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马利克的阴影（八）

    返回地面已经中午时分，林克让贾法尔带那五名德鲁伊先回酒馆，他只身返回守护之地向赫尔汇报结果。
    领主官邸的火大体上已经扑灭，但仍存在少量余火，即使站在外城区也能看到从城堡飘来的黑烟。领主叛变杀死亲族的事还未曝光，街头巷尾，人们都在谈论这场蹊跷大火的起因。
    一直快到城门附近，林克才惊觉命运魔精已经不见了。在进入地下水道之前他确定魔精还粘附在靴子上呢。
    脱下靴子左右翻看，确实没了。
    林克召出传承，表面和内里都没什么变化。
    奇怪，我没有明明感觉到吸收魔精……嗯？我靠！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无意扫了一眼属性栏，居然升级了，而且还是连升四级！
    惊疑不定的林克快步走出城，直到走得足够远，并确认无人跟踪才钻进路旁的灌木丛，继续翻看传承。
    没错，主天赋自然之子确实写着的是lv8！
    怎么回事？杀了一个非亡灵的谢尔曼就涨这么多经验？不科学……
    想来想去，林克想到了消失无踪的命运魔精。难道那个也可以涨经验？前两次只有一丁点，所以没什么感觉，这次数量多，所以就升了。不对啊！就算可以升级，为什么升这么多？
    林克坐在草地上，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连升四级。
    点开技能页面，法术位有七个空白的圆环，少了一个？伊索尔没有新增的，翻到加索斯一页，飞鹰背景上赫然多了一个排头的技能——【神知】，技能注释为无所属，可以预知过去与未来。
    林克瞬间想到了伊索尔的【神启】，这是一样的特别技吧，从说明来看，应该是预知一类的能力，等等！预知……预知……
    他联想到使用神启后发生的奇怪现象——‘看’到了谢尔曼与霜寒接触的一幕幕，那根本就不是神启，而是神知！
    神灵无所不能，无所不知，这是所有神话里一致宣扬的。
    林克觉得自己撞大运了。先是不知是什么原因吸收了命运魔精，恰好因为升级多出法术位，使用神启之时想得到更多的启示，于是神灵就告诉他如何破解霜寒的必死因果。
    面对着密密麻麻的技能表，林克决定暂不选择技能，还是先回守护之地听听赫尔的建议，鸟人脾气不好，但毕竟还是这方面的专家。
    艾登与守护之地的直线距并不远，以游隼的飞行速度只花了一个小时左右。
    林克一五一十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怕索要宿灵殿一事让鸟人觉得自己是自作主张，他特别强调是接到神启的提示，他才没拿下谢尔曼，让晨曦抢了功劳。
    “已经足够了。”出乎预料的是，赫尔居然没发火，反而夸奖林克出色的完成了他交付的任务。
    完成了？什么时候？林克一头雾水，他什么也没感觉到，也没有任何提示啊。
    “你以为契约是什么？书写在纸张上的文字？”赫尔用手指点了点林克的脑门，“那是铭刻在血脉之中的神力，只要他们一族还有人活着，契约就会一直持续下去。身为神使，只要你证实谢尔曼违背誓约，就可以单方面解除契约。”
    “也就是说……现在契约已经解除了？”林克被接二连三的惊喜给弄得头晕脑胀。既然神灵能传达给我，就表示它们已经知道了吧，那为何不自己解除呢？
    “上次伊索尔不是亲口告诉过你，神灵是不得干扰物质界吗，这么快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不能干涉还不是做了很多，比如给信徒降下神谕、启示什么的，只是不直接干涉罢了。林克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掏出秘银制作的徽章。
    “为什么你要给我这玩意？简直就是一个跟踪器。为什么从自然联盟脱离的蛛网会选择一个混乱阵营的神祇？而身为秩序阵营的自然联盟依然要跟这个组织保持联系呢？还有，因果律到底是什么？”
    林克一口气问了一堆问题，鸟人瞪着他：“你到底想要我回答哪一个？”
    “咳~先从徽章来吧。”
    “这是早期自然之子用来监视蛛网的法术，脱离联盟后他们反过来利用监视追踪下属。给你徽章的目的是警惕蛛网无孔不入的探子，最重要的是徽章本身可以隐藏神力，使你看起来更像一个正常人。”
    林克呆若木鸡，“我不知道还有遮蔽气息的功能……”
    “贾法尔没有说吗？”赫尔抚额，“好吧，是我的失误，没教过你正确使用魔法道具的方法。东西拿过来。”
    林克乖乖递上蛛网状的徽章。
    “把你的力量注入进去。”
    “呃……”
    “不会是吧？就像使用自然之愈和回复一样，把神力释放到徽章上。”赫尔用一副我早就知道你不会的表情说道，“当然，用血也可以，只是我不推荐你那样做。”
    照着鸟人的指示，林克总算把属于自己的能量注入到徽章。秘银闪了闪，隐去了璀璨的银色，变得跟霍克所持的那一枚一样，戴上之后果然如赫尔说的，由内而外散发的淡淡神力消失了。
    “这样好麻烦，而且有时效的吧？用血不是更方便，为什么不允许？”
    “因为一旦你不小心遗落，借着血液可以将你的身份来历探查得一清二楚，包括你织命者的血脉。可别小看了预言，要是有精通因果律的高手，甚至可以通过涂过血的徽章直接咒杀你。”赫尔绷着脸教训林克。
    这么严重……难怪不让我用，不过因果律可真便利啊，好像还不用浪费法术位，林克心痒痒的问赫尔如何使用。
    鸟人沉默久久，“那不是凡物可以掌握的力量，预知，时间，命运，这些都是神的领域，力量越薄弱的生物越不应该心存觊觎，它不但有反噬，还必须以支付代价作为前提。正是因为因果律太便利、强大，一旦用过就会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使用，最终透支完生命。”
    生命？林克恍然大悟。难怪谢尔曼衰老得那么快，原来是用了因果律的关系。
    赫尔规劝林克别动因果律的脑筋，以他现在的实力更是想都不要想。
    包括人类在内的凡间生命在使用因果律这种超出自身能力的力量时，必须以某个与自身戚戚相关的东西做为发动代价，关联越大，联系越深，因果律的成功率就越高，所能适用的范围也越大。神职者稍好一些，可以直接将神力当做代价支付，不用像法师那样透支生命。
    林克谈起霜寒的必死因果能杀死埃德加的所有活物，为什么要用漏洞这么大的因果呢？
    赫尔脸色大变，猛地拽住他的手腕，“你用神知看到的？”
    林克点点头，赫尔松开手，神色焦躁地来回踱步。
    “没想到它这么快就觉察到了，该死的骨头架子……”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林克都有点不好意思开口了，从头到尾他一直在问为什么。
    “夜精灵……谢尔曼……晨曦……”赫尔喃喃自语，他甚至又问了一遍林克，杀死谢尔曼的真是处刑人？
    “是啊，神启不会无缘无故展示夜精灵与我之前的对话，觉得有蹊跷我才以宿灵殿作为交换，把谢尔曼让给了晨曦。”看赫尔表情凝重，林克也紧张起来。
    “只怕霜寒这次下的是双重因果。”
    因果还能重叠？林克听的脑仁都疼了，他这连因果的关系都没弄弄明白呢，就跳出一个双重因果。
    “霜寒能在短时间内崛起并打压自然联盟，靠的可不只是无法破坏命匣的不死身，他是几百年来最出色的因果律大师。而且，极有可能已经觉察到你和他一样是来自异界的织命者。”
    赫尔的话让林克浑身一颤，他确实看到了霜寒附身的尸巫身上延伸出的命运魔精。只有彼此命运相关者才可以看到对方的命运丝线，既然我能看到，说不定霜寒也看到了，可……如果它已经知道可我是织命者，为什么不当场杀掉我？还说什么期待与我面对面的交手？这点解释不通啊。
    不光林克想不通，赫尔也弄不明白。
    “也许……你与他的命运有所交集，但他的命运并没有与你有直接的关联。”
    林克快被赫尔绕晕了，什么你的我的。
    “我们换个说法。”赫尔也知道自己的话听不大懂，“就用你知道的人来举例吧。你是地之柱的现任自然之子，伊瑞斯是前任，在他前面还有一个贝法斯特，你们的继承是传承有序的，但你和贝法斯特之间并没有直接的关联。因为你是异界来的织命者，是与埃德加原本命运无关的外来者。懂我的比喻吗？”
    林克点点头，虽然解释的有点乱，但他大致听明白了。
    “你跟霜寒都是异界来的织命者，我不知道你们是否属于同一个位面，在这里先做个假设。假如你们是同一个世界的人，甚至有可能生活在同一个国家一个城市，你和他在来埃德加之前没有任何关联。这就是你们之间的关系，两条没有任何交集的平行线，无论怎么延伸也不会有重合的一天。现在，因为一些原因，你们的命运改变了，重合了……”
    林克张大了嘴。
    我明白了！全想通了！
    命运魔精，失踪的苏文，刺客公会，马利克的圣物，霜寒，这些都是紧密相关的，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你想明白什么了？”被打岔的赫尔不悦地问，林克最好能有说服他的解释。
    “我知道为什么霜寒与我面对面却认不出我是织命者的原因了！”他脱下旧皮靴靴子，“因为这个！”
    马利克的圣物？在非信徒手里，它不过是一双破靴子。赫尔皱着眉等林克继续解释。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是因为妹妹的未婚夫才来到埃德加吗？”
    赫尔点点头，他当然记得，但这与霜寒和马利克的圣物有什么关系？
    “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对你隐瞒了，这件圣物的前主人是我的朋友，就是几十年前被雷霆杀死的南方边界狩魔人罗德。”
    赫尔脸都快扭曲了，“你说什么？罗德是你朋友！”
    “是的，很抱歉，现在才告诉你。我也是在河谷镇遇到罗德的弟弟才知道真相。”
    “说下去！”赫尔知道林克并非胡言乱语，狩魔人被杀是绝密，所有知情人都发誓保密不外泄。罗德也是一个织命者，正是靠着这一点，才能在脱离混沌阵营后迅速提升，被森林之神选为狩魔人。
    林克想了想，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将他与苏文的经历整编了一下，减去了游戏的元素和时间差异，只说罗德发现了一个可以进入异界的方法，还邀请自己一同去，他当时因为一些私人原因没有收到罗德的信件，不久前才知道朋友死在异世界。
    “也就是说，你是因为妹妹的未婚夫才来到埃德加……”赫尔也理清这复杂的关系了。林克与霜寒本身确实没有交集，在转化成巫妖之前，法师莱娜是罗德的圆环盟友。现在，林克捡到了罗德还是马利克麾下信徒时用过的圣物，莱娜杀死罗德，罗德与林克是朋友，他们三人的命运一下联在了一起。原来这才是伊索尔选择林克作为自然之子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来自同一位面，更因为他们的命运纠缠在一起。
    绝不能让霜寒知道这一点，幸运的是他只见过林克的伊索尔化身，并没有看过他的人形，只要严加保密……不对！马利克！该死，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
    赫尔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他从未有一刻这么后悔过，竟然亲手将林克置身危险之中。
    蛛网，整个大陆最大的情报网，它所依附的阴影之神马利克正是死神的盟友。
    霍克知道了林克的身份，他的相貌，名字就不再是秘密。霜寒下了双重因果，针对的就是林克。它刻意用谢尔曼做饵，甚至赐下必死因果之法，为的就是想确定林克是否真为织命者，而它的后招，就是再下一个能杀死织命者的因果。以谢尔曼的死为契机，布下可以杀死非埃德加生命的因果律，只要林克是织命者，绝逃不过针对他的杀招。
    这狠毒的心机……如果不是有神灵的警示，只怕林克早遭它的毒手了。
    赫尔一把抓过林克戴在脖颈上的蛛网徽记，手里劈啪作响，闪电将秘银化作一滩流动的金属液体。
    被赫尔眼里的很绝吓到，林克不明白这鸟人又发什么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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