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一万人马已然全歼。”徐辉祖来报,让朱至知道自己的一番努力并没有白费,至少他们把这些北元人全都杀完了。
“好。包扎伤员,咱们回北平。”与北元的这一战到此为止,并不代表事情都结束了,北平里头的好戏还没上演,因此,他们该走了。
徐辉祖不由看了朱至好几眼,稚嫩的面容上透着杀戮之气,望向北平的方向更是透着令人寒颤的冷意。
朱至一马当先的走人,徐辉祖问:“那此处?”
北元人并未死绝,更何况北元人的兵马是否还有再来,是不是应该问问清楚?
“比起咱们这些新手,不是有老手吗?交给他们处置就是。”朱至就不管许多了,她这会儿就想赶往北平看看,北平都变成什么样了。
“是。”徐辉祖听着朱至干脆的语气,丝毫没有要跟人抢功劳的意思,心里也在想,朱至明明要立功,为何却不急于争功?
别人需要争功,朱至需要吗?
她只要实打实的把事情办好,杀敌的数目自然有人上报。这就是生为老朱家的人所不需要担心的事。她的功劳无人敢昧。
朱至急着赶回北平,而朱雄英此时已然被拒于北平的门外,而且是在他表明自己是太孙时被拒于门外。甚至有人对他拔刀相向道:“你好大的胆子,胆敢假冒太孙。”
朱雄英看着对他亮出刀剑的将士,不得不说有人还是挺聪明的,聪明的知道扣他一顶假冒太孙的名头。
“放肆!”祝娘往前迈了一步,挡在朱雄英的面前,朱雄英却拍拍她的背,让她让一让,无须跟他们动这个气。
“你们道我假冒太孙,这是你们谁说的?”朱雄英进城亮明了身份,就是为了看看北平城内的人是不是达成共识了?他们敢不敢让了北平脱离大明。结果有人道他假冒太孙。
假的,就是可以随便处置,是他们能杀的。
于此,朱雄英就更想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敢杀。
朱雄英往前走了一步,手中的明黄旨意摆在人前,就让他们自己看看,这份旨意到底是真是假。
其实这些守卫的将士根本拿不准,上头的人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
“我说你是假的,你就是假的,上去,拿下他。”可是,有人早已得了明令,守卫在这城门的将领是个三十来岁的人,面对朱雄英亮出旨意,他也毫不在意,只管大声的叫唤,竟然要人杀了朱雄英?
不料随着他的一声令下,祝娘已然出手,一刀划过对方的脖子,直取人的性命。
一众守城的士兵都傻了眼,看着倒下的将军呆滞不动,没有一个人敢往前迈一步,对着朱雄英虽然没有放下长矛与刀枪,也是不敢再轻举妄动。
“放下你们的刀剑,我一概既往不咎。不过,若是你们执意与他为伍,自当接受与他一般无二的下场。你们,想好了。”朱雄英再一次将旨意亮出,清清楚楚的让他们看到在他手里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他们是不是想跟倒下的人一样的下场?
“放下。”朱雄英有令,祝娘往前大喝一声,配合的让人都乖乖听朱雄英的吩咐,谁也不会是例外。
“放下。”明黄的圣旨在前,要说朱雄英是假的,这是他们头头说,他们一向都是听命行事。眼下吩咐他们的人都倒下了,他们再喊同样的口号,确定不会被祝娘一刀砍下,轮到他们死?
再被祝娘一喝,有人再也控制不住的丢下手中的刀枪。
“很好!”朱雄英很是满意眼前这些士兵的的识趣,赞许一声。
祝娘往前走,护着朱雄英,也是确保不会有人能伤及朱雄英。
“此处守城门的将士都让他们过来。”朱雄英这就算是夺了一处城门了,既然这里都有人看到他亮出圣旨,报上名号都能说他是假的,可见城里的人都有了应对他这个太孙的办法。
也好,他就等他们各显身手。
“都叫过来吗? ”朱雄英的命令在他们听来不算难以理解,可是他们也是不能确定是不是听错。
“对,把他们全都喊过来。”朱雄英就是要见所有守卫此门的人,正好,也给人机会前去通风报信,谁要是想趁他手里没有几个人要杀他,只管放马过来。
朱雄英并无玩笑之意。被祝娘一言不合即取人性命吓得不轻的人不敢有半分怠慢,连滚带爬的前去把人都喊齐。
祝娘理所当然的跟在那人的身后,面对流露出不配合的人,祝娘无二话,亮出刀来,且让人跟她手里的刀说出不字。
显然刀的震慑力相当的好,别管愿意或是不愿意配合的人,都只能老实听话的到朱雄英的面前。
已然将近关城门的时辰,以至于除了朱雄英他们几个人,这与北元交界的城门,并没有其他人往来。
朱雄英看着数百的士兵,缓缓的走到他们面前,扫过他们每一个人。
“太孙。”朱雄英既已报上名号,每一个面对他的士兵都知道他的身份了,面对他扫过他们的目光,纷纷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且一声轻唤来,神色间可见恭敬。
“守卫城门,你们辛苦了。”让人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朱雄英从他们面前经过,看过了他们每一个人,接着竟然说出这样的一句话,一众士兵都愣了。
“在此处守城最久的人是何人?”朱雄英并不理会他们的错愕,反而继续提问。
拿不准朱雄英为何如此问话,一干人面面相觑,祝娘出面道:“太孙有问,你们须如实答来。”
“我,我在这里守了五年。”一个干瘦发黄的青年乖乖的站了出来,回答朱雄英的问题,一眼扫过身边的战友时,青年显得有些呆滞的回答道:“我应该算是守在此城门最久的人。”
一旁的人纷纷点头,也是认同了这一说法。眼前的这一位确实就是他们这些人中在此处守门最久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既守城门久矣,可曾与北元交过战?”朱雄英顺着这个问题继续问下去。
青年虽不解于朱雄英为何问出这样一些问题,但都不是什么难以启口的问题,一一如实答道:“我叫郑亮。这些年守卫在此,却不曾与北元交过战,不知是我运气好,亦或是将军们看不起我。但我的同袍们,他们换了一波又一波,到现在成了他们。”
自称郑亮的人望着一旁的同袍们,心里不知想着什么。
“战死的士兵呢?”朱雄英深吸一口气,还是继续的询问,郑亮一顿,最后沉重的答道:“不知道。好些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朱雄英拧起了眉头,这个答案自然不是朱雄英想要听到的。
朝廷抚恤战死的将士不是一两天了,北平临于北元,战事频频,按理来说相关的政策应该是落实得最好的,怎么会说上了战场的将士不知生死?不见尸体?
郑亮的问题让朱雄英有所得,不过朱雄英依然问:“看到他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朝廷对他们也没有任何的抚恤,更不寻找他们,心中可是有怨?”
饶是如实答来的郑亮也绝想不到朱雄英竟然会直言至此。心中生怨,谁能不怨?
曾经亲密无间,当值在一处的人,因一场战事而起,一个个无声无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朝廷似乎也把他们当作不存在,好似他们从来没有在这个世上活过。
郑亮刚开始还会为此追问过,想知道同袍的生死,到如今,却是习惯了。
没有人在乎他们的命,朝廷的所有政策,那都离得他们太远了,远得就好像风,看不见也摸不着。
怨,郑亮岂会大气的说一句不曾有怨,他的心里分明有怨!
朱雄英何许人也,并不需要别人将话说得明明白白,只看郑亮的表情他便清楚的知道,眼前的这一位是怨的。
“将你的所有同袍名字告诉我,我答应你,不管他们在哪里,我都会把他们给你找回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给你一个交代,也给他们的父母亲人一个交代。”朱雄英知对方心中有怨,亦知朝廷的政策出了问题,没有落实到位最后需要为此付出代价的就是朝廷。
郑亮震惊的抬起头,万万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一句承诺 ,本来昏暗的眼睛立时有了光芒道:“当真?”
“当真。”郑亮为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同袍,朱雄英自明白,这样的事也是他该做的。
“谢,谢太孙!”郑亮激动得说话都结巴了,但是有朱雄英出面,好些他想干而干不成的事,必然能成。
“不必谢我。你们为大明,为天下百姓守卫在此,更是为大明和百姓而战,活着让你们受人尊敬,死了让你们有所祭奠,这是我们该做的。”朱雄英且让他们无须言谢,都是为大明江山而死的人,身为大明的太孙,自然不能让他们的付出全都白费。
朱雄英说的话他们都能听得懂,但却觉得不可能。
自愿入军中当兵的,但凡不是走投无路都不会选择走这条路。
他们这些兵一向为人所不耻,又怎么会受人尊敬呢?
上了战场,冲锋陷阵在前,死在前线上,或许已然五马分尸,又怎么可能再得祭奠。
生有所归,死有所祭。自来就是他们的追求,可一但当了兵,早已抛弃了这个念头,他们上了战场,能够活下来最好,活不下来,也就当自己这辈子白活了。
“我知道你们不信。可这就是我此番前来北平的目的。为我大明冲锋陷阵在前的将士,大明会护你们周全,更不会让你们白死。”朱雄英抛出此番来意,更想让在场的人知道,他并非只会说空话的人。
第89章 实行
◎连环◎
士兵们面对朱雄英丢出来的话, 个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不信任。
他们是兵, 几乎等同于天下各阶层最下贱的兵。
有句俗话说得好, 好汉不当兵。没有人会看得起他们,更没有人会在意他们在战场上怎么千辛万苦才能活下来。
就算是曾经最熟悉的亲人,乡亲, 但凡听闻他们上了战场, 对他们也会带着恐惧,不安, 却也透着轻蔑。
“你们不信?那你们可知,应天之内建起了一座烈士陵园, 凡为大明战死的将士,朝廷都将他们寻回安葬。纵然时隔日久,朝廷但有名册,也会为他们立衣冠冢,定不让他们身死之后无人祭奠。”朱雄英亮出应天的例子, 只为他们相信, 他并非是一个只会讲空话的人。
“而我此番来北平, 也是为军中诸多将士正名,凡为大明守卫边境, 战死沙场者, 大明尚存一日,必不让他们无人祭奠。而活下来的人, 大明同样不会忘他们的功, 对应各人立下的功劳, 朝廷都有规矩, 必不让天下将士寒了心。”朱雄英顺着这个话题聊下来, 目的何尝不是只有一个:打开他们的心扉,借由他们的手,融入北平。
“果真有这样的好事?”不是他们想怀疑朱雄英,只是朱雄英说起这些事,听在他们的耳朵里就像是在做梦一样,自来卑贱为人所不齿的他们,竟然也会有被朝廷放在心上的一天?
朱雄英肯定的道:“为何没有,你们为朝廷而战,为天下安宁而战,你们厥功至伟,你们该为天下人所尊敬。”
若是这样的话是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说出口,怕是都会嗤之以鼻,只当他们傻了,疯了,以至于最后竟然生出如此臆想。
但是,朱雄英是太孙,皇帝的孙子,太子的儿子。
如此身份尊贵的人,何至于跑来戏弄于他们?
“以后,以后我们的孩子可以读书了吗?”面对朱雄英的肯定,有人只想知道自己的孩子的未来是不是也将为之改变了,往后就不会再像他们一样?
“当然,朝廷针对将士之后,特意颁下旨意,为大明守卫在边境的将士,你们的儿女读书优先录取,而且所有的束脩折半。”朱雄英很是庆幸于因为朱至开的这个口,让眼前这些辛苦且以命相搏的人们不至于再卑微至极,连最基本的尊重和庇护家人都得不到,做不到。
朱雄英的话音落下,可见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喜色,显然不可置信竟然有这样的好事,他们的孩子也能得到公平的对待,真是太好了!
“不仅如此,战场上刀剑无眼,你们能平安归来自是大明之幸,若你们受伤或是为国捐躯,你们的家人朝廷也会照顾,每月拨下抚恤银两,必不叫你们的家人因你们的缘故无人奉养。”朱雄英知道人活着并不是只为自己而活,更为家人,为了未来。
曾经朝廷没有顾忌上,没能及时给到他们的抚恤,如今会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安排好。
这下更是不难看出所有人的欢喜。
朝廷竟然开始拿他们当回事了!而不再觉得他们不过如此,这是好事。
“不过,你们也得记住,大明的将士是为守护大明而战,更为守卫百姓而战。军中有法,不得滋扰百姓,更不许拿百姓一针一线,否则军法处置。”朱雄英一向认同朱至的说法,大明江山想要稳固,军权最重。军中要稳,又须以百姓为最重。
将士们都出自百姓,要想让百姓们乐于从军,须让百姓们看到,军队的存在是真真切切为保护他们。
故而,军法要严,必须要军中将士们知道,百姓的一针一一线都不能动。
唯有军法严明的军队才能得百姓拥戴,唯有倚存百姓而活的军队才能造就不败的神话,坚不可摧。
朱雄英将话说到这个份上,既提出朝廷对军中将士的厚待,同样也点明对将士们的要求,福利与责任,二者相辅相成,谁也不会是例外。
“是,我等牢记。”朱雄英一番话让他们看到希望,让他们知道,朝廷并未舍弃于他们,让他们原本不安的内心得以抚平。
而在这个时候,城内的方向突然灯火通明,看样子在向他们不断的靠近,祝娘有些担心的唤一声太孙,朱雄英转头看去,神色如常,并未因此而生出恐惧。
“城门内发生的事,是何人前去通风报信?”朱雄英有此疑问,令所有人听得都不由绷紧了身子,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方才周围有没有人,我知道,而今赶来的人,他们跟你们的上官一样,都是想要我性命的人。因此,是谁通风报信,想要我的命?”朱雄英扫过眼前的这些人,等着他们的回答。
一个个都面面相觑,显然都不确定朱雄英说的这番话指的究竟是何人。
朱雄英问出来之后也并没有要得到答案的意思,反而赞许的道:“不管是谁,我得记他一功。”
此话叫人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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