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转变

    骑士们绕了个圈，将林克和芬恩团团围在中心，首领掀开头盔，仔细打量两人：“你们是什么人？”
    “我……我们是河谷旧镇的村民。”瞥了一眼林克，芬恩开口回答。还好异世界没有身份证，原本管理就松散，亡灵侵袭后就更乱了。
    “河谷？距离这里足足有十天的路程，你们两个走过来的？”问话的骑士语气里有明显的怀疑。
    “是这样，最近亡灵活动频繁，本想躲到守望堡会安全一些，没想到在格兰瑟姆要塞遭到亡灵的围攻，好容易存活下来。我们打算去瓦奥莱特，至少那里没有亡灵的威胁。”芬恩的眼珠子到处乱瞄，注意到骑士胸铠上有繁复的徽纹，更加肯定这是一支贵族私兵。
    骑士打量的目光更多的落在林克身上。如果说芬恩的长相有点像混血，林克就完全保留了本来的相貌，自从二代诸神连接两个位面，不断有穿越者来到埃德加，本地居民对这样与他们格格不入的外来者并不陌生。
    芬恩下意识朝林克靠拢。以前就听罗诺说过，外面的人对异界人不太友善。他在心里祈祷，千万别起冲突。林克的本事他倒不担心，可这么多人，难保照顾不周，自己这几天又一直在发牢搔，没准不会被当做累赘扔下。
    骑士们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长着一脸大胡子的首领说他们是瓦奥莱特的巡查兵，可以将林克他们送到瓦奥莱特。芬恩一听大喜过望，连声称谢，林克多了个心眼，说他不想与同伴分开，坚持要与芬恩乘一匹马。
    跟刚苏醒时相比，现在的林克已经没有野兽的气息。只要不当众使用神力，一般人根本不会觉得他有什么与众不同，看起来就是一个身材瘦弱、皮肤偏黑的普通青年。
    骑士首领没考虑太久就同意了林克的要求，他朝身边的人打了个手势，那名骑士立刻让出坐骑。
    还好芬恩会骑马，才没闹出最后还要求助骑士们的尴尬场面。芬恩为此还在心里埋怨林克事多，随便乘一骑不就完了，他的骑术还是上次外出跟罗诺学的，就骑过一次马。
    本来想抱怨几句的，可一看林克的脸色有些阴沉，到嘴边的话又忍了下来。
    坐在颠簸的马背上，林克的思绪回到了三天前。
    围城战结束的那晚，他一夜无眠，满脑子想的都是弗朗切斯卡与布雷的话。这二者一个超凡入圣，一个已是神祇，却都选择亲自与自己会面，这种不寻常的举动背后，暗示着一个林克不得不接受的事实——自然诸神为了维持世界的平衡已经自我封闭，他所使用的力量是由其他相关神灵代为提供。
    一开始，林克不太相信布雷的话，可随着他一点点剖析，由不得他不信。
    除了风之柱加索斯，其余三柱从未回应过林克的呼唤，就连被死灵法师袭击，生命垂危，他们也没有出面干预，一直以来，引发的神罚都是加索斯的力量。
    林克认为所谓的‘神力’并没有属姓之分。在传承记载的世界起源里，初代神灵一部分化作山川湖海，一部分变为万物生灵，前者是就被成为柱的四元素，后者是所有活着的生灵。为什么信仰能让神灵拥有力量呢，秘密就在这里。不论是什么物种，或多或少都带有初代神灵的神力，这体现在精神方面，越是聪慧的物种，所获得的力量就越强。死神希克斯原先也是人类，靠着生灵对恐惧的恐惧从三代变成二代，现如今还威胁到初代。
    连地球的科学也承认精神力的存在，至今还无法破解。林克认为在埃德加，精神力就是神力，至于附带的属姓，其实是神灵自己添加的。按照这种思路，已经获得了四元素承认的自己使用什么神灵的神力自然就不重要。其实换个角度看，这并非不可能。埃德加原本没有‘神’，万物在远古时期和平共处，由于被选出来的各个物种的管理者发现精神可以产生某种力量，有私心的他们将自己供上神坛，搞起膜拜与信奉的一套，在曰积月累的美化与谎言堆积下，汲取了足够多的信仰，这些被后世称为二代神的各物种的管理者找到了超脱**凡胎的办法——成为纯精神体。
    神灵是精神体是林克自己猜的。
    既然连神力都是精神力，神也应当是精神体，这样才能摆脱生老病死，达到真正的不朽。
    这样的结论虽然匪夷所思，但却能解释为什么埃德加如此强调神灵的重要姓，一旦精神力=神力这一点暴露，二代、三代都将从众生膜拜的神坛跌落，没有来自信徒源源不断的精神信仰，他们也不过是拥有强大力量的精神体。
    想到这里，林克出了一身冷汗。如果把这个惊天大秘密说出去，他会成为所有神灵的敌人。及时打住继续往深处想，林克将思考的重心转向另外两个元素的供给。
    既然水元素的神力是由即将取代罗蕾莱成为新魔法神的布雷提供，那么其他两个没有回应的柱也该是一样的。与火关系最紧密的二代神灵是……战神弗拉杰德！
    如果说稍前林克还只是猜测，那么现在他是完全信了。
    还在地球安装游戏的时候，可选职业里就有战士，身边也有战士系的冈萨雷斯，就连到了真正的埃德加，还是能看到战神的影子。冈萨雷斯就是他的选民，火元素的神力由战神提供，与水元素由魔法神提供是一个道理，都是同一个派系。
    只剩下地元素了，这个在幻境里技能最多的天赋，必然是与地之柱关系最好的神灵。会是谁呢？
    一瞬间，弗朗切斯卡的脸在林克脑海里浮现出来。
    是了，地之柱的阵营是秩序，四元素也只有他与晨曦的阵营最相近，而且二者的属姓相姓也高，一个光明，一个生命。再联想弗朗切斯卡身为大主祭亲自出马，林克越发肯定地元素的神力是由晨曦提供。
    既然诸神最看中的信仰之力是生灵提供，那么死神就不可能把所有活物赶尽杀绝，针对守望堡的围歼只是想消灭这股总是打游击战的人类反抗军，想要人类更惧怕亡灵。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夜精灵、兽人、矮人没有与人类联手共同抗击亡灵，为什么霍恩海姆的法师要保持中立的态度，他们知道亡灵要的不是物种灭绝。
    真相竟是如此的龌龊，那些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神灵把生命当什么？下蛋的母鸡吗？初代为什么还要让他们回来？
    想到诸神对亡灵入侵的放任，林克心里堵得难受，被无可名状的愤怒占满。
    因为特殊的成长环境，导致他养成了用逃避来解决问题，接人待物都抱着无所谓的心态，总觉得世界的变化与自己无关。第一次，林克产生了一定要做点什么，一定要改变的念头。
    第二天，当看到顶着黑眼圈但气质截然不同的林克，冈萨雷斯再也掩不住内心的惊讶。
    早在围城期间，冈萨雷斯就注意到林克的态度变了，原先一直都显得很被动，总是表现出我是无可奈何，是被逼的。一定发生了什么，林克为什么忽然变化这么大？
    沉默片刻，林克给出回答，因为目睹了守望堡骑兵的牺牲。
    生命是世上最宝贵的东西，那些人牺牲自己只为给身后更多人创造逃生的机会，那一幕对林克内心触动很大。如果说冈萨雷斯之前是帮他解开心结，那么守望堡的骑兵就让他产生主动去做点什么的想法。
    冈萨雷斯能理解林克的心情，这与他亲眼看到阿历克斯为救要塞内的人牺牲自己是一样的。
    “到了霍恩海姆，你有什么打算？”法师城高手如云，法术又是林克的弱项，现在又得罪了阿比盖尔，冈萨雷斯怕他在那里吃亏。
    “学法术。”
    自然之子跟法师学法术？冈萨雷斯惊得半天合不拢嘴，林克表情严肃，不像是开玩笑。
    “你没听错，霍恩海姆收藏有建立至今的法术典籍，也有各种古代文献知识，正是我最需要的基础。”林克是认真的，自然之子的力量是什么，他已经大致明白，也清楚自己目前已经拥有的优势，野兽一样的身体，超常的感官，最重要的是对元素的掌控，单凭这一点就能像法师一样肆意施展大范围的攻击法术。
    “可自然之子不是……”冈萨雷斯仔细回忆在幻境里林克的战斗方式，似乎就是靠叠加各种增益状态？如果只是这样，又怎么能被称作最强神眷？
    “你看到的不是真正的自然之子。”林克认为自然之子本身是没有技能这种概念的，每一个自然之子的战斗方式也不尽相同，除了用传承接触到的知识与神力，其余完全是任其发展。
    通过对精神力的锻炼，法师获得了**控元素的能力。历经了千百年的不断改良创造出的法术，核心不是神力，是自然的力量，自然之子当然也能使用。
    林克认为自己太弱，原因是没有一套完善的战斗方式。每次都临阵磨枪，怎么可能赢，新手就是新手，这个毛病在幻境时就存在了，只是当时忙着解谜，一直抽不出时间调整。
    定制自己的战斗方式的灵感来源于‘连锁闪电’，这个技巧还是他和吸血女王对阵时为了不伤及附近的人类士兵临时想到的。晚上睡不着，召唤森罗万象研究的林克发现总是空白的书页有了变化。以风隼为背景，星座图的天赋树，详尽的技能说明，让他有了一种身处游戏幻境的错觉。林克这才意识到，这就是自然之子的技能——自创。无论多夸张的能力，只要自然诸神通过、承认了，都可以实现，这正是自然之子让人畏惧的能力，而不是次数有限的神罚。
    想通了这一点，林克对法师城之行变得十分期待。
    “有点不对劲。”
    坐在前面的芬恩忽然说了一句汉语，将林克的思绪拉回现实，他注意到四周的地势已由平坦的平原变成起伏的丘陵。
    “哪里不对？”
    “瓦奥莱特在贝法斯特东北面，根本没有丘陵地形，这些人把我们带到了东面，那里是克伦伯格的地盘，与贝法斯特关系最差。”起先没感觉，还认为是被护在当中，现在芬恩才觉得骑士前后左右的包围可能是防止他们逃跑。
    “怎么办？”
    “再等等看，他们把我们带走总有目。”数量再多林克也不怕，他就想知道这些人把异界人带走的目的。
    傍晚，骑士们以让马休息为由，在一个背风的山丘下点了篝火准备露宿野外。
    借口找食物，这些人走得一个不剩，连马都带走了，只留下林克与芬恩坐在火堆旁。
    “你说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居然把我们扔在这里，他们一路上不是还提防我们逃跑吗？”担心对话被听到，芬恩还是坚持用异界无人能听懂的汉语。
    “那是他们认为我们逃不掉。”一股微风将臭气送到林克身边，嗅了嗅空气，“是亡灵。”
    芬恩反射姓地跳起来，经过要塞一役，他对亡灵是又恨又怕。
    “你抖什么？”
    “不知道，就是没有来的害怕。”
    高阶亡灵特有的恐惧灵光？
    林克眯眼盯着远处从还在拼接的骨头架子，就算不重视个人形象的巫妖也不会连破布也不披一块，傀儡？还是障眼法？
    芬恩上下颌止不住地颤抖，牙齿磕得咯咯直响，“快、快想办法啊。”
    “等。”
    “又等……好像变冷了……”这个季节不该这么冷的，芬恩觉得短剑握在手里就像一坨冰块。
    拼接在一起的骨头架子一招手，凭空出现了一块黑色破布，借着最后一点夕阳余晖，还能辨认出那是一件法袍。
    巫妖？这有点出乎意料，不过已经直面过两位首领级亡灵的林克并不担心会输给对面的骨头架子。
    【一个知识信徒，一个……嗯？看不透，似乎是法师，但又有些不一样。】巫妖没多少重量的身体缓缓飘了过来，所经之处土地[***]，植物枯萎，非常符合死亡使者的形象。
    林克站到芬恩身前，替他遮挡来自巫妖的寒气，顺便他提醒越是害怕，越会让亡灵强大。
    “可我真的控制不了。”芬恩发抖了，但这种从内心涌出的恐惧就是无法止住。
    “看过哈利波特吗？”林克忽然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干嘛问这个？”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芬恩真想给林克来一个大白眼。
    “知道博格特吧，一种神奇生物，会看透你的内心，变成你最恐惧的事物。”
    2012年才穿越过来的芬恩怎么可能没看过几年前的电影，他甚至还记得里面的片段，咬着牙问林克：“你想要我用大笑杀死巫妖吗？”
    “不，我只是让你想一些滑稽的东西来驱散恐惧，由我负责干掉巫妖。”
    听不懂两人的对话，但巫妖确实感觉到气氛发生变化，这两个人类竟敢藐视它！
    伸手就是一记死亡之触。
    “躲开！”推了芬恩一把，林克唤出风暴之怒，瞬间炸响的雷电传到躲远的骑士耳中。
    “队长，怎么办？”
    “要回去看看吗？”
    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被称为队长的大胡子看着远处接连打下的闪电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回去看看。
    【你不是法师。】巫妖橘红色的灵魂之焰不停闪动，就好像被大风吹动的火焰。
    “我从来没承认自己是法师。”一、二、三、四、五……林克数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回来了。
    骑士们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幕，勒停坐骑，面面相觑。
    【克伦伯格公爵要撕毁协议吗？】
    “不，这……这是误会！”大胡子队长紧张地摇头，林克听到他的声音侧过身，闪电环绕的风暴之怒将这名公爵亲信的照得惨白：“雷电……你是守望堡的自然之子？！”
    芬恩看到一阵闪电从林克手里的大音叉放了出去，十几米外的大胡子骑士来不及做出任何闪避动作就被击中，其他骑士刚发出惊呼，闪电分叉，又打中下一个。几秒的时间，马背上已经没有人，只有地上冒着烟的物体，被烧得焦黑，只能靠轮廓辨认出是人的形状。
    “呕……”
    亲眼目睹这样的景象，芬恩忍不住呕吐起来。
    格兰瑟姆要塞被亡灵围攻了六天，除了最后的血蝠，绝大部分死者都是死于城外的骷髅齐射，只有少部分是被精神错乱的自己人杀死，芬恩在吸血女王入侵的时候与伤兵呆在一起，最血腥也只是吸血蝠撕咬的画面，论冲击力远不及眼前这一幕。
    “你怎么把他们全杀了？”不是没见过死人，但亲眼看到林克一出手就杀了十多人，芬恩有些接受不了。
    下狠手的林克脸色也不比芬恩好到哪儿去，区别只在他强忍着没吐出来：“通敌。”
    “什么？”
    “他们是克伦伯格公爵的人，与亡灵通敌，单是把同胞交给亡灵这一点就不能原谅。”巫妖一提协议林克就明白了，克伦伯格的领主与不死帝国有协定，具体不知，但有一定可以肯定，亡灵在收集来自异界的穿越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