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额间都是薄汗,羽徽若掏出帕子,为他擦拭汗液。
“方才我在台上,没有看到?你。”鹿鸣珂不知道?自己何时双眼已完全被?羽徽若占据,每每站到?比武台上,先要扫量人群一眼,找到?羽徽若,方才安心。
刚才他没找到?羽徽若,内心升起一股莫名的狂躁,下?手?不分轻重,直接一招将对手?轰下?了高台。
“见到?熟人,多说了几句话。”羽徽若心不在焉地答道?。
“你见到?云啸风了?”鹿鸣珂眼神一沉。羽徽若在这人间没什么熟人,他能想到?的熟人,只有云啸风。
羽徽若没料到?他会这么敏锐,点?点?头,蚊子似的哼了声。
“你们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随意聊了几句羽族相关。”羽徽若下?意识不想泄露谈话内容,尽管他们并未交谈什么机密。
鹿鸣珂没有追问下?去。
羽徽若想到?鹿鸣珂名次又上升了几名,比试到?现在,经过好几轮的淘汰,越到?后?来,名次越是难以前进,她不由道?:“你会和大师兄成为对手?吗?”
“迟早会的。”鹿鸣珂不甚在意地说道?。
羽徽若有些担心他和方祈玉做对手?,毕竟,七曜阁内风言风语的,说他们两个将来会抢掌教之位,还?说这次的试剑其实是对掌教候选人的考核。
“你在担心什么?”鹿鸣珂没有错过羽徽若眼底的犹豫。
“悯之对魁首志在必得吗?”
“志在必得。”鹿鸣珂抬起手?,落在羽徽若的肩头,为她摘下?一片碎叶。
羽徽若认真想了想,说:“无论悯之做什么,我都支持。”
*
晚间的时候,弟子们私底下?准备了场酒宴,庆祝鹿鸣珂和方祈玉同时进入前五名。
仙门百家,各显神通,七曜阁不上不下?,地位着实尴尬,以往的剑仙大会群英荟萃,七曜阁派来参加的弟子往往止步于前十就被?淘汰。这是七曜阁第一次有两名弟子同时进入前五,这意味着这一代仙门的中流砥柱将在七曜阁中诞生。
灯火璀璨,觥筹交错。
羽徽若在羽族饮用的都是羽族自酿的果酒,没有饮过这样烈的酒,席间,她坐在鹿鸣珂身?侧,因?她生得美,又是唯一的女弟子,有不少人来献殷勤,鹿鸣珂为她挡了所有的酒。
她实在好奇这酒的滋味,用袖摆挡住脸,悄然探出舌尖,尝一尝酒水的滋味。
那辛辣的气息一入口,登时冲得她皱起了脸,抬眼却?发现鹿鸣珂望了过来,漆黑的眼底尽是笑意。
接下?来,羽徽若是一口酒都不敢沾了,鹿鸣珂为她盛了碗鸡汤。
羽徽若拿筷子戳了下?鸡腿,没动?。
她吃鸡,不吃皮。
鹿鸣珂将她的碗移到?跟前,取走她的筷子,仔仔细细将鸡腿的外皮撕下?来。
羽徽若这才眉开眼笑。
明日鹿鸣珂和方祈玉都没有比试,酒宴进行到?深夜才结束。
鹿鸣珂满身?酒气,略嫌苍白的面颊罕见的浮起淡淡的红晕,眼中似氤氲着四月的烟雨,泛着几许春意。
羽徽若还?没有见过这样的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今日实在尽兴,方师兄,鹿师弟,七曜阁的未来就靠你们了,我等?将来少不了要仰仗二位。”众人言笑晏晏,互相告辞。
这些弟子虽不是出自掌教座下?,也是出自各位长老?门下?,鹿鸣珂站起身?来,一一还?礼。
方祈玉多饮了点?酒,被?弟子搀扶着走了,方才还?满座的酒席,眨眼间只剩下?羽徽若和鹿鸣珂二人。
“悯之,我们也该走了。”羽徽若提醒。
少年身?段风流,漫不经心地迈着步子,行至庭前月下?。
羽徽若跟在他身?后?。
许是那偷喝的一口酒,从喉咙烧到?了心口,羽徽若的心尖似有热流淌过,滚烫滚烫的。
鹿鸣珂毫无预兆地转过身?来,羽徽若猛地止步。
扑面而来的酒香,夹杂着少年人特有的气息,萦绕在鼻端,羽徽若抬眸,撞入他迷忽明忽暗的眼底。
两人近在咫尺,再往前一步,就能将彼此拥入怀中。
明月悬在头顶,皎洁的清光一泻千里,如?一柄银光闪烁的利剑,生生将这咫尺的距离劈成了天堑。
他们都默契的没有再进一步。
“初初……”
“悯之……”
鹿鸣珂和羽徽若同时出声,被?彼此打断,相视片刻,倏尔,齐齐笑了起来。
“你说。”鹿鸣珂道?。
“我没什么可说的,夜深了,你早些睡。”羽徽若心口那一瞬的灼热,忽被?夜风吹得散了个干净。
“嗯。”
“你呢?”羽徽若问,“你有什么想告诉我?”
“没什么。”鹿鸣珂张了张唇,咽下?即将出口的话,“我似乎醉了。”
醉得他有些忘乎所以,忘了眼前的少女,只是他的一场春秋大梦,竟也同尘世间那些情窦初开的少年郎,妄想他与她的花前月下?。
鹿鸣珂向羽徽若告辞,离开的背影有那么点?落荒而逃的意味,而当他走了一段路后?,又鬼使神差地折返回?去,悄然跟上了羽徽若。
第49章 [vip] 袒护
羽徽若没有回屋, 熬了大?半宿,睡意都熬干净了,风里沁着清幽的?花香, 不知是什么花在月下绽放,她循着花香, 漫无目的?地走着。
有两?道人?影醉醺醺地走在前方, 看衣着是七曜阁的?弟子,应是方才参加过酒宴的?。羽徽若不想与?他们?打招呼,就?放慢了脚步。
两?人?醉得不辨东西南北, 脚步蹒跚,大?声嚷嚷着“方祈玉”、“鹿鸣珂”等字眼。
酒醉的?人?都是大?舌头, 好些话羽徽若没有听清楚,聊到?鹿鸣珂时,二人?神奇地捋直了舌头,语气里满是愤愤不平。
“瞧他张狂的?样子,不知情的?, 还以为他已坐上了掌教之位。神气什么,还不是靠着关系爬上来的?,要不是掌教是他舅舅, 他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
“掌教是他舅舅?”另一人?震惊道, “你从哪里听来的??”
“嘘,这是秘密, 你别往外面瞎嚷嚷, 千真万确, 我亲耳听到?的?, 他唤掌教舅舅。”
“怪不得这次姜潮生被掌教找了个借口打发出去,派他来参加这次的?剑仙大?会, 照你这么说,他若真对上方祈玉,看在掌教的?面子上,方祈玉也会让他得这个魁首。”
“哼,怪只怪我们?命不好,没有一个做掌教的?舅舅。”
两?人?聊到?最?后,话里话外都是鹿鸣珂能有如今的?成绩,是方祈玉暗中打掩护,作弊得来的?。羽徽若气不打一处来,她想到?自己,只因身为帝姬,所?有努力?和刻苦得来的?结果,都理所?当然归结于她的?身份。
“你们?胡说什么!”羽徽若一声喝断二人?的?嘲笑,“悯之能有如今的?成就?,是他自己一步一步脚踏实地得来的?,与?明华剑尊、方祈玉有什么相干,你们?只因自己不如他,就?心生妒忌,恶意造谣他作假,你们?还有良心吗?”
两?人?本被这一声清喝吓得屁滚尿流,还以为撞上鹿鸣珂了,回头见是羽徽若,都松了口气,其?中一人?道:“我当是谁,原是他的?姘头,你是他的?女?人?,自然向着他说话。我哪里说错了?若非掌教是他的?舅舅,他怎会进步神速,短短两?个月就?学会了普通弟子十年才学会的?剑招;姜潮生念了那么久的?东皇剑,怎会被他驱使?,成为他的?本命剑;方祈玉这种出身皇族的?天之骄子,怎会心甘情愿弄虚作假,一路助他晋级前十。”
“信口雌黄。”羽徽若柳眉倒竖,娇美的?面颊上怒意勃发,“悯之进步神速,是因你们?在做白日梦时,他不分?昼夜刻苦练剑。东皇剑青睐他,是因他有匹配东皇剑的?实力?和野心。剑仙大?会共有十位评审,都是各大?门派的?前辈,他们?的?眼睛比你们?的?脑子好使?,悯之能晋级前十,仗的?是他手里的?剑,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悯之光是资质就?已胜过你们?百倍千倍,这样的?良才美玉,没有沾沾自喜,反而比你们?更加倍努力?,他能取得这样的?好成绩,有什么可奇怪的?。倒是你们?口口声声说掌教是他的?舅舅,他自进入七曜阁以来,从未对外公开过与?掌教的?关系,也未仗着掌教的?关系获得过特殊的?关照,你们?自己不如他,与?其?反思?掌教不是你们?的?舅舅,不如反思?一下你们?本就?是废物,莫说掌教是你们?的?舅舅,便是掌教成了你们?亲爹,你们?也是烂泥扶不上墙,给悯之提鞋都不配。”
两?人?被羽徽若一席话怼得哑口无言,还是最?先开口的?那人?快一步反应过来,怒气冲冲道:“臭丫头,你骂我们?是废物,你凭什么这样骂我,那丑八怪给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这样为他说话。”
“定是那丑八怪的?床上功夫,比他手里的?剑还要厉害,羽师妹才这样死心塌地。”另一人?阴阳怪气道。
“什么丑八怪,你们?把话给我说清楚。”
二人?四目相对,会意:“羽师妹莫不是至今还未见过那半张面具下的?脸?”
羽徽若眉头紧锁,印象中鹿鸣珂总是戴着半张面具,那半张黄金凤尾面具是羽徽若送他的?,他戴在脸上是重视羽徽若的?心意。
羽徽若想不起来自己送他面具的?缘由,深深想来,自己的?确未曾见过他揭下面具的?模样。
不,她见过的?,她是忘记了。
她怎么会忘记那张脸?
羽徽若往深处想去,脑袋里一阵刺痛,迫使?她停止了思?考。
她不该怀疑悯之,她这么喜欢悯之,悯之说什么,就?是什么,悯之不想让她看到?那半张脸,一定有悯之的?缘由。
羽徽若这样想着,那刺痛减轻了些。
“忽略掉那半张面具下面的?脸,鹿鸣珂的?确称得上翩翩公子,可惜丑八怪生得那副模样,实在糟蹋了羽师妹的?美貌,羽师妹何不早早弃了那丑八怪,与?我们?兄弟二人?快活快活,我们?自是比不上丑八怪的?剑,未必比不上丑八怪的?床上功夫。”那人?淫|笑起来,话音刚落,轰然一声倒地,口鼻皆冒出血沫,张口一吐,一半牙齿都掉了下来。
鹿鸣珂从天而降,抬起一只脚,毫不留情地踩在他高高肿起的?脸上,脚底碾了碾,那人?五官都挤在一起,痛得说不出话来。
另一人?见状,转身想跑,东皇剑飞出剑鞘,横在他的?颈侧,割开一道口子。青年脚步僵住,颈侧血流如注,却是一动也不敢动。
铺天盖地的?杀气有如实质,逼得他们?喘不过气来,汗毛根根竖起,险些失禁。
“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想这样的?事情。”那凶狠如修罗恶煞的?少年,歪了下脑袋,发丝垂落,皎皎银光照出的?一双眼,黑得像是墨淋上去的?。
“悯、悯之。”羽徽若没想到?鹿鸣珂会去而复返,她还未见过这样的?鹿鸣珂,被鹿鸣珂满身的?戾气吓到?了。
他酒醉未醒,说话的?语气猖狂得紧,像是在胡言乱语。
鹿鸣珂回首,目光擦过她的?脸颊,话是说给那两?人?听的?:“给师姐赔罪。”
两?人?顿时屁滚尿流,跪伏到?羽徽若身前,痛哭流涕地道歉:“姑奶奶,是我们?两?个嘴贱,冒犯了您,求您原谅我们?二人?,我们?再也不敢了,以后见着姑奶奶您,必定三叩九拜,一辈子做您的?狗。”
“滚。”羽徽若有自己的?原则,就?算养狗,也不会养这么恶心的?两?条狗。
“我们?说错话了,我们?滚,现?在就?滚,您千万留着我们?这两?条狗命将来孝敬姑奶奶您!”两?人?对上羽徽若嫌恶的?表情,心凉了半截。
羽徽若转头看鹿鸣珂:“悯之,他们?毕竟是你的?同门,杀了他们?,不好交待。”
两?人?一听,有戏,眼睛一亮,这女?人?嘛,就?是比男人?心软。
“若就?此放过,他们?这等小人?,日后必定怀恨在心,加倍报复。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留着他们?是给自己挖坑。”不料,羽徽若又补充一句。
二人?恨不得扇自己的?嘴巴。
“师姐觉得该如何处置?”
“仇已经结下,对付心胸狭隘的?小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再也翻不起风浪。”羽徽若深知斩草除根的?重要性,这二人?与?他们?毕竟只是口舌之争,真要了他们?的?命,又过于狠辣,事已至此,没有退路,放过他们?,就?是与?自己为难。
“师姐的?意思?我明白了,接下来的?画面,师姐可能会感到?不适,还望师姐回避一下。”鹿鸣珂道。
羽徽若没问怎么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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