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夜茶 第71节

    回到江城再见面时, 卫寒已经把头发染回了?黑色。
    习惯了?他金发的样子，简宜看到他的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
    她以为卫寒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还真的去染了?头发。
    他站在?出租屋楼下等她, 简宜走过去那几步，目光就没有从他的头发移开过。
    这张脸果?然和什么发色都适配度很高, 只是?身上那张扬的气质还是?一如既往，稳重内敛这个词似乎和他从来都不沾边。
    这几天江城入了?秋，他穿着一身浅棕色的薄款风衣，更衬得身形修长, 英俊贵气, 她忽然想起好像很久没见他穿过卫衣了?。
    见简宜一直盯着他看, 卫寒难得忐忑。
    “不好看吗？”他问。
    简宜忍住了?说好看的冲动，免得某人?的尾巴又要翘到天上去了?。
    她只说：“有点不习惯。”
    卫寒松了?一口气, 瞬时又变回自?信小狗。
    “没事，那以后我?天天来找你?, 你?很快就看习惯了?。”
    简宜：“……”
    坐在?副驾驶座, 简宜问他：“我?们现在?去哪？”
    卫寒打转方向盘：“介绍一个朋友给你?认识。”
    “谁？”
    卫寒卖起了?关?子：“待会你?就知道了?。”
    这么神秘？
    简宜想着应该就是?他以前那些朋友，但到了?餐厅, 才发现是?一个她从来没见过的人?。
    那人?似乎也是?刚到, 脚边甚至还放着个行李箱，上面贴着托运的标签, 估计是?刚从飞机下来。
    对方见他们走过来，拉开椅子起身：“你?好，我?是?赵鸿朗, 是?卫寒在?美国的室友。”
    这个名?字倒是?有点熟悉, 简宜稍稍愣住，回忆了?一阵, 突然想起了?一个月前在?地下停车场的那通电话。
    她好像明白了?卫寒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大概就是?因?为她的那句质疑“我?不信你?在?美国没谈过恋爱”。
    只是?落座没多久，卫寒就接了?个电话走出了?包厢。
    这下餐桌上只剩下她和赵鸿朗两个人?，一时气氛有些尴尬。
    为了?缓和气氛，简宜随口问道：“卫寒他在?美国朋友多不多？”
    赵鸿朗立刻摇了?摇头：“没有，他一直都是?独来独往的，这么久我?只见过一个人?来找过他，还是?国内来的，主要是?卫寒平常也不太爱说话，我?和朋友聚餐喊他，他都不怎么搭理?的，他有时候晚上还去餐厅打工，回来得很晚，我?也是?早上才能和他说上话。”
    这些描述让简宜觉得陌生，她很难从这些词语中拼凑出卫寒在?美国的生活。
    正发着呆，又听见他说：“其实你?刚走进门的时候，我?就认出来了?原来那个人?是?你?。”
    “什么？”她没听懂。
    赵鸿朗回忆起往事，目光变得悠远，和她说起了?卫寒每次喝醉都会看的那段录像。
    “我?记不清他看了?那段录像多少遍，有几次看着看着他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他的客厅一向收拾得很干净，也只有那个时候酒瓶才会东倒西歪地放在?地板上。”
    赵鸿朗继续往下说，“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有好几个女性朋友都挺喜欢卫寒的，三天两头往我?出租屋跑，让我?去撮合，有一回，卫寒明确地拒绝了?，说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朋友怎么都不相信，因?为从来没有见他带过女生回家，我?朋友当时有点喝大了?，拦住卫寒对他说那你?给她打个电话，她要是?接了?，我?就相信你?。”
    “他当时听见沉默了?一会，好像想打电话又不敢，最后只说了?句‘她不会接的’，我?朋友追问为什么，卫寒说‘她有男朋友了?’。”
    说到这，赵鸿朗停顿了?一会，看向简宜：“他说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你?吧。”
    晚上八点，吃完饭，卫寒送简宜回家。
    卫寒的车停在?马路边上，两人?沿着巷子一直往里走。
    回想起刚才的事，简宜开起了?玩笑?：“说实话，你?和这个室友是?不是?关?系不太好？”
    卫寒：“怎么这么问？”
    “你?刚刚出去接电话的时候，他和我?说了?很多你?的坏话。”
    “嗯？”卫寒有点懵，“他说什么了?？”
    简宜掰着手指一一细数：“说你?不好相处，脾气差，还不爱搭理?人?，总是?一副谁都别惹你?的样子。”
    卫寒刚才还有些紧张，听完她的话，反倒笑?了?笑?，像是?根本没当一回事。
    简宜戳了?戳他的肩膀：“你?不反驳一下？”
    “不用反驳，这些都是?真的。”
    简宜感慨：“看来我?编得很准。”
    城中村里的夜晚，房屋遮挡住了?视线，抬头看到的月亮也只有一半，巷子里没有路灯，昨夜刚下过雨，路上湿漉漉的，屋檐往下滴着雨，简宜提醒他往地上稍干的地方走。
    夜里很安静，她问他：“卫寒，你?在?美国过得开心吗？”
    “不开心。”卫寒的话语里没有一秒的犹豫。
    “为什么？”简宜猜想着原因?，“是?因?为一边上学一边做兼职太累了?吗？”
    “因?为你?不在?，所以不开心，”卫寒低头看她，声音里极其不满，“想到我?在?餐厅端盘子的时候，你?还和他在?一起，更不开心。”
    简宜扑哧笑?了?出声。
    嗯，她的拉布拉多又吃醋了?。
    这会刚好走到她家楼下，简宜突然停下脚步，喊他的名?字。
    “卫寒。”
    “嗯？”
    卫寒疑惑地回头，忽然，简宜走上前抱住了?他。
    幸福来得突然，卫寒有那么一刹那觉得周遭的景物都是?失真的，恍惚间心口像被撞了?一下，全?身的感官知觉都集中在?她环在?他腰间的手，她的脸贴在?他的胸口处，抑制不住正在?加快的心跳。
    卫寒喉结上下滑动，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抱抱你?。”
    简宜想，有时候拥抱其实不需要理?由，就像此时此刻，她就想像现在?这样抱着他。
    巷口有辆黑色的奥迪在?闪着车灯，车里的人?看着不远处那对在?路灯下拥抱的小情?侣，抖落放在?一旁的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烟。
    打火机啪嗒一声打开，窜出火舌，香烟点燃，男人?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烟圈，夹着香烟的手搭在?窗沿掸了?掸烟灰。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等他们分开时，他又看了?眼腕表。
    五分零三秒。
    他们拥抱的时间。
    卫寒离开后，傅屿岸没有急着上楼，他静静地坐在?车里抽完了?那根香烟才拉开车门上楼。
    走到三楼拐角，他整理?了?一下情?绪才敲门。
    很快，有人?跑过来开门，房间里传来响动，是?拖鞋踩着瓷砖地板的声响。
    门打开，见来人?是?他，她像是?有些意外。
    “您怎么来了?？”
    她对他又用回了?敬语。
    她袖口拉高卡在?臂弯处，傅屿岸问她：“在?煮饭？”
    “不是?，我?想做个蛋挞。”
    她也是?心血来潮，想尝试一下，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谈话间，她把门敞开，让他进来。
    傅屿岸换好鞋后没在?沙发坐下，而是?径直去了?厨房。
    狭小的料理?台上摆着好几个碗碟，放着牛奶、鸡蛋、白糖和蛋挞皮。
    “刚开始做？”
    “嗯，还在?看教程。”
    傅屿岸走到水龙头前洗干净手，又将袖口半挽，拿起两个鸡蛋打入碗中，用筷子打散，简宜愣在?旁边，犹豫了?一阵，开口：“要不还是?我?来吧。”
    她不好意思?麻烦他。
    傅屿岸只说：“不复杂的，你?看我?做一次，以后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哦，好。”
    简宜这下站在?旁边认真观察了?起来。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傅屿岸和她闲聊起来，“想起来好像你?很久没有找我?说过话了?，我?也是?听小玥提起才知道你?最近去了?一趟宿杉。”
    简宜：“是?公?司出差安排去的，上周才回来。”
    “怎么样，那里好玩吗？”
    “嗯，挺好玩的，”简宜和他聊起了?出差这趟的见闻，“很多人?都在?那边露营，我?们拍摄场地附近还有个温泉度假村，就是?时间不够，不然还想去那里看看。”
    “那等国庆放了?假，我?们带小玥一起去宿杉旅游吧，我?看小玥也挺想去的，她一直念叨，”傅屿岸像是?在?来之前就已经计划好了?，“我?们可以在?宿杉待四天，然后去一趟云城，小玥说想去云音寺买什么文创产品，我?不大记得叫什么了?，待会得打电话问问她。”
    话音落下，厨房里安静得没有任何声响，简宜没说话，呆呆地站在?那。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下意识地就想拒绝。
    “怎么了?？”傅屿岸轻声问道。
    好半天，简宜才小声说道：“我?还是?不去了?。”
    “为什么？”
    一瞬间，简宜大脑里闪过很多体面的借口，比如工作忙没时间、要加班或是?和朋友已经约好了?，但不知为什么，开口时她选择了?最不体面的一种。
    她说：“我?怕卫寒会生气。”
    听见她的话，傅屿岸突兀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