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整,多年稳定的生物钟唤醒了祁修桓。
他睁开眼睛,臂弯里搂着一个软软的身躯,头枕在他胸膛上,他的掌心贴在她柔软的小腹,那里正随着呼吸均匀地上下起伏。
他慢慢地抽出臂膀,不小心扯到她的长发。
大概是感受到微弱的疼痛,裴音正好梦到路过狭小的红城墙胡同,被满族大爷养的白鸽子追着啄头发,眉头皱了起来,从喉咙里溢出几声不满的呓语。
祁修桓手顿住,瞧着她又睡过去,哑然失笑,捉住她的手塞进被子里,忍不住亲一下黑亮的发顶,轻步去健身的房间。
一个小时后,祁修桓用毛巾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给助理胡铭盛开门。
胡铭盛提着几个袋子进门,放在餐桌上,小声说,“祁总,早餐,包和眼镜都在这里。”他昨晚都睡着了,夜间起夜,手机上正好跳出祁总的短信。
于是连夜跑来尚井停车场,从祁修桓车里取到裴音拉下的背包,在附近地面捡拾碎片,又联系熟悉的商家配置相同度数的眼镜,看着时间买了早餐赶过来。
他控制自己的眼神不要向主卧方向有一丝飘动。
对老板和其妹妹的关系不加以任何揣测。
“辛苦了。”祁修桓不紧不慢地打领带,戴上配套的袖扣,从桌上随意挑了杯豆浆,向门外走,胡铭盛匆匆跟上。
际开九层,总裁办公室,落地窗外天朗气清,视野开阔,可见市中心的人民广场。
祁修桓站在窗边,身形高大,侧脸冷硬,眼神锐利宁静,如草原上瞄准猎物急速俯冲的鹰隼。
不言不语,就有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三个总监站在他身后汇报工作。
“……聿平的董事长郁鸿飞和东城部技术部负责人姜望北的不和已摆上台面,最近聿平的股份有波动。拉扯出来的传闻,涉及贪污丑闻,聿平与银行的合作有可能受到影响……”
市场总监语速飞快。
祁修桓波澜不惊的面孔有一丝裂纹,“郁景和在聿平怎么样?”
市场总监停顿了下,又很快接上,“修建南新区的项目是郁景和从头到尾管理,半点不借他人之手,这是他入驻聿平的投名状,目前发展良好。其余的,郁景和在财务部门有一定话语权……”
祁修桓淡笑着打断他,示意下一位接着汇报。
等下属依次离开办公室,胡铭盛敲门后进入。
祁修桓正看着尚井的客厅监控,裴音吃完早餐,穿着他的衬衫,盘腿坐在地毯上,头发胡乱扎起,专心致志地对着电脑,反光的眼镜遮住沉静的双眼。
胡铭盛将一沓资料放在他手边,封面上,是关瑜冷酷的脸庞。
“17岁。感情经历,零。特殊开房记录,零……”祁修桓一个字一个字地念,讽刺道,“呵,你是真喜欢处男。”
胡铭盛低着头,他曾是祁修桓资助的学生。
总裁助理这种职位,跟司机一样敏感重要,专业能力在其次,最要紧的是忠诚、嘴严、有眼力见。胡铭盛能爬到这一步,早就练就了七窍玲珑心,少听、少说、多做,是他的职业素养。
“郁景和还不知道呢,得提醒他。”
祁修桓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这几天联系姜望北,约他出来。这两天风声鹤唳的,他被架空了,应该没什么活要忙。”
祁修桓合拢文件夹,啪地扔在桌上,吩咐道。
商场上刀光剑影,即使鼓励做大财富,但最有价值的火种资源就那么多,在这个时代和行业中,一个企业从诞生、兴起、大获成功,到挫败、消失乃至被人们遗忘,所有过程都有可能在几年之内完成。
天才不会让自己深陷泥潭。
最起码,他不会像郁鸿飞一样,允许一个小小的分公司负责人,掀起威胁自己的波澜。
克罗克说过:“当你看见自己的竞争对手快要淹死的时候,应该赶快抓起消防水龙头放到他嘴里。”
郁景和默念着这句话,车稳稳停在东城聿平公司楼下,门童殷勤地拉开车门。
他合上彩色封面的《经济学人》,将它塞到驾驶座后,优雅从容地迈下车。
门卫微笑着打开一尘不染的玻璃门,郁景和直迈专门电梯。
“不好意思,先生。您有预约吗?”
穿着白色套装的前台小姐,快步走来,抱歉地拦下这位彬彬有礼的客人。
助理要上前,被郁景和制止。
“您好,我是郁景和。有急事找姜工,麻烦行个方便。”他从西装口袋中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前台小姐。
前台双眼瞪大,仰头看这张俊朗如月的面容,犹豫了几秒,为他点开了电梯的按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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