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敢吱声,朱雄英眼下已经杀疯了,尤其在有人已经将把柄送到朱雄英手里的时候,朱雄英如果达不到目的,诚如他所宣告的那样,不仅是他们要死,他们的家人也得陪他们一起死。
想不到啊想不到,朱雄英小小年纪如此雷厉风行,心狠手辣。
没有人不怕死,毕竟辛苦挣来的荣华富贵没享受够呢,就这样死了,他们舍不得。
舍得舍不得,必须要取舍的,朱雄英再给他们一晚上的时间,他们且珍惜吧。
“下去吧!这些人也都安置好,再让他们对质。”朱雄英下了决定,并不想再看到眼前的这些人。
祝娘应下一声是,意示旁边的人把这些人带下去。
一旁的官员们颤颤巍巍的同朱雄英见礼,显得很是害怕。
“下官告退。”不仅是他们落在朱雄英手里,就是他们的家人也都已经被朱雄英派人看守起来。
整个西安已然落入朱雄英的控制之内,想跑他们跑不掉,以为闭口不言就能保全性命?他们不说,自然会有人说。
朱雄英竟然有意彻查西安,方才被他们指证出来的人,难道就对他们做下的事一无所知?
不,绝不会是一无所知。
只不过都是官场上的人,但凡没有证据,加之也没有结仇,谁也不会轻易把对方见不得人的事暴露出来。这就是官场,官官相护,以达共赢。
可是,刚刚他们出面指认,在对方看来就是卖了他们以求富贵,这样的情况下,对方还会对他们做下的事避而不谈?
出了正堂的门,指认的几个人首先控制不住的软倒在地,很想回过头改口。
然而他们想回头,守在门口的傅让能让他们再进去?
“请诸位大人回屋休息,太孙已经让人安排妥当,每人一间房,让诸位大人可以好好冷静地想想。”傅让拦着他们想回头的动作,更让他们牢牢记住最重要的一点,别错过朱雄英给他们的机会,明日该坦白的就得坦白。
本来就在挣扎的人听完傅让的话不由抬起头盯着傅让,脑子更是在想,这是朱雄英对他们最后的警告吗?
傅让再一次开口,“请。”
别管他们心里有多少想法,现在朱雄英并不想见他们,因此,他们最好乖乖听话离去。
一个个一步三回头,无奈傅让不吃他们这一套,催促他们麻利的离开。
等闲人都散去,朱雄英一眼扫过朱至,已经坐了半天的朱至立刻起身替下朱雄英问:“如何?”
问的自然是皮世,皮世不是说了已经查出幕后之人了?
“这丫头是半月楼的人,与人私定终身,欲趁乱逃离,故而才喊了火起,只是没有想到会引起那么大的动乱,差点造成拥挤,闹出人命。”皮世利落的将查明的情况道来。
祝娘第一时间转头看向皮世,这件案子原本该是慕容旦查查才对,怎么现在竟然是皮世接手?
“她的情.人呢?”朱至细问起。
“被慕容同知用了刑,动弹不得。”皮世说到这里显得有无奈。怎么一个个都那么喜欢用刑?对他查的结果总持怀疑的态度,他看起来就那么不可信。
朱至微拧眉头,皮世道:“只不过重刑之下那人都没有招供别的事。”
换句话来说,正是因为严刑之下一无所获,皮世才能将这个结果送到朱至面前。
“好。既然无所获,动手和贩卖人口的人都在傅让那儿,你去审审,他们要是想把整个西安当官的拉下船,记下,一个个的查。告诉锦衣卫,不许再动刑,谁若是做不到,自回应天去。”朱至接手没问题,自知轻重的情况下,也是要有所约束。
祝娘再一次看向朱至,朱至恰好与之对视,当下即问:“祝娘审人的时候动刑了吗?”
被问得心头直跳的祝娘连忙低下头答道:“不曾。”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重刑之下必有冤案,我只是不喜欢这样结案的方式,也希望你们所有人都会不喜欢,都能够守住最后这点底线。”朱至无须顾忌,她的规矩其实慕容旦不是不清楚,但慕容旦也有他的想法,面对引起所有动乱的人,不弄清楚他背后到底有人没人,谁都不会安心。
“是。”祝娘知道朱至是在敲打她,这一天祝娘一再质疑朱至,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郡主所言也是我要叮嘱你们的。”朱雄英喝了一口茶,稍微缓缓,注意到祝娘的情绪,立刻出言。朱雄英这副完全站在朱至这一边,配合朱至监督手下办事的态度,懂的都懂。
“是。”祝娘再无二话,恭敬去传话。
皮世闻言立刻拍马屁道:“太孙英明,郡主英明。”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事得干,好话更得说。
“放心去查,郡主已经说了,把西安查个底朝天也无妨。天塌下来我顶着。”朱雄英更得重新叮嘱刚才朱至说过的话。
“你是个真正的聪明人,关键时候千万也别自作聪明。”朱雄英希望皮世能继续保持从前的聪明应对之法,莫想和稀泥。
皮世立刻板起一张脸保证道:“太孙放心,下官一定好好查。”
末了没有忘记一旁他带来的女子,皮世问上一句,“那此人?”
“先关起来,看着。”朱至接过话,就算皮世查明所谓的动乱起源不过是两个有情人想要私奔,不惜造出火起的假象。但因为这事,朱雄英和朱至也有样学样的跟人不讲道理。事至如今并没有完结,因而人就算无辜暂时也不能放。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逃。我不知道会造成那么大的动乱,会伤了那么多人。”丫环这时候已经跪下,盼着有人能听进她的解释,她真的不是故意的,更无心伤人害命。
“我现在如果把你放出去,你以为你能活?”朱至凑近问起跪下的丫环。
丫环一颤,她做的事传扬出去,她怎么可能还能活,楼里的人容不得她,外面出那么大的事,谁敢保证不会有人把账算到她头上?
“我不伤你性命,但是你得乖乖听话呆着,至少莫在这个时候想跑,你是跑不了的。”朱至肯定的告诉丫环,她做的事被人知道了,她今天出了门,等待她的将是一条死路。
丫环满脸都是恐惧,没有人会不怕死,更没有人会觉得自己死不了。她就是因为想活才要造成动乱,只为一走了之。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只是想逃而已,却造就了现在的局面,差点把皇帝的孙女都牵扯进来了。
“带下去吧。”朱至无意再多说些什么,她还有别的事要问。
皮世恭敬退下,朱至问起祝娘道:“救出来的女人孩子有多少?上家他们手里有没有人?”
祝娘道:“女的小的孩子有数百,都已经安置妥当,已经让人登记安排送他们各回各家。但有些孩子年纪小,未必知道父母何人,家在何处。”
相比之下当然是这类事最难处理。
“问问谁拐的,尽可能帮他们找回家。别说他们,怕是他们的父母也都在找着他们,盼着他们回家。”朱至知道父母对孩子的企盼,也明了不见了孩子的父母会有多痛苦。
没碰上也就算了,朱至碰上了,朱至定想方设法送他们回家。
“倘若用尽办法都找不到,朝廷关于孩子有所安置,好好安顿他们。”最坏的情况朱至也得说明。朝廷有相关的规定,实在寻不回的人且安置妥当,莫让他们无家可归就是。
“诺!”这一点祝娘没有任何置疑,爽快应下。
“下去吧。”该安排的事安排妥当,朱雄英让人退去,末了冲朱至道:“回去歇会,咱们兄妹今晚做的事,做好被参的准备吧!”
人都走光了,就剩下傅让和一言不发的徐辉祖,徐辉祖道:“太孙不该操之过急。”
方才没有当面阻止朱至和朱雄英用他们各自的办法套话威胁,徐辉祖如今实在忍不住了。
朱雄英回头只道:“今天到此为止。”
徐辉祖收到朱雄英警告的眼神,纵然想再劝,自知劝不了的。
“回去歇着吧。”朱雄英将人打发了去,朱至突然冲傅让招招手,傅让赶紧上前,朱至在他耳边一阵嘀咕,傅让听得很是纠结,末了朱至拍拍他的肩道:“办好了。”
“是。”傅让应着却望向朱雄英,朱至确定不用跟朱雄英商量商量?他要做也得看朱雄英的眼色,不想朱雄英也不问是什么事,只道:“按郡主吩咐的办去。”
有了这句准话,傅让再不迟疑,立刻退去,办事。
徐辉祖想毛遂自荐,架不住朱雄英已然道:“府中安全交给世子了。”
纵然徐辉祖有心想帮忙办某些事,闻此言都不好再开口。府中安全难道不重要吗?
这可关系朱至和朱雄英的命,他一路随他们而来,不就是负责他们安全的吗?
“是。”徐辉祖立刻应下一声是,朱至和朱雄英已经并肩往房间去,并无二话,先休息吧。
明天,又是一场硬仗。
诚如指证的人所料,被指证的人眼看自己一家都没有好下场,如同倒豆子一般把西安里一个个当官的做下的事,全倒出来。
贪赃枉法,欺压百姓,强占民田,总而言之,别管有没有证据,都扣到那些人的头上。
再加上傅让得朱至之令,一个晚上的时间,他让人扮刺客吓人,又诈出不少事,一股脑记下,送到皮世那里。真真假假,请皮世自己查。
皮世忙得不可开交,人得审,案得查,这回的案子半点不比北平小。
查出来后,皮世也是顾不上缓缓,赶紧全都送到朱雄英和朱至手里,请他们过目。
供词出来,朱雄英也不多言,直接让人送到正主儿处去。
他既说了给他们一个晚上的时间,说话算数,诈出来的事和被人指证的事一对比,有人还是没有说实话的打算,想必这些供词足以让他们想起自己到底做没做过某些事。
朱雄英也不说亲自查查,恰好杨士奇也卷入了这些事,皮世的供词出来后,朱雄英便让人送到杨士奇手里,让杨士奇去应对剩下思考了一个晚上的西安官员们。
“看来哥哥很是喜欢这位杨公子。”杨士奇不过是一个秀才而已,才刚过了乡试,何来的资格审问朝廷命官?朱雄英给他这个权利,是对他的看重,也是想看看这样一个人究竟能不能担得起重任。
“你不喜欢?”朱雄英有此一问,朱至认真点头回应道:“喜欢。正直又聪明的人,很难让人不喜欢。所以我不是没有拦着哥哥你给他机会,让他展露一番本事?”
兄妹各相知,同样也不吝啬于给人机会,既让对方一展所学,也让大明收获良臣。
“西安啊!”朱雄英一声长叹,古城之地,也是边塞要地,否则朱元璋怎么可能会让儿子的封地落在此处。
倘若此处不弄好了,将来大乱若起,这样一个西安能干什么?
“咱们就别指望二叔了。”朱至觉得朱雄英再为难也还不够,他们必须认清一个现实,指望秦王是不可行的,那就不是一个能管好西安的人。
当然,面对这样的结果难道他们不是更高兴?
如果秦王能将西安治理得井井有条,官民拥护,怕是他们才需要担心。
“太孙,郡主。”朱雄英正郁闷地狠狠的瞪了朱至一眼,明显很是不乐意朱至总在关键时候往他心上狠狠扎下一刀,祝娘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一脸的为难。
“何事?”朱至也不绕弯子,只问祝娘。
祝娘沉吟了半响才理清思绪道:“太孙和郡主或许该去看看那些被拐来的女人和孩子。”
虽然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太多,朱雄英和朱至都顾不上去看看这些女人和孩子,并不代表他们并未放在心上。
但事情交给祝娘办,是他们相信祝娘一定能把事情办妥,祝娘请之,难免让两人好奇,异口同声问:“何故?”
祝娘眼中闪过一道光芒,终是乖乖答道:“有些不是被拐的,而是被卖的。”
此话落下,一时间朱雄英和朱至都沉寂了。
不是被拐的,而是被卖的,难道不是更可怜吗?
或许朱雄英并未明白其中的道理,朱至却立刻明了其中的丑陋。女人,在危难之时,永远都是被舍弃的对象。
吐了一口气,朱至努力控制情绪,不想自己动怒。
“走,去看看。”朱至还没来得及开口,察觉朱至情绪,朱雄英已然第一时间开口,毫不犹豫决定去看看。
朱至亦无二话,跟着朱雄英一道出门。
秦王忙了一晚上,刚起来,本来是要寻朱雄英和朱至的,结果迎面是他们要出府,马上出面喊道:“你俩儿去哪儿?”
“去看看被拐来的女人孩子。”朱雄英如实答,秦王立刻来了精神,他昨晚不就是为了这件事出面的吗?结果都没来得及动手,乱子一个接一个,朱至坐镇全场,叫他无用武之地,他还惦记着此事呢,赶紧追上道:“我也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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