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一个士兵捧着步枪走出哨亭,还在和屋里的同伴随口闲侃。
阿莎加与联邦的边境处于热带沙漠气候,昼夜温差大,白天的燥热到了这个点,已经冷得让兵士穿上了厚实的全套长袖作战服。
然而即便是全套作战服也无法保护人的颈项。
士兵在远处沙地中看到点滴星火,有些不解地往前走了几步探查,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屋檐下黑暗里隐匿的身影,他静默无声,已经耐心等待了不知多久,与周遭的景色几乎融为一体。
在士兵前行同时,他如同伴生之影循着士兵的脚步节奏闪掠而过,下一秒一只戴着皮手套的手已经绕到对方身前,捂住了对方的口鼻,他微微阖眼,仿佛闭目拉弦的提琴手,手上的匕首如琴弓,在人体的喉线上拉奏,流畅而精准地划开了对方的咽喉。那人都还没从那簇星火上收回视线,已经悄无声息,不觉苦痛地见了死神。
所有动作不过瞬息之间,行云流水,而作为暗杀者的贺云朝,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表情极近淡泊。
将尸体拖到角落处置完毕后,他安静地转身,进入哨亭。
不一会儿,哨亭内的他按下耳机的对讲键下达指令,脚边躺着另一具尸体。
幽灵小队的队员很快从外部鱼贯而入。
athena:“还有五分钟,接应我们的飞机就会到达。”
贺云朝点点头,目光瞥了眼手表。
“lucifer?”
“嗯?”
“有什么问题吗?”athena压下音量,生怕不远处的队友听见,“今晚你已经第五次看表了。”而且还是在现在已经没有任务时限的情况下。
贺云朝稍微顿了顿,“不是,私事。”
“你居然会在任务的时候考虑私事?”athena发现新大陆一般咧开笑容。
“有余暇就可以想,不然我应该想什么?阿莎加士兵的鬼魂会不会找我索命?”
“所以你想过吗?”
贺云朝懒洋洋抱臂靠上墙,“这是你要担心的事,我不在乎。”
“也是,死在你手下的人命没人数得过来。”
贺云朝挑眉。
意识到自己话里的问题,athena忙不迭改口:“我不是说那件事……呃,不是……”
他撇开头,透过窗眺向沙漠里繁星满布的天穹。
“可以了。”他说,“我不在乎。”
这是他短短一分钟以内说的第二次“我不在乎”。
athena吐了一口气,靠到他边上。
“这话,还是不说为妙。”她说。
贺云朝仍然自我地维持着那个姿势,目色里没有一丝温度。
“被‘那些人’知道,你也知道后果,lucifer——我希望你自由。”
贺云朝收回眸光,垂首无声地笑了。
“我也希望。”
任令曦不知道第几次看手机,消息框里依然只有自己发出去的讯息。
贺云朝这个骗子,说能赶得回来,可是现在已经到了出席晚宴的时间点,他连个“对不起”的文字信息都没有。
“宝贝,有车到门口了,是等你的吧?”甘敏慧的声音从卧室外头传来。
任令曦最后在全身镜前扫了一眼,确认无误后才走出房间。
甘敏慧恰好走过,见到她惊异了一霎,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我的宝贝今天终于要好好打扮去约会啦?”
任令曦哭笑不得地说:“妈,我这是工作,谁约会穿晚礼服。”
“……”甘敏慧的脸色顿时变了,“你这也叫晚礼服?”
任令曦穿的是一袭深黑色的斜肩连体裤装,肩膀另一侧是半镂空的黑纱,其实造型上来说很适合她,拉高的腰线将她原本小巧的个子无形间变得高挑,只是如果没有手腕上那一只碎钻手镯和隐匿在半卷鬓发间的碎钻耳环,她这一身确实谈不上晚礼服的标准。
对了,她连鞋子穿的都是绑带靴。
任令曦撩了一下耳发,“这好歹是la'faska今年的春夏高定,怎么不能是晚礼服了。”为了增加自己的信服力,任令曦还从头到尾细数了一番身上的牌子,其实以价值来说,确实已经是普通人难以望其项背的打扮。
但是在航司里见过大风大浪的甘敏慧显然不能接受,“管你什么工作不工作,既然是要穿晚礼服的场合,你就得好好捯饬一下,这是认识对象最好的时候,去的肯定都是大人物——”
认识大人物?她要保护的就是大人物,总统候选人算不算?
“妈,都跟你说了,这工作是保护别人人身安全,我自己得先穿得好活动一点,才能伸展开对不对,哎呀你别管。”就算在外是雷厉风行的调查官,在母亲面前任令曦也只有撒娇求饶的份儿,几句下来边说走,很快就溜到了门口,在被甘敏慧抓回去之前,闪出了门外。
常镇川的座驾劳斯莱斯幻影xi已经停在了别墅外,不仅如此,它的前后还有数量护卫车一字成列,这骇人阵仗,任令曦也是第一次见,好在她也不是什么灰姑娘,面对这样的场面,也能行若无事地走出去。
任令曦原以为常镇川会在车上等她,没想到他竟然卓立在车后门旁,见到她出来,主动为她打开了车门。
“晚上好。”他淡淡一弯唇,说不上特别热络,但却让人如沐春风。
任令曦有些受宠若惊。
常镇川穿得和他的行为一样正式,标准的塔士多礼服,褶裥白衬衫,黑色的腰封领结,搭配全套的玛瑙衬衫钉和袖扣,脚上还蹬着一双漆皮皮鞋——这么一对比,任令曦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敷衍了,更像是来参加个性秀的小明星。
不过常镇川好像并没有对她的装扮有什么意见,看到她也只是微微侧头,轻哂了一句:“任小姐只做调查官真是可惜了。”
任令曦只当他是客套,也反客套回去:“彼此彼此,常先生。”
当然,说是客套,也还是有真情实意在里头的,两人都是。
上了车,任令曦从随身手拿包里掏出来一页折迭的便签纸,借着车窗外掠过的灯光说道:“我看了下,晚宴8点开场,你有一段3分钟的致辞,然后是自由social时间,这段时间大概有一个半小时左右,期间我会负责你的安全。然后在晚宴9点半到10点期间会有舞台表演,你要去一趟休憩室整备,再之后你要再度上台发表演讲号召募捐,时长大约15分钟——所以这45分钟我需要跟随在你身边吗?”
常镇川原本上了车还打算和她闲聊彼此熟悉一下,避免晚宴期间两人太过生硬,但没想到她一上车就开始跟他cue工作流程——其实之前相关的问题他也回答过,答案就是让她自便就好,她好像不知道“自便”是什么意思,一定要有个结果。
常镇川盯着她拿着小纸条认真等待回复的脸,不禁抬手咳笑了一声。
“你说的那段时间,因为不需要和陌生人打交道,我的特勤组会负责我的安全,任小姐可以自己放松下,毕竟前一个小时跟着我应该没什么机会能吃吃喝喝。”
“好的。”她在便签纸上的这个流程后面添了两个字,也没勉强自己在常镇川面前表现,毕竟吃的也不是他给的饭碗。
“写了什么?”常镇川下意识斜过来看了眼。
任令曦没有藏着掖着,还直白回应:“摸鱼。”
常镇川原本搁在后座中央扶手上的大掌掩住脸,抖着肩膀笑了好半天也没有停歇。
令曦:“……常先生,你的笑点是不是有点低?”
“对不起,”常镇川抬起头抹了抹眼角的泪花,“最近确实压力太大了。”
任令曦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好奇心,下意识问他:“所以……走上政客这条路,是你自己想要的么?”
常镇川微微一顿。
“嗯,有自己想要去做,也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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