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万春就睡在城楼中,警钟声一响,他便起身冲出了城楼。
此时,雷万春扶在城垛上,目光凝重地注视着远处敌军大营,皎洁的月光下,黑压压的人影从大营内奔出来,就算在两里外也看得格外清晰。
一般而言,就算夜战也会举起火把,或者选择月光皎洁的夜晚,如果是黑咕隆咚的夜晚,极少数人偷袭可以,几千人甚至上万人摸黑奔跑,那就不现实了,动不动就会摔倒绊倒一大片。
所以大规模夜间进攻,对于城头守军而言,也很容易发现,除非是守军都睡着了,否则,大量敌军一出军营就会被守军看到,几乎不会出现兵临城下才被发现的情况。
但还有一种特殊情况,在漆黑的夜晚,数千人缓缓而行,一直偷偷摸摸爬到城下,突然发起进攻,这就是偷袭了。
这种偷袭确实比较危险,一般守夜的士兵不会太多,大量士兵起身穿衣穿鞋需要时间,再从军营奔跑城头也需要时间,偷袭就是打这个时间差,等大队援军赶到时,敌军已经杀上城头了。
雷万春当然也知道这种偷袭战术的危险,为了防备敌军偷袭,他将靠东城和南城城墙百步内的房屋全部临时征用为军营,又命令所有士兵都合甲而睡,甚至连鞋都不准脱。
所以警钟一响,一万多士兵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奔上了城头。
很快,五千民团士兵也奔上城头,他们作为弓手,也会在守城战前期发挥作用。
“弓弩手准备!”雷万春大喊一声。
八千江汉军士兵和五千民团兵都单跪在城头上,士兵手执军弩,斜角四十五度向上。
而五千民团兵则手执守城步弓,他们背靠内墙,兵箭也是斜角四十五度向上,一万三千人已经准备就绪,等待主将的命令。
两支军队虽然都是唐军,但各为其主,毫不容情,在战争面前,所谓心慈手软只能出现在大战结束后,对待战俘的态度上。
而在战场上,任何心慈手软都极其愚蠢,只会白白送掉自己和战友的性命。
皎洁的月光下,两万大军分为五队,如潮水般冲向南城墙,平整的地面给了他们奔跑的底气,尘土飞扬,渐渐遮蔽了皎洁的月色,银白色的光华也变得有些灰暗起来。
很明显,永王军就是想抓住时间差的机会,他们拼命奔跑,就是为了在敌军没有部署完成前冲到城下。
可惜他们小看了江汉军主将雷万春的部署,两万永王军士兵渐渐奔进了距离城墙一百五十步内。
雷万春当即命令道:“吹响号角,弩箭射击!”
“呜——”
第一声号角吹响,城头上弩箭率先发射,八千支弩箭腾空而起,仿佛无数只乌鸦月夜惊飞,黑压压一片直扑永王大军头顶,一名大将抬头看见密集如云的箭矢,大喊道:“剑雨来了,举盾牌!”
奔跑中的永王军士兵纷纷举起盾牌,箭矢‘嗖!嗖!嗖!’射进了奔跑的人群,不断有士兵惨叫倒地。
但伤亡并不大,永王军士兵顶着弩矢继续奔跑,很快进入百步了。
‘呜——’第二声号角吹响,五千守城弓发射,配合着弩箭,一万三千支箭如暴风骤雨般席卷而来,密集地射进人群。
这一次伤亡加大了,沉重的兵箭射穿了不少陈旧破损的盾牌,使盾牌后的士兵纷纷中箭倒下,数轮弓弩箭矢射罢,进攻军队伤亡已超过千人。
尽管如此,在两万人的庞大进攻队伍中,千人伤亡只占了二十分之一,并没有引起任何恐慌和进攻主将的重视。
夜色中,五座浮桥开始迅速搭建,长长的铁桩子被狠狠砸进地面,越砸越深,铁桩上的铁链连着一座座浮桥,浮桥完全就是成品,只要打入铁桩固定住,便可大功告成。
一名打桩大汉被一箭射中后颈,应声倒入护城河中,另一名大汉冲上来,抡锤便打,打了十几下,他也被数箭射中,同样倒入河中,紧接着又冲上两名士兵,但也只打了五六下,便被箭矢射倒,足足伤亡近二十人,才将铁桩完全打进泥土里。
一架架攻城梯搭上城头,顶端的双铁钩咬住了城垛,这时,城头上忽然出现数十名长斧手,他们探身挥斧猛劈,‘喀嚓!’最上面一根横档被利斧劈断,紧接着第二根横档也被劈断。
这样一来,虽然攻城梯勉强还能攻城,但难度明显增大,士兵得双手攀城而上,守城士兵怎么可能给敌人这个机会。
城头上的守军布局发生了变化,五千民团只留下一千人负责抬伤员,其他四千民团军都撤退下去,搬运物资以及防御城门。
一万人防御南城头,两外两千人则防御其他三座城头,虽然敌军没有进攻其他三座城头,但也要防备对方偷袭。
永王军一共支起了百架攻城梯,大部分攻城梯都被城头上的长斧手破坏,只是城下士兵并不知道,他们依旧迅速攀城而上,前面的士兵一手持盾牌,一手攀爬梯子,战刀咬在嘴里,后面的士兵则拿着长矛,很多人把盾牌背在身后,防备身后的冷箭。
江夏城修建了马面墙,就是凸出一块,马面墙长宽各一丈,二十名神箭手躲在马面墙上举弩射击,他们射击都是敌军身后,所以不断有刀盾军士兵后背射中,惨叫着坠下攻城梯。
敌军攻城将领也发现了马面墙上的冷箭,他当即迅速调整战术,将刀盾士兵改为长矛手,将盾牌背在身后。
上面的滚木礌石如冰雹一般砸下,攻城梯上的士兵被砸得翻滚落城,城下士兵更是被乱石和滚木砸得头破血流,惨叫声、哀嚎声响彻护城河两侧。
争夺城头的激战已进入白热化,两军士兵用长矛捅刺,用战刀劈砍,不断有士兵跳上城头,又被数十支长矛刺翻下去。
城头上的守军也不断被弩箭射中,仰面倒地,或者被长矛刺穿身体,血流如注,立刻被民团兵用担架抬下城去。
冷兵器时代,除非被刺穿内脏、砍掉脑袋或者割断喉咙等等致命伤,一般都是皮肉伤,哪怕被斩断手脚也不会马上致命。
大部分士兵的阵亡都是抢救不及时,血流过多而死,或者消毒不够,死于炎症。
李邺在安西就是用特制的止血散给士兵治伤,到了荆襄也是用止血散给士兵治伤止血,止血散是用艾草、仙鹤草、血余炭、三七、金银花等等研磨成粉,加入膏油制成,涂在伤口上,然后进行包扎,消毒和止血都有非好的效果。
这一战从半夜打到天亮,双方皆伤亡惨重,永王军伤亡达六千余人,江汉军的伤亡也超过千人。
这时,季广琛见士兵士气逐渐低迷,攻城无望,不由长长叹息一声,“收兵吧!”
“当!当!当!当!”
收兵的锣声响起,战场的进攻士兵终于长出一口气,抬着伤兵如退潮一般撤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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