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旗脚步微顿,“与我不对付?”
“嗯,我爹虽然古板,但从不多管闲事,我娘性情好,也不会得罪人,我就更不用说了,别人喜欢我还来不及呢……”
林旗嗤笑了一声。
姜榆脸红扑扑的,手顺势在他胸膛上轻拍了一下,道:“难道不是吗?你不就是最喜欢我的那个?”
林旗正色警告道:“说正事就好好说,不要插科打诨,也别动手。”
“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
闹了他几句,姜榆伏在他背上继续道:“这事说起来有点复杂……”
她思索了下,“你最早知道我嫁了人,既怪我背弃婚约另嫁他人,又对我爱得撒不了手,是不是?”
林旗:“……”
“还恨明夜夺人所爱,想要杀了她,是不是?”姜榆细声慢语,语气笃定道,“不用急着否认,我自己看得出来。你记不记得我说过明夜于我有恩情?”
“其实我会嫁给她,是因为三年前我被人推下了水,是她救了我,当时我爹娘和明昌侯府的人,还有玖玖,都在场的。”
林旗脚步倏然停住,他回京后去查过姜榆与周明夜的来往,并未查到这事。
“事关我名节,我爹娘早就处理妥当了,根本就没有其他人知道。”姜榆嘻嘻笑着,又道,“现在是不是后悔对我那么凶了?也知道明夜不是坏人了?”
“你……”
“原本见你第一面我就想与你说的,可是那时没来得及,只是告诉你明夜于我有恩情。后来见你憎恶明夜,又对我那么凶,我就想着先不急着告诉你,等玖玖回去了,让她和你说,你一定会后悔莫及,也更心疼我……”
姜榆声音越说越小,还有点心虚,语气漂浮道:“我是不是有点坏……”
林旗神色复杂,过了片刻,打断她,“说正事。”
“哦……”姜榆搂着他脖子,接着道,“我与明夜婚事定下之后,你我曾有婚约的事情就传开了,当时到处都有人笑话你,说我见你回不来了赶紧改嫁了。所以我一直觉得这人肯定与你关系不好。”
“而我与明夜成亲后,虽会被人刁难,但并未危及性命过,直到你要回京了,玖玖那边突然不安宁,我这边有人想要我的性命。这些变动都是因你而起,你说是不是和你有关系?”姜榆点着下巴嗡嗡说道,“那幕后人肯定是知道你喜欢我,我若是死了,你要痛不欲生的……”
林旗久不在京城,知道的事情不如她多,原本边听边在脑内搜寻着可疑的人,听到这里,忍无可忍道:“说事就说事,不要夹带个人感情。”
姜榆偷笑,拖长嗓音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哪一句不对?你说啊。”
第29章 气哭
林旗回头看她一眼, 道:“若不是有正事,我根本就不想理你。”
“你想的。”姜榆抿嘴笑道。
然而这句话之后林旗就真的不说话了,只是沉默地背着她往里走去。
最开始姜榆是不在意的, 自顾自道:“但是我想不明白旗哥你会得罪什么人, 以前就与你关系不好的, 除了个周意辰好像也没有别人了, 可是他也就能做点恶心人的事,应该没有能耐买/凶杀人才是……旗哥,你说呢?”
林旗没听见似的,没有搭理她。
“你说呀。”姜榆拍了拍他肩膀催促道,可依然没能得到回应。
她被林旗背着, 两脚不沾地面,往四下看了一眼,搂紧了林旗的脖子,声音细弱地央求道,“旗哥, 你和我说说话,太黑了, 我怕。”
在河边时至少周围很空旷, 明月皎洁, 周遭所有事物一目了然, 又有林旗在跟前说着话, 那会儿姜榆觉得静谧安心。
可是越往里去,周围树木越多,层层密林将月光遮挡住, 林中什么都看不清, 树影随着夜风摇动, 暗处像是藏着什么伺机而动的凶猛怪物一样。
姜榆摇了摇林旗的肩膀,可怜地哼哼了几声。
“你不是胆子很大吗?”
林旗宛若庭院信步,语气随意,声音不轻不重,可听在姜榆耳中却格外响亮,带着无形的磅礴巨浪般将周遭暗影撞开。
姜榆像是黏人的猫一样贴在他身上,娇声娇气道:“人家就是个小姑娘,哪里胆子大了?”
“你胆子还不大?”林旗先是反问了这一句,能对着个大男人使尽手段撩拨,他就没见过这么大胆妄为的姑娘。
说完这句,他又挑眉道:“十九岁的小姑娘?”
前一句还好,后一句刚出来,就被姜榆拍了一下,“你是不是嫌我年纪大了?”
“那倒没有,你这性子还是和以前一般差,哪里有一点长大了的样子。”
“我性子好着呢,人人都夸好。”姜榆哼了一声,置气道,“你倒是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能说会道,得理不饶人,总是惹我不高兴。”
林旗疑惑,“我得理不饶人?”
“不然呢?”
说话间,林旗背着她到了山洞处,洞口长满了蓬草,姜榆顺手拽了根细长的狗尾巴草,拿在手中往他胸膛拍打着,口中嚷嚷道:“让你欺负人!”
狗尾巴草在她手中摇摆着,时不时微微擦过林旗的下巴,有点刺痒,他偏了下头躲开,然后朝洞中看了一眼,里面照不见一丝月光,黑漆漆的。
他把姜榆放在洞口较干净平整的地上,道:“先将就一晚,明早带你出去。”
说起来最好的选择其实是白日里就出山的,可那时候两人衣裳都湿着,他是没关系,但姜榆是姑娘家,没法那么见人。加上那会儿他也要被气疯了,两人吵得那么凶,耽误了时间,现在只能夜宿山中了。
“不着急,再待两日也行,反正我只要……”
她话未说完,林旗已经猜出她要说的是什么了,大概又是一些专门乱他心思的话,打断道:“再待两日你身上的衣裳都要臭了。”
姜榆蹙眉,“呃呃”迟疑了会儿,改口道:“那还是明日就出去吧。”
末了又道:“我才不会臭呢,我可干净了。”
林旗没理会这句,侧耳细听,谨慎地观察下周遭的环境,扶住姜榆道:“在这儿待一会儿,我先去把洞中的火生起来。”
姜榆一听就急了,但是那洞中确实太黑了,她又帮不上忙,只得哭丧着脸扒着他胳膊道:“那你要快一点,还要一直与我说着话。”
林旗蓦地笑了一声,迎着姜榆清亮的眼神道:“说什么?”
那能说的可太多了,“说你得罪了什么人,说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还要与我说说你们府上的事情,对了,等回去了你先要把府上清查一边,不干不净的人全都弄走,不然我可不让玖玖跟你回去。”
她就像打开了话匣子,恋恋不舍地看着林旗身形一矮进入山洞中,瑟缩地扫了眼四周,紧张地提高声音道:“还要帮我报仇,我都被人欺负了,那个讨人厌的周意辰,总是在我跟前提你,以前说你回不来了,后来又说你要妻妾成群……”
她与洞中的林旗说着话,视线却未往洞口看,而是双眼睁得圆圆的,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生怕有什么猛兽忽然从黑暗中蹿出来,嘴里的话也开始语无伦次。
一句话都没说完,就听洞中传来声音,姜榆急忙回头,见林旗从山洞中出来了。
头顶茂密的树枝被风吹动,月光有一瞬间从其中泄露,姜榆似乎看见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笑,只是一个晃眼月光就被挡住了,好似那是她看错了。
林旗向她走来,姜榆还有点愣,不明白他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正要开口,他已停在了自己跟前。
姜榆站在高处,差不多与林旗齐平,可是林旗微微弯了下腰,根本不管她有没有反应过来,直接面对面将她抱了起来。
姜榆双脚离地,惊慌地按住了他的肩膀,她臀下就是林旗坚实的手臂,小腿也紧贴着他腰腹部。
这是重逢后林旗第一回 主动来抱她,与白日那粗鲁地扛起来不同,姜榆面红耳赤,一瞬间,想说的话全都不记得了,脑子里晕乎乎的,都要不知道身处何地了。
被高高抱起的身子摇晃了下,姜榆忙抓紧林旗肩膀,咽了咽口水,低头去看林旗表情。
这时正好要进山洞,林旗单手抱着她,另一只手拨开洞口垂着的枝条,微微躬身,眨眼间已没入了洞中。
洞中伸手不见五指,林旗的表情不复得见。
姜榆眼前漆黑,看不见东西,却也不觉得怕,被林旗轻缓地放在了她坐过的那块石头上。
“我检查过了,里面什么都没有,坐好别乱动。”林旗说完,手掌在她后脑按了一下,然后在黑暗中走了几步。
姜榆看不见他,可是能听到他的声音,离自己很近。她乖乖坐着,心里又酸又甜,过了会儿,羞涩开口:“旗哥……你怎么突然抱我呀?”
打火石轻响,火光倏现,林旗的身影映入姜榆眼中,他头也没抬,道:“你不是一个胆子很小的小姑娘吗?多照顾照顾你不好吗?”
姜榆听出他这是拿自己先前的话来笑话自己了,脸颊微红,嘴角上扬,忸怩道:“那也不能抱我呀,多不好……”
她主动亲吻林旗,又缠着林旗背她不说,就揪着林旗主动抱了她一下喋喋不休。
这次林旗等火堆燃了起来才与她说话,道:“行,以后都不抱了。”
姜榆眉头一皱,嘴角落下,没话说了,林旗再问:“还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姜榆神色恹恹,把手中狗尾巴草扯断,闷闷道:“不想说了。”
林旗暼她一眼,道:“我是看出来了,姜榆,你在别人和别的事情上脑子都很清楚,安排得很妥当,唯独对我,是遮遮掩掩,口是心非,说话只肯说一半,另一半非要让我去猜,一定要让我为你患得患失你才高兴。”
说话间,火堆已旺了起来,他站起来,高大的身躯与影子顷刻间将山洞填满。在洞口捡了几支柴之后,他重新坐在了火堆旁。
姜榆的视线跟着他走,不悦道:“我哪有啊?”
她有点心虚,但是梗着脖子不肯承认。
“你惯会东拉西扯、撒娇卖乖,我说不过你……”
姜榆遭受了屈辱一般,瞪着眼睛道:“说话是要讲证据的,你这样诬陷我,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那我就好好与你掰扯掰扯,小时候我只是没注意撞了你一下,你当时说没关系,过了会儿把手臂包扎起来骗我说流血了,让我内疚地伏低做小哄了你两个月……”
姜榆脸颊飞速涨红,气愤地打断他道:“谁说我是假装的了,本来就是你撞伤的,我好心没有告诉我爹娘和你爹娘,你还要冤枉我?”
“那你为什么不肯让我看伤口?除了薄纱下的一抹红色什么都不肯让我看,碰一下就哭着说疼。”
见姜榆有恼羞成怒的趋势,他视若无睹,淡然继续,“你是不是又要说我没证据了?那时是八月天,你嫌手臂上包着东西热,我一走,就立马把假伤口拆了,巧了,那日我给你带了蜜饯忘记给你了,又回亭子里找你,正好捡到你包扎用的帕子,那里面哪里有血迹,只有一层厚厚的胭脂。”
“你、你!”姜榆万万没想到,她早年作弄林旗的小秘密竟然早就被知晓了。
她以为是她耍着林旗玩,没想到是林旗主动配合她,说不准还在背后笑话她了。
姜榆觉得丢了脸面,眼眶迅速涨红了,泪眼朦胧地瞪着林旗。
林旗拨弄了下火堆,扫她一眼,又道:“过去的事暂且不提,只拿林玖来说。我府上有人不怀好意,你把林玖带走本意是要护着她,你大可直接与我说,却偏要拿她威胁我,让我来保护你。你是想试探我会不会对你下狠手,也是故意要用周明夜来刺激我,是不是?”
姜榆嘴唇咬得发白,倔犟道:“我没有!”
“周明夜的事情也是同一个道理,你完全可以用别的方式与我解释清楚,却偏要左一句右一句含糊不清地拉扯,是又想我护着你,又想试探我会不会为了你百般忍让,是不是?”
姜榆气得说不出话,而林旗这时起了身朝她走来,火光斜斜打在他脸上,让他的表情晦暗不明。
“姜音音,你性情恶劣,人前装得乖巧懂事讨人喜欢,人后偷偷耍小心眼,尤其是面对我时,你从来就没有乖顺的时候。你承认还是不承认?”
姜榆浑身发颤,眼泪唰得流了下来,哽咽着道:“你凭什么要求我把什么都做好,我没做好就是故意的吗?你冤枉人!”
边说边抬脚去踢林旗,被他一把按住。
林旗逼近,沉静眼眸直直对着姜榆,无比清晰地说道:“许你做,不我说,现在又要撒泼耍赖了,是不是?”
“我这么坏,那你不要喜欢我了!你不信我,还往我身上泼脏水,你欺负我……”
姜榆眼泪如速断了线的珠子,源源不断地从白皙面颊滚落,“反正我现在已经出嫁了,爹娘不会为我出头,明夜又没有本事护不住我,谁都可以欺负我,你林大将军这么厉害,便是不找这些理由,我也没有一丝办法抵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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