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3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家的，只知道我跟平常一样跟狄若妍笑着道再见，跟平常一样回到家先写功课。
    只不过，我盯着摊在书桌上的作业本，连一个字都没有读进去。
    呵，这么一来什么都解释得通了。狄若妍最近的反常、我莫名出现的不安和蔡修阳有意无意的接近。
    为什么没有早点发觉？不是很明显吗？不管是萧雅晴还是狄若妍，都是属于可爱型的女孩，那种说不上来的气质是永远不会出现在我身上的。
    蔡修阳喜欢的类型，用膝盖想也知道不会是我。
    那为什么我还要犯贱的自作多情？为什么会以为他对待我有了特别？
    那是因为狄若妍啊！顏静伊你在自欺欺人什么呢…
    「姐，我今天凑到一百块了，还你，别再念了喔！」此时，顏君明走进来，把一张百元钞票放在我桌上。
    我看向顏君明，突然想确认一下我之前的猜测。
    「欸，顏君明，你喜欢狄若妍对不对？」我幽幽开口。
    「啊？姐你胡说什么呢！乱讲话！」他叫起来，脸涨得通红。
    我突然好想笑，好想戳破他拙劣的谎言。
    「那就好，你知道吗？狄若妍有男朋友了喔！她今天跟我说的，很替她高兴吧？」
    顏君明的脸瞬间僵住。
    我莫名的更加开心了「而且呀～她喜欢的男生叫蔡修阳，刚刚好跟我一样耶！对了，蔡修阳你也认识嘛！你说为什么那么狗血的事情会发生在我们身上呢？不过你也不用太难过，因为我们姐弟都一样，喜欢的人永远不会喜欢自己，所以我们就只要开开心心的祝福他们就好——」
    「不要用这种语调讲话！」他猛的拍我的书桌，大吼道「既然如此你干嘛不跟那个男生告白啊？你不是从很久以前就认识他了吗？如果你告白了——」
    「你以为我不想啊？」我也衝他吼，泪水随着喊叫涌出「要不是怕连朋友都做不成，我早就讲了！对，我就是胆小、就是懦弱！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不也没有让狄若妍知道你的心意吗？」
    我像个疯子一样边嚷嚷边哭泣，左心房传来阵阵剧痛，令我连呼吸都难受。
    见我痛哭，顏君明咬住下唇，看得出来他在努力忍耐着波涛汹涌的情绪。
    「在吵什么那么大声…你们这是怎么了？！」妈妈大概被我们惊动到了，探头进来发现我们一个放声大哭一个全身颤抖，顿时有些吓到。
    「…没事。」良久，顏君明说道，然后转身大步离开我房间，每一步都踩得很重。我也回过头继续看我的作业本。
    妈妈显然很想再问些什么，但最后她什么都没说，默默的走出去，关上我的房门。
    我感谢她的体贴，不然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又开始失控的胡言乱语。
    好烦。
    我作了一个梦，在梦里，我看见蔡修阳背着另一个我，走在走廊上。
    外面的太阳照在我们身上，那个我看起来很不舒服，浑身冒汗又皱紧眉头。
    蔡修阳似乎也很吃力，汗水沿着脸颊的线条滑下，他将快掉下去的我往上托了托。
    「真的是有够重的，为什么每次揹你都这么重啊？」他喃喃着，却每个字都让我听得清楚。
    这是梦吧？是梦吧？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真实？
    为什么我们明明看起来这么曖昧却不是情侣？
    为什么他永远都不会喜欢上我却又要让我怀抱希望？
    很简单，因为我喜欢他，而他把我当损友。他不知道我的心意，而我也掩饰得很好。
    「顏静伊姐姐，能下来小七一下吗？」手机铃声响起，我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听到这一句话只觉得困惑。
    「哪位？找我做啥？」
    「你还没睡醒？都已经快中午了欸，每次礼拜六你都睡这么晚吗？还有，我是罗芯菱呀！你到现在还听不出来我的声音啊？我说你们这对姐弟到底是怎么回事…」喋喋不休的女声让我头有点痛。
    「罗芯菱？发生什么事？」我坐起来，揉揉太阳穴。
    「下来！我在楼下小七等你！」气势磅礡的说完她就掛掉电话，我望着嘟嘟响的手机，有点无言。
    我又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然后走下床。
    失恋就失恋吧，反正我喜欢他的那一剎那就注定失恋了。
    所以，我必须忽略心脏破一个大洞的感觉。
    「有事吗？」我戴着墨镜遮住红肿的双眼，对正在窗台前吃草莓优格的罗芯菱问道。
    「我们去外面谈吧，我有很多事情想问你。」她拉着我走出去，当我意识到她是为了让我戴墨镜的行为看起来更自然时，一股暖意涌上心头。
    「顏静伊姐姐，你跟顏君明发生了什么事？」她把我拉到长椅上，认真的看着我的眼睛。
    「为什么这样问？」
    她开始娓娓道来，原来昨天顏君明跟我吵完架之后就跑出去对着马路鬼吼鬼叫，然后被罗芯菱看到。
    「他吼了什么？」真没想到他也有这么疯狂的一面。
    「哇啊啊啊～吼吼吼吼～之类的。」她将手圈在嘴旁模仿道。
    「然后呢？」
    她继续说，当她看见如此神经的顏君明时，便走到他旁边关心他，结果发现他在哭。
    「他哭了？」我喃喃，看来昨天我脱口而出的话还是打击到他了。
    「嗯，他还跟我说你很讨厌，但又不跟我说发生了什么事。我猜你们吵架了，但是我觉得很奇怪，你们虽然常常斗嘴，但瞎子都看得出来你们感情很好，怎么会吵成这样？」她变得很严肃。
    「我们感情很好吗？」
    「当然。」罗芯菱肯定的点头「你们会在跟朋友聊天中常常谈到彼此吧？虽然大多是在抱怨但还是带着笑意，你没注意到吗？比起其他兄弟姐妹之间不闻不问的，你们感觉融洽多了...喂！别转移话题！」说了一大堆话之后，她又把语调转回来。
    「狄若妍谈恋爱了，你那么善于观察，应该早就看出来了吧？」我意有所指的看着她，而她沉默了。
    「…就这样？」良久，她啟唇「那你为什么哭？哭到需要戴墨镜才能出来见人。」
    这丫头真可怕，她以后一定很适合当警察、侦探或学务主任。
    我苦笑一下，淡淡道：「因为我也失恋了，就如那个你推荐的动漫所说，『她喜欢他，他也喜欢她，貌似皆大欢喜。但另一个喜欢他的她只能在旁默默流泪，没人关心。』」
    她不语，我朝她挤出微笑，站起身：「我先走了，拜拜。」
    她没有回应我，只是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能够做的，只有继续将对蔡修阳的悸动深埋，埋到所有人都看不见。
    如果连我也能看不见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