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哄人

    苏棠那会儿每天都在期待放学。
    回家时她会把苏母给她准备的鸡汤和饭菜装进保温杯里，再借口去同学家学习，出门就往那个公园飞奔。
    周楚臣对她的态度依旧冷淡，但比起前一天的坏脾气，却算得上好了不少。
    不再是恶语相向，只是不乐意搭理她。
    苏棠拿过去的东西，她得哄很久，他才肯勉强吃上一小口。
    但看他肯动，苏棠就觉得很兴奋。
    那种感觉很奇怪。
    像在养一头还不熟的大狼狗，看他逐渐对她放下戒心，吃她投喂的食物，有种莫名的成就感。
    她蹲在周楚臣对面，看他拿着勺子小口小口的挑着食物，修长的手指捏着那个小钢勺，动作不紧不慢，即便他脸上还是那么脏，却仍能看出骨子里透的修养。
    苏棠瞪着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莫名觉得脸上烧得厉害，喉咙都要干热。
    “好吃吗？”她咽了咽干痒的喉咙，忍不住张口问。
    周楚臣抬眸挑了她一眼：“你还没吃？”
    苏棠立刻摇头：“我在家吃过，吃过才来的。”
    其实并没有，苏母平日里不喜欢浪费，饭菜的分量做的都是刚刚好，她给苏棠留的菜，都被她带过来了。
    现在全在他手里。
    周楚臣没把目光收回去，眼睛凝在她脸上出声问：“你的脸为什么那么红？”
    “啊？有吗？”她后知后觉，把手贴在脸上。
    手心里一片滚烫，但苏棠没感觉，她还分辨不出自己的身体究竟有哪里异常，只觉得手掌有些冰。
    “我刚才跑过来的。”她扣着书包，忍不住又拿眼去打量他。
    他身上还穿着校服，虽然已经脏了，但还看得出校服的样子。
    苏棠歪了歪脑袋，忍不住开口问：“你不回家，你爸妈会不会担心？还有学校的老师，你要是没请假突然消失，大家肯定都会着急的...”
    听到这话，周楚臣的眉心拧紧，他放下勺子，把还剩了大半的保温杯盖起来还给她，声音里满是听得出的不耐：“你回家吧，别过来了。”
    苏棠撅了下嘴，知道她的话惹他不高兴了。
    她坐在原地没动，手指在书包的拉链上扣来扣去。
    “其实我曾经也想过离家出走。”
    苏棠低着头，小小的身子缩在书包后面，几乎看不清楚：“自从苏瑞出生以后，我在家里就像个隐形人，只要他一哭，所有人都会围着他转。有时候我就会想，要是有一天我不见了，他们会不会也那么着急，会不会放下苏瑞出去找我？”
    周楚臣靠坐在她对面，眼睛一瞬不瞬凝着那团小小的身影，手指在身侧微动。
    原本已被世事折磨得冷硬的心，一瞬间化了一块，还是在心窝的位置。
    薄唇动了动，他冷着脸出声：“别在这里哭。”
    苏棠嘴唇一扁，原本强忍的泪水被他这么一吓，顿时从那圆饱饱的脸颊上滑了下来。
    窄小的山洞里，女孩的抽泣声清晰可闻。
    周楚臣胸腔鼓动了两下，心里堵得发慌，他生平第一次后悔自己脱口而出的话。
    手伸过去，扣在她小小的脑袋上，他动作生硬的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发顶，嘴上说着不许哭了，注意力却莫名集中在她的发丝上。
    这还是他第一次上手摸一个女孩子的脑袋。
    很软，很暖。
    有人哄，苏棠哭得越发的凶了，她坐着本就累了，哭得有缺氧，人就顺着他的力道往前一歪，整个人扑进他怀里。
    周楚臣身子一僵，抬起手下意识想把她推开，但她搂得那样紧，抽泣声更是让人听得心碎。
    举在半空的手突然调转方向，僵硬的搭到她小小的肩膀上。
    他握住那小小的一团，喉咙干涩，第一次开口哄人：“别哭了，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