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他发现鞋子在哪里了?
陈易也惊讶地看着谢权:“三哥,时间不够了,你——”
谢权置若罔闻,他只垂眸看着眼前身披嫁衣的新娘,温声询问:“谢太太,跟我走吗?”
蒋姒眸光微动,大红盖头掩着,旁人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等了片刻,她才轻轻地应了声:“好。”
话音才落,整个人就被凌空抱起,身体腾空的晕眩感促使她本能地伸出手去抱住男人脖子。
谢权将她打横抱起,嗓音格外温沉:“抱稳,我们要回家了。”
蒋姒点头,从红色袖口里伸出的那只手如雪色,乖乖地收紧了力道。
“诶——”
赵弯弯一众伴娘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反应极快的陈易拦住了去路,陈易嚷着:“三哥,你快带嫂子走,这里交给我们了。”
“表哥!你这不是玩赖吗!”赵弯弯都没想过一向沉稳冷淡的谢权,竟然能做出抢亲这种疯狂的举动来。
谢权毫不费力地抱着蒋姒往外走,离开的那一刻,藏在裙子下的婚鞋也掉了出来,陈易指着鞋子说:“到底谁玩赖啊?你这都把鞋子藏在了新娘裙子下,这叫我们怎么找?三哥,别管她们,你赶紧带着嫂子走!”
陈易拦着不让她们过去,房内你推我搡的,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傅司淮只是懒懒地靠着墙,长腿抵着门,以免她们追出去。
推搡间,一道熟悉的身影没站稳摔了过来,他本能地伸手扶了一把,砸下来的力道不重,只是压到了受伤的右手,他眉梢微不可见地蹙了下。
叶青站稳后,立刻抽身离开,歉意道:“抱歉。”
傅司淮垂下手,若无其事地“嗯”了声。
*
谢权将人带出了婚房,陈易随后就拎着婚鞋过来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旁人眼里一向清傲孤高的男人低身,毫不介意地捧着女人小巧精致的脚,慢慢将高跟鞋套上去。
临走前,两人认认真真地跟宁家人敬茶。
明岚忍不住泪水盈眶,就连宁翰博都没忍得住,他只哑着声说:“小权,姒姒以后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让她过得幸福。”
谢权郑重许诺:“我会让姒姒一生无忧。”
明岚捏着手帕擦了擦眼泪,撑着笑意接过谢权恭恭敬敬递过来的孙女婿茶。
拜别长辈后,蒋姒被谢权抱着进了婚车,她偷偷掀开了一点盖头,见到明岚和宁翰博夫妇站在门口望着他们。
那一刻,蒋姒心底突然酸痛难忍,眼底也变得湿润。
“别难过”谢权安慰她,“以后我们会常常过来,只要你想,我们可以住在这里。”
蒋姒放下了掀着盖头的手,闷闷地应了声:“嗯。”
婚车驶离,渐行渐远,宁家人的身影在后视镜里逐渐缩小成一个黑影,直至看不见。
蒋姒冰凉的手被男人握着,源源不断的暖意透过掌心传来,她抿着唇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我原来这么舍不得他们。”
虽然和宁家人相处的时间不长,可是这么短短的几天,却让萌生出了无数的牵绊和思念。
被家人送着出嫁,原来是这种感觉。
满腔思绪被不舍牢牢占据。
谢权温声:“没关系,就算结了婚你也还是能时时看见他们。”
“谢太太,我们成婚只是让你多了一个家,而不是让你放弃自己的娘家。”
“我知道。”
她知道谢权一贯为她着想,也知道他为了自己付出良多。
从前演绎过那么多角色的人生,如今,她的人生才终于步入了正轨。
清一色的豪华婚车绕过大半座城,终于赶在吉时之前,到达了谢家祖宅。
蒋姒一直脚不沾地,从下车开始就是被男人抱着的,一路抱着进屋,跨过火盆和玉石,越过长廊门厅。
正厅内,喧喧嚷嚷都是客人,宅邸随处可见的喜色红绸。
新人要先拜堂,再敬茶。
一段红绸牵两端,新人并肩而立,站在正厅中央。
喜婆高声吆喝:“一拜天地。”
两人摆过天地后,喜婆又嚷:“二拜高堂。”
谢权父母早亡,只剩下谢老爷子和一位小姨。
两人规规矩矩地牵着红绸鞠躬。
喜婆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拜完父母:“夫妻对拜!”
转过身来,面对面对拜。
等到拜完堂,管家端来了茶,蒋姒跪在软垫上,细白的手端着青瓷茶盏递过去,“爷爷,请喝茶。”
谢老爷子满脸笑意地接下来,“乖。”
随后,她又端了茶给谢权的小姨。
茶喝完,喜婆才吆喝着:“好啦,新人可以入洞房啦”
满堂喝彩哄笑,盖头下,蒋姒的脸滚得发烫。
原本是有酒宴的环节,按理说,她应该陪着新郎一起敬酒的。
谢权也不知跟谢老爷子说了什么,便也就此作罢,只让喜婆搀扶着她先回房休息。
原本冷冷清清的竹园,因为新婚之喜,满院张灯结彩,随处可见都是悬挂的红绸,窗柩上贴着红色的囍字剪纸。
床上撒了点桂圆红枣之类寓意早生贵子的干货果子,摆在桌子上的也都是干果,不怎么顶饿。
她今天起得太早了,昨天晚上又没睡好,忙活了一整天,累得慌,又困又倦,肚子也饿得咕咕叫。
不过一整天都忍过来了,这会儿再忍忍也没关系,蒋姒规规矩矩地坐着等谢权过来。
前厅,谢权敬了一圈酒,脸色也未见有变化。
陈易打定了主意要狠狠灌他一把,结果谢权没什么事儿,他自己倒是迷迷瞪瞪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眼见谢权离开,他猛地起身,口齿不清地说:“诶——走啦,闹洞房去”
他摇摇晃晃地就要跟上去,结果被傅司淮拽回了座位上,傅司淮冷笑:“你有几条命,也敢跟上去闹三哥的洞房?你信不信,你现在跟上去,三哥等会儿就能让人将你扔出来?”
陈易打了个酒嗝,舌头被酒精麻痹,吐字愈发不清:“不至于吧”
“真没眼色”傅司淮平静地笑了笑,“你没看出来,他归心似箭,一刻都不能等了吗?”
谢权一贯冷静自持,今晚却频频出错,旁人可能看不出来,傅司淮和他相识多年,却看得分明通透,他人在这里,心却早早回到了那人身边。
……
夜沉如水,回竹园的路上,皎洁月色如许,皑皑霜雪覆着松柏青竹,拂面而来的凛冽冷风,吹散了酒意。
谢权远远便看见了灯火通明的竹园,大红灯笼高高悬挂着,衬着满院喜色。
谢权不由加快了脚步,越过冷清竹园,推开门。
坐在床榻之上的女人,身披大红嫁衣,规规矩矩地坐着,从始至终盖头都没有揭下来过。
蒋姒原本是坐累了,一听到推开声,放松的身体便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脊,听见逐渐走近的脚步声,她紧张地咽了咽,垂眸凝着,一只冷白的手映入眼帘,修长的指尖微微勾着帕子的边缘,盖头被慢慢掀开。
红烛明亮,映着雪白的面容,浓艳的五官在昏暗的烛光下,更显得朦胧妩媚,漂亮精致的眉眼含羞带怯,眸含清波,映衬着跳跃的烛火格外动人,描画在眉间的花钿,更衬得眸光似水潋滟生姿。
她既紧张又羞赫地抬眸望了他一眼,男人穿着同样的中式婚服,鲜少见他穿如此艳丽的颜色,现在才知原来天上新雪染了迤逦的红色也这么好看。
谢权眸光浮动,喉结轻滚,“谢太太,你今晚很美。”
蒋姒还没出声,肚子就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一声,她捂着肚子,耳尖红得滴血。
谢权了然:“饿了吗?”
“嗯”蒋姒说着不由委屈,语气都可怜巴巴的,“我只早上吃了点汤圆,到现在还没有吃过东西。”
谢权低笑了声,传了膳食过来,等到管家将饭菜送过来,他才牵着蒋姒过去。
蒋姒扶着头上的凤冠,任由男人牵着她过去,不过是被牵着坐到了男人腿上。
她还没说话,男人就抬手替她将头上的凤冠拆了下来。
这凤冠虽然精致好看,可是也重得很,戴了一整天,脖子早就酸得厉害了。
这会儿凤冠被取下来,就像是一道束缚着她的枷锁被解开,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细瘦的指尖搭着后颈揉了揉,余光瞥见男人端着饭菜喂食,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身体自然前倾,就着男人的手津津有味地吃起了东西。
她太饿了,整个人饿得头昏脑涨,要是谢权再晚一点过来,她怕是要饿晕过去了。
见她狼吞虎咽,谢权温声提醒:“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蒋姒嘴里还没吞下去,凝着他含糊不清地问:“你不吃吗?”
闻言,男人眸色深了些许,嗓音也带着莫名的沙哑:“等你吃完,我再吃。”
蒋姒也没多想,等到吃饱喝足,她整个人都像活过来了一样,捂着吃撑的小肚子,轻轻打了个嗝。
“饱了?”
蒋姒点了点头,精心盘起来的头发已经被拆开了,满头青丝如墨,贴着瘦弱的背脊。
吃得太撑的后果就是大脑一片空白,她呆呆地问:“我们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交杯酒。”
谢权今晚其实已经喝了不少了,只是回来的路上,被冷风吹了一下,酒意散了大半。
如今他斟了两杯酒,端了一杯递过去,蒋姒捏着酒杯,学着以前剧里演过的那样和他交杯而饮。
等到酒下肚,蒋姒眸光还是柔亮清和,她凝视着对方。
男人酒意醺浓,往常清冷淡漠的眉眼染上了几分惺忪的醉意,眸色深邃晦暗,看着她的目光格外沉郁。
蒋姒被他看得愈发紧张:“你……”
“谢太太,不问接下来的流程是什么?”
男人嗓音很低,微微沙哑,还带着点含混的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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