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所以,他是……?
男人和赖宇哲同时睁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对方。男人的表情不再像刚才自在,错愕地问:「你……你是宇哲?」
赖宇哲被突如其来的事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是僵硬地点了点头,气氛变得尷尬。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再次见到亲生爸爸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原本以为只是不相干的人却有着如此亲密的关係。虽然在他很小的时候曾经有见过爸爸的印象,然而见面的次数实在太少,时间又过了太久,他对爸爸基本上已经是完全没有印象了,要不是赖旻勋提醒,他绝对认不出来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他的爸爸,就算某天走在路上碰见,他们也只会是擦身而过的陌生人而已。
不过,最让他难以想像眼前的是眼前这个看起来温文儒雅的男人竟然也会是家暴的加害者。男人和赖政益的形象截然不同,但却都对赖旻嘉做出了那么残忍的事。
男人没有因为尷尬停顿太久,他很快就收起错愕的表情,恢復了原本从容不迫的模样,抱歉地笑了笑,轻声地说:「宇哲,对不起。」
男人的道歉让赖宇哲猛然回过神,可是却也让他变得更不知所措,他不知道男人的道歉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这些年来的不闻不问吗?
「抱歉。这些年来,我不是故意不去找你的,都是因为旻嘉一直不肯让我跟你见面,所以我才会一时没办法认出你。」男人的表情诚恳,温文地说。
听着男人的说词,赖宇哲忽然有些困惑。所以,他爸爸曾经有想过要来找他吗?怎么跟他这些年来听见的不闻不问有些出入?难道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吗?
或许是因为男人太过诚恳的模样,他似乎就快要相信了这个几乎称得上是第一次见面的男人。
「你少在那边装了!」
赖宇哲吓了一跳,错愕地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赖旻勋生气地瞪着男人。
「你别这么说就能带过你做的一切了吗?你有时间怪姊姊不让宇哲跟你见面,还不如多花一点时间去怪当初自己对他们做了什么。」赖旻勋大声地说,男人依旧是一脸从容不迫的样子,赖旻勋看了更生气,但碍于这里是医院,他也不想在赖宇哲的面前对这个男人破口大骂,他努力将几乎快要吞噬掉他的怒火压了下来,咬牙切齿地问:「高先生,你今天怎么会有空来医院?是来探望被你打伤的受害者?还是来检查自己的脑袋?」
不能发火没关係,但他至少也要宣洩一些自己的不满吧。
对于赖旻勋的挑衅,男人只是笑了笑,温温地说:「我载我岳母来做復健。」
赖旻勋不屑地轻笑了一声,觉得他的话听起来有点刺耳,「看来你也有进步嘛,现在竟然还会载岳母来做復健,我记得你以前对我们家都是不闻不问的,还不准姊姊回娘家。」
男子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接着,他从口袋中拿出了皮夹,抽了一张名片递给赖宇哲。
赖宇哲顿时一惊,看了赖旻勋一眼,小心翼翼地接过他的名片。
高亦翔,是某间上市贸易公司的业务经理。
「宇哲,虽然我没办法陪你成长,但是如果有需要的话随时都可以跟我联络,旻嘉没办法给你的,我想我这个做爸爸的应该是有办法给你。」高亦翔停顿了一下,嘴角边泛起轻蔑的笑,「我是指在生活上,跟着旻嘉很辛苦吧。」
看到这抹笑,赖宇哲忽然很懊恼自己刚才怎么会一时相信了高亦翔的说词,而不是陪着他一起成长的赖旻嘉。高亦翔的这番话代表着不仅仅是对亲生儿子的不负责任,还有更多的是对赖旻嘉的瞧不起,瞧不起他那个总是认真工作、总是拚了命在保护他的妈妈。
一旁的赖旻勋听了忍不住发火,「你没资格去管姊姊给宇哲什么样子的生活,别忘了当初你是怎么对不起姊姊的。」
气氛忽然僵掉,赖宇哲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对视不语的两人,直到一道讯息通知声闯入了他们之间,周遭的空气彷彿才跟着流动了起来。高亦翔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随后又笑了,「我还有事,就先离开了。宇哲,我们之后再电话联络。」
赖宇哲没有回应,只是看着高亦翔转身离开。然而,当看见逐渐走远的背影,想说的话忽然涌上心头,他还是忍不住开口叫住了高亦翔。
「那个……」
喉咙间乾涩不已,爸爸这两个字他始终叫不出口。爸爸对他来说本来就只是一个名词,没有任何存在重量的名词,而高亦翔的出现更让他感受不到这个名词了。
迎上高亦翔纳闷的视线,赖宇哲紧抓着衣角,艰涩地说:「我从来不会觉得日子过得辛苦,因为有妈妈在,所以我很幸福。」
对他而言,妈妈这两个字才真正拥有能停留在他心上的重量。
高亦翔勾起笑,淡淡地说:「是吗?那就好。」
他的声音里不带着一丝感情,就像是没有重量一样,彷彿只要轻轻一吹就会瞬间消散在空气中。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绝对会把那张名片撕掉。」赖旻勋忿忿不平地说,只要一想到刚才高亦翔说起赖旻嘉时的模样,他就很生气,也替赖旻嘉感到委屈。
当年受伤害的人明明是赖旻嘉,为什么还要遭受高亦翔的冷嘲热讽?甚至还是在赖宇哲的面前。
赖宇哲本来就没有要留着这张名片的打算,从高亦翔的态度来看,他觉得他们还是继续做陌生人就好了。可是,撕名片也不是他的风格,但赖旻勋又说得这么愤慨,不撕好像有点对不起赖旻勋,反而让他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
察觉到了他的不知所措,赖旻勋只好改口说:「我只是说说而已,你自己决定要怎么处理就好。」
赖宇哲低应了一声,想了想,最后把名片交给赖旻勋,「舅舅,你帮我处理好吗?」
「我?」赖旻勋指着自己,惊讶地问:「你确定吗?这张名片到我手上可能,不对,是绝对会有很凄惨的下场喔。毕竟是爸爸的名字,这样你不会觉得怪怪的吗?」
「没关係,因为舅舅你是最了解妈妈结婚那段时间所有辛苦的人,所以我想让你处理最适合了。」
在他对于爸爸的印象当中,有太多来自各方面的主观说法,而他也没有记忆是关于那段短暂的曾经,所以他想让最了解那段过往的人来处理才会是最合适的句点方式吧。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赖旻勋迫不及待地收下名片,彷彿抓到了高亦翔的分身,「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我会先把它剁得很乾净,然后放火烧它,烧到一丁点灰都不见。」
赖旻勋兴致勃勃的样子让赖宇哲忍不住笑了,刚才的不愉快都在此时灰消云散了。只不过直到现在,赖宇哲还是很难以置信,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种地方见到多年不见的爸爸,但他并没有因此感到开心,反而觉得很奇怪,甚至有一种与其这样见面还不如不要见面的想法。高亦翔方才说的话还在脑海中回盪着,沉默了一段路,他忍不住开口,打破了沉默,「舅舅,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刚才我爸……」他发现爸爸这个名词还是很难说出口,停顿了一下,含糊带过这个名词,「他刚才说妈妈一直都不让我和他见面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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