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心下生了惧意的瘦猴不受控制地抖了抖,且与凉国公道:“国公爷,那小丫头不是一般人,咱们还是别把人分散了吧。我总觉得她是故意激怒您,好让您把人派出去,各个击破。”
“闭嘴。就算如你所说又如何,我是什么人,以一挡百的凉国公。只要我还在,我一个人也能把这整个村子的人都杀光了。”凉国公愤怒大吼,人立刻冲出去,这时候被他派出去的将士已经在半数以上,剩下的不过少数。
火把照亮了整个村落,可跟着凉国公出来的瘦猴却感受到一阵阵寒意,让他止不住发颤的寒意。
“国公爷小心。”这时候传来一阵示警的声音,瘦猴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昂头一看,再一次发出惨叫。
等瘦猴再反应过来,别说他了,就是凉国公都被五花大绑了!
他们的脸上都是泥沙。
是的,方才他们刚出齐老五的院子,立时被迎面而倒的泥沙糊了一脸,眼睛睁都睁不开,接着被人用网那么一套,再加上一通冰水往他们身上一浇,再加上菜油,外头马上有人喊,他们要是再敢动,那就别他放火了。
身上沾了油的人,哪里会不明白,要是他们敢乱动,一点火的结果就是,他们都会死,而且死无葬身之地。
饶是凉国公也想不到,有生之年他竟然会在阴沟里翻了船,他竟然连人都没有见着,却被人如同网鱼一样的网起来了?
凉国公挣扎叫唤道:“你们要是真有本事就堂堂正正出来跟我打上一架,打赢了我,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别使这上不了台面的诡计。”
这会儿别说是凉国公了,就算是凉国公领来的五百将士,也全都个个灰头土脸的被捆成了一团。
瘦猴好不容易才睁开了眼,结果一看周围都是人,个个却都被捆了,只觉得眼前一黑。完了,完了啊!
“国公爷,凉国公。”一道稚嫩的声音传来,瘦猴立刻认出了朱至。而气愤的凉国公听着声音吧,一时间觉得很是熟悉,但怒不可遏的人怎么都觉得在这样的地方遇不上熟人。
眼睛依然睁不开的凉国公且怒道:“如何?你们这些逆贼,竟然敢对朝廷命官出手,等着,你们等着,朝廷绝不会放过你们。”
“这时候凉国公记起朝廷来了?那朝廷许凉国公您私调兵马,对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加以围剿?”朱至难得听到凉国公提起朝廷,却不曾留情的出言相讥,只觉得分外的可笑。
凉国公沉下脸,怒吼道:“废话少说,你们究竟想怎么样?”
朱至等的就是这句话呢!落落大方地道:“好说。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你家里的田啊地啊,我都要买了!”
对喽,事起之因不正是范试要买齐老五的田吗?好啊,这回轮到朱至来强买田地了呢。
凉国公睁不开眼睛,手更叫人绑着,最重要的是身上油乎乎的,说有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面对朱至的强买,凉国公丝毫没有自己眼下是阶下囚的自觉,吼道:“你做梦。”
哈哈哈,做梦吗?朱至扫过周围的人一眼,点了点头道:“做梦吗?您要是不答应,不好意思,您猜猜你们一群人身上都沾满了菜油,我要是把火一放,你们还有没有命跟我说做梦呢?”
一言不合就要放火要人命,凉国公没少做这事儿,可是轮到别人出言威胁于他,他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39章 狠戾
◎威胁◎
“你敢!”凉国公确实没有碰到过敢跟他拼死拼活的人, 如何也不相信眼前的这些人有那么大的胆子要他的命!
“为何不敢?您派人强买别人的田,就是要断别人的活路, 如今您落在我们的手里, 本来就要死的人,能拉上您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人一块死,何乐不为?这人命都只有一条, 您不给别人活路, 还指着别人不敢要您的命吗?”朱至凌厉而狠绝地放话,丝毫不觉得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有什么不可以的。
凉国公气得不行, “你,你, 你敢要我的命,小心你的九族。”
“九族?强买强卖民田的事想来国公爷没少干了吧。您怎么就知道,您强买的那些田里,有没有我的九族在列?九族,要是杀了您, 我可算是为民除害了, 彼时就算被诛九族, 那也是替万万百姓造福,值了!”朱至这无所畏惧的态度也是没有谁了。凉国公在这一刻才生出了惧意。
是啊, 同样的事他做过多少, 难道他心里没有数?
他总以为自己位高权重,又有兵马守护, 本身更是武艺高强, 别管他得罪了谁, 没有人能伤得了他。
自信满满的凉国公, 以为天下无敌了, 如何也想不到有生之年竟然会在一个小村子里翻了船,着了小人的道,成了别人的阶下囚。
此时此刻,眼睛看不见,凉国公的嗅觉和听觉是从未有过的灵敏,他能闻到身上的油味,以及身边的每一个人身上那股味,甚至就他们不远处,更点着火把,但凡只要他们将火把丢过来,不用多久,他就会死!
“你到底要怎么样?”凉国公不想后退,然事实摆在眼前,好些事已经由不得他,他好不容易才打下这个天下,封王拜相,怎么样他都不愿意死去,尤其是窝囊无比的死去。
“我刚刚不是说了,您的田地我全都要买了。”朱至听着凉国公不敢再继续放狠话,很好啊,终于清楚地知道自己所处的局势了,服软了啊。那就好说了!
以势压人的人凉国公,自该尝尝他素日加在人身上的一切。
“不可能。要是把田全卖给你,我吃什么用什么?”凉国公脸色铁青,这时候挣扎着,哪能由着朱至说什么他就应什么。
朱至冷笑讥讽道:“原来您也知道这田地没了,没得吃没得用了?您堂堂一个国公爷,私产不知几何都有这层顾虑,更何况普通的村民,完全靠田地活命的大明百姓。”
凉国公一滞,被人教训什么的,他现在命都在别人手里,他敢继续呛声?
“你吃什么用什么我就不管了,您的田地和您的命,您只能选一样。选吧!”朱至讥讽完了,事情可并没有就此完了啊,凉国公须得做出选择,范试这些人不就是这么让人做出选择的吗?
没有选择的选择,这种无力,憋屈,也是该让眼前的凉国公切身体会一番的。
凉国公张张嘴,且道:“你敢这样对我,就不怕我日后报复?”
“那凉国公猜猜,我这一回能把您擒下,下一回我能不能再擒您?彼时,我会不会再跟您谈交易?而是会选择直接要了您的命。”威胁,朱至是那受威胁的人?可别忘了她背后的人是谁。
眼下朱至都没有亮出朱元璋和太子的名号,只为让凉国公体会体会,莫以为他位高权重就可以无所顾忌?
这世上的人啊,多了去的亡命之徒。
凉国公但凡把人逼急了,让人没了活路,也没有了指望,那就莫怪别人拼了一条命也要拉他一块死。
“国公爷是觉得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好欺负?饶是你们这些人不给我们留活路,我们依然得逆来顺受?”朱至点破凉国公的那点心理,欺身相近道:“凉国公封王拜相,难道全然忘了您原本是什么样的人?又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今日,有此一番成就?”
确实随着功成名就,几乎已经忘记自己原本出身的凉国公,时隔多年后,再一次忆起曾经的无奈,无力。
“难道凉国公以为,您因为活不下去而起兵反抗,别人就不会?大明至此建朝不过才十三年。想要断送天下,无非是惹得人神共愤。或者,凉国公是盼着改朝换代?亦或,您想取而代之?”朱至目光落在凉国公身上,不曾错过凉国公的任何反应。
“胡说八道。”凉国公喝斥一声,不许朱至再胡言乱语。
“否则凉国公收那么多义子做什么?您不是在效仿皇上,父子一心,江山可得?”朱至可没有诸多的顾忌,作为老朱家的人,谁造反她都不可能反,她就要探探凉国公的底,只为弄清楚她这一位舅公是不是那有心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凉国公终于是想起来问问朱至到底是什么人了!
“这时候您才想起问我的身份,我是该夸您或是笑话您?”朱至很是不客气,不过,她这会儿不打算回答那么快,方才她提出的问题凉国公不是没有回答吗?
“凉国公,您还没有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命和田地,您到底要哪一样?”朱至也是执着的人,这个问题她是非要一个答案不可。
凉国公一滞,如何也想不到会碰上朱至这样的人,好似跟他杠上了啊!
“不答吗?若是国公爷不答,那我就当您选田地而不要命。您的命我就要了。”朱至可不是会乖乖等待的人,有些问题并不是凉国公想避就能避的,二选一,凉国公要是不回答,好啊,她就帮凉国公做下选择,命,她可就要取命了。
“等等。”朱至说话的空荡已经朝人伸手要火把,瘦猴吓得一个激灵,这要的何止是凉国公一人的命啊,根本就是要他们所有人的命。
火把一丢,他们身上可都被浇了菜油,这么一烧,那绝对是一片一片的!
凉国公哪怕看不到,能感受到那隐隐的热感,火在向他移动!
第一时间凉国公便立刻出言阻止,他不能死,他绝不可以死在这里。
“国公爷,您不满意我帮您做的这个决定啊。那挺好的,看来田地和命之间,你选择了命。挺好的,惜命嘛,像您这样的人怎么能不惜命呢。”朱至的话一听感觉挺好,仔细一品又觉得有些阴阳怪气,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不舒服。
不过凉国公这时候也顾不上了,道:“你果真是为田地而已?”
朱至立刻笑出声来,道:“所以凉国公您的人在强买民田时为的也不仅是他们的田,更多是为他们的命?”
这话凉国公没办法接了啊,他要是说是,朱至能饶得了他?
冲人的田地朱至都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要是他再说自己是冲着人去的,不是更让朱至越发不乐意?
说句实话,凉国公着实拿不准朱至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如果你是冲着我的性命来的,大可要我的命,何必戏弄于我。”凉国公是怎么想都觉得不对,朱至明摆着为难他的啊,那行,他不管了,朱至要是真想要他的命,他再不想死能怎么办?让他求饶而活,凉国公宁可死了!
“这是戏弄?凉国公不会不知道您的手下如何行事。为了买到你们想要的田,你们不惜威胁恐吓,甚至不惜毁了人的立命之本。你们做这些事的时候何尝不是存了戏谑之心?”朱至自问对凉国公没有戏弄之心,但凉国公手下的这些人,如范试呢?
田,买得到他要买,买不到他要让别人种不成粮食。
朱至想到这些仗势欺人的人,如何也忍不住怒火上涨。
凉国公被噎得无话可说,其实他真没有想那么多。
但于此时,没有人管他想什么,只看他的作为。他确实纵容他的人仗势欺人,无法无天。
“所以你要如何?”凉国公心里也是委屈的,立刻出言相询,只想要个痛快。
“为凉国公洗干净眼睛。”朱至要如何?到了此时此刻,是该揭开谜底了。
马上有人上来拿了布与凉国公擦干净眼睛,凉国公终于可以看清让他阴沟翻船的人究竟是谁了!
可是,真看清对方时,凉国公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朱至冲凉国公福福身,行的是晚辈的礼,皮笑肉不笑的问:“去岁我随爹爹来此巡视,此后秋收后的鱼,冬天的青菜,都是我在后头为富民所为之,舅公不知?”
震惊过后,意识到是朱至这个小辈,凉国公是要兴师问罪,不料却被朱至那么一反问,凉国公瞬间哑口无言。
他,他知道个屁,就算要强买强卖民田,哪里需要他亲自过问。
况且,目空一切的人,丝毫不觉得在这应天府里有需要他避开的人。要避也是别人听到他的名号避得他远远的,何须他打听那许多消息。
结果,结果他哪能想到有一天竟然会踢到铁板,打别人的主意打到老朱家人的头上!
所以,是哪个蠢货干的这样的蠢事?
凉国公此时恨不得把那招事儿的人吊起来打,狠狠地打。
不过,此时此刻的他是打不着人的,毕竟被人那么五花大绑着,他就是有心揍人出口气,那也是揍不到的。
朱至这时候再一问:“国公爷,我方才的问题您还没有回答,您的田地您是卖或是不卖?”
“你这不是胡闹吗?你是大明的郡主,天下都是皇上的,你是皇上的孙女,也都是你们的。”凉国公显得有些轻松了,毕竟是自家人嘛,他可是朱至的舅公,朱至再怎么样也不会要他的命。
“不然。要真按国公爷说的,那您是怎么让人强买强卖田地的?”朱至摇摇头,表示不吃凉国公这一套,凉国公趁早省省,别指望搅和过去。
凉国公明显一顿,连忙道:“这,这都是大人的事,你一个小孩子不该多管,不该多管。”
朱至笑道:“国公爷怕是忘了,您的生死在我一个孩子手里。”
亲戚是亲戚,并不代表这件事朱至不管了。
凉国公一顿,抬眼和朱至四目相对,“你还真想杀我?”
“舅公怕是忘了,您手里沾的人命不在少数,我想跟您一比,差得远了。且您今夜犯下的过错,莫不是您都忘了?强买民田不成,先令义子入村殴打于人,其后又亲自领兵入村,企图杀尽村民。这些过错,按照大明律法该如何处置您?”朱至此时唤的一声声舅公,不知怎么的反而让凉国公感受到一阵阵寒意。这像是在跟长辈说话的吗?
方才朱至一声声唤的国公爷都没让凉国公生出寒意。
“我可是有丹书铁券。”这时候的凉国公终于想起这回事,想用朱元璋来压一压朱至。
朱至眼中冷意几乎已经溢出,“若非舅公手里握着这丹书铁券,就您犯下的过错,多少事有违大明律法,须得我一样一样跟您细论?如今我们就论眼下的事,是我和舅公间的事。
“舅公的人想要买我的田,断人的生路,也断我的财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我不过是像舅公学习。如今舅公自己选,您是要自己的命,或是要您的田地。
“要命,您的田我全买了;要田地,那您就赌赌我敢不敢杀您。毕竟我这样一个孩子打了您,您猜猜看大明律法能奈我何?”
这些话,凉国公怕是觉得熟悉无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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