁进这么复杂的家庭。
直到陈焕森把车子开到茉莉家的巷口,都没人开口说话。
「我先把行李提上去。」茉莉打破沉默。
「那很重,一起提。」kyle解开安全带。
陈焕森按住kyle的手,茉莉连忙打开车门逃出去,隐约看见森哥揉着kyle的后脑,紧接着吐出一句:「乖啦,等我回来。」
「不然我能去哪?」
「你住在人家家里,不要随便摆脸色给人家看。」
「我哪有!」
茉莉赶紧将车门关上。再听下去,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kyle。
kyle将行李箱摊开,一件件物品排列在茉莉卧房的地板。
茉莉站在门口,看她盘坐在床铺上发呆。
「他家不只大伯被关,他爸才是大尾的,还要好几年才能出来,这些事情一开始他都没说。」kyle盯着自己的行李,像是在自言自语。
茉莉坐到kyle身边,安静倾听。
「当初会跟他在一起,是想要简单轻松一点,他也说他受够复杂的人际关係,他只想要跟我一起快快乐乐的过日子,我以为我们目标一致一切就会很顺利。」kyle屈起双膝,将脸埋在自己腿间。
「……两个人要在一起,本来就会有很多问题,就算不是森哥,别人也会有别的问题。」茉莉盯着她的后脑,尽量缓慢温和地说着。儘管这些道理只是陈腔滥调。
「你的语气好像我爸。」kyle笑着,却马上叹气起来,「茉莉,你知道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
「还有什么问题?」茉莉问,不知不觉心跳加速。
kyle猛然抬起头,「我现在跟他在一起,一点都不轻松,这跟我想要的背道而驰。」
茉莉看着她流下眼泪。kyle像是领悟了什么,泪水止不住,像洩洪一样拼命往下坠落,却又无声无息,像是静音的溃堤画面。
茉莉一直等,终于等到她停止眼泪。
「你为什么不说话?」kyle推推她。
茉莉想了想,伸长手取来桌面上的古董链錶,「看着我的手錶。」
kyle愣愣地问:「干嘛?」
茉莉说:「就一分鐘,看着我的手錶。」
kyle破涕为笑,这个月才刚做完哥哥「张国荣纪念专辑」,她完全知道茉莉的意图。
「就一分鐘。」茉莉将手錶递到她面前,成功转移她的注意力。
kyle平静下来,配合演出。她认真专注盯着錶面,直到秒针跑完一圈,然后问:「时间到了,说吧。」
茉莉说:「16号,4月16号。1960年4月16号下午3点之前的一分鐘你和我在一起,因为你我会记住这一分鐘。」
kyle笑着接下去:「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分鐘的朋友,这是事实,你改变不了,因为已经过去了。」
「kyle,不管哭或笑,时间都会带走我们的每一分鐘,你难过的时候就看着手錶,静静等待一分鐘,或许不会改变什么,但至少哭着的时刻已经走过一分鐘。」
「你跑进阿飞正传里面了。」kyle抱膝,侧着头微笑看向茉莉,「所以我们现在是一分鐘的朋友?」
茉莉更正:「一辈子的朋友。」
kyle笑得更开怀,「你说的喔,说的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
茉莉听见霸王别姬的经典台词,大大敞开笑容,「程蝶衣你好。」
kyle笑了开来,「段小楼你好,别忘记我们是一辈子的朋友。」
「嗯,2017年4月16号下午3点15分之后,我们将是一辈子的朋友。」茉莉朝她伸出手。
kyle用力握住,「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小时、一分鐘、一秒鐘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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