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丰十九年,暮春时节。
秦王府,秦王夫妇所居的正院内。
一个梳着俏皮双丫髻,身着鸭蛋青小袄的白胖小丫头正呆呆地坐在北角门的门槛上。
只见她身上无任何装饰,只腰间别着一个素色小香囊。
“玉仪,在等你娘啊?”一个经过北角门的婆子慈眉善目问道。
粉雕玉琢般玉雪可爱的小玉仪乖巧点点头。
还一本正经地软软糯糯回道:“对呀!”
她才刚满四岁,王府内家生子须得五六岁才开始安排活计的。
小管事康大海与周氏好不容易才得了小玉仪这一女。
又生得这般娇憨可爱,向来是娇养着的。
周氏近些日子渐渐回了秦王妃身边当差。
却不放心把这如同小仙童般的女儿独自撇下,硬是带着女儿一起到主院来了。
耳提面命地一次次教小玉仪,让她只能乖乖带在北角门附近,不许乱跑。
在秦王夫妇所居的主院内部好歹四周护卫周全,总比待在王府西外路奴仆聚集的康家围屋内安全。
小玉仪性子软绵绵的,向来听话,便老老实实地在门槛上自娱自乐呆坐一日。
没一会儿却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北角门内的一小片空地,一个凶巴巴冷着脸的少年握着短枪在耍枪练武。
每一招、每一式都孔武有力、气贯长虹。
连一旁穿过墙顶的大榕树都被震得发出“沙沙沙”的声响。
这声势浩大地习武的小少年便是秦王世子李元珩。
虽尚未满八岁,身量结实高大得就好似寻常十一二岁的少年。
小玉仪知晓这是秦王世子殿下。
也知晓世子殿下从不喜她们这些下人靠近。
可她答应了阿娘,要乖乖待着不许乱跑的……
小玉仪白嫩精致的小脸皱成一团,心中好似有团乱糟糟的毛线。
她小脑瓜纠结了许久,最终也想不出跟好主意来。
也只能继续乖乖坐着门槛上,寄希望于世子殿下别瞧着她了。
这么明显一个白胖小丫头呆坐在门槛,自幼就耳目灵敏的小世子怎么可能没瞧见。
不过是那小丫头看起来呆呆笨笨的,他也就没放在心上罢了。
小世子又游刃有余、行云流水般练了数十套自学的枪法。
一直到浑身大汗淋漓,气喘吁吁才罢休。
小玉仪自以为没被发现,便明目张胆地观赏着不远处武艺超群的小少年。
甚至不时被惊得小嘴微张,恨不得拍手称快。
小世子耍完枪法径自离开后,小玉仪又呆坐在门槛上一直等到了夜幕降临。
不必值夜的周氏才赶急赶忙过来接女儿回王府西外路的康家小围屋去。
翌日,周氏把女儿安置在北角门时还不忘给她留了个白面大馒头慢慢吃。
小玉仪捧着个比她小脸蛋还大的馒头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啃着。
身着一袭墨色短打便服的小世子又到这头北角门这处空地来了。
今日他手里握着的并非昨日的短枪,而是一柄镶嵌了蓝宝石的匕首。
见昨日那个白胖的笨丫头仍呆坐在门槛,甚至还捧着个没有她脸蛋白嫩的大馒头在啃。
小世子英气剑眉微微蹙起,却也只当作没瞧见。
他自懂事起不喜旁人近身,不意味着他逢人就驱赶,尤其这笨丫头老老实实坐在门槛上,也没靠近他半分。
春末的清风阵阵拂过,柔和的日光洒落大地,暖洋洋的。
原本还啃着大馒头的小玉仪,在这舒适的春日暖阳下竟歪着小脑袋惬意地打着瞌睡。
小世子无意间扫过,心中更是确信了坐在门槛上的是个呆笨丫头了。
又是长达数个时辰的习武锻炼,一直练到挥汗如雨,小世子才偃旗息鼓,转身离开。
又是如此过了六、七日,小世子终于在清晨向母亲秦王妃问安时主动提起了此事。
他肃着脸道:“儿子平素常在主院北角门附近练武,总有个小丫头在门槛上一坐一整日,母亲问问是谁家的,竟把人丢在那儿不管。”
立在一旁侯着的周氏闻言诚惶诚恐,忙不迭恭敬请罪:“世子殿下恕罪,那是奴婢家的小丫头玉仪,奴婢这就把她带走!”
没等冷着脸的小世子说什么,周氏火急火燎朝北角门而去。
一把抱起胖乎乎的可爱闺女就小跑着朝西外路走。
周氏喘息未定,问道:“你在北角门做什么了?可是碍了世子的眼了?”
小玉仪茫然地眨了眨水灵灵的杏眸,只乖巧回道:“没有啊,世子没有看到我,也没赶我走。”
周氏惴惴不安,又自顾自道:“如今你可别开罪了世子殿下,阿娘还指望你长大了能给世子做妾的。”
年仅四岁的小玉仪哪里知道什么是妾,只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待母女二人离开后,换上一袭玄色短褐的小世子如往常般到主院北角门空地上自行研习剑谱。
瞥了一眼空荡荡的门槛,小世子心头莫名涌起一阵陌生怪异的心绪。
但他并没有细想,只一味沉迷在各式古法剑谱之中。
春日的宜人温暖渐渐被炎炎暑热替代。
那个每日呆坐在门槛上白白胖胖的小丫头再也没出现在小世子的眼前。
一直到十一年后,白胖可爱的小丫头出落成了窈窕有致、秾艳佚貌的大姑娘。
并且如她的母亲周氏所愿,被秦王妃挑中成为了教导秦王世子晓事的通房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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