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不亮,老马尸首被牛车拖走了,李邺说服了母亲,花五贯钱将老马在城外埋葬,使它免遭人分食。
李邺换上蓝色武士服,脚穿乌皮靴,这种武士服其实也是一种长衫,只是它稍微收腰,比较贴身,两侧开边,束上革带就显得精神抖擞,佩戴一口剑很有练武者的气质。
李邺腰间挂上短剑,手执铁木球杆,裴三娘和木大娘一直把他送到门口,张小胖牵着裴旻的白马已经等候多时了。
“小胖,你骑驴过去!”
裴三娘连忙把大青驴牵了出来,“在太极宫呢!走过去太远了。”
李邺也笑道:“那边应该有寄存毛驴的地方!”
张小胖答应了,骑上了毛驴,两人一前一后向太极宫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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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卫大马球场位于太极宫皇城内,太极宫是唐朝前期的皇宫,隋朝时修建,自从天子李隆基搬到大明宫后,太极宫就被冷落了。
太极宫宫城内居住的都是年老的宫女、宦官和嫔妃,而皇城部分原本是朝廷署衙,现在重要的朝廷署衙都迁去了大明宫。
太极宫皇城只剩下一些对外的署衙,比如鸿胪寺、国子监等等,还有光禄寺、少府寺这些职能部门。
军队的官衙也大都数集中在皇城,著名的十二卫官衙等等,也有一些驻军大营也在皇城。
太极宫皇城进进出出的人比较多,守卫士兵也不是那么严格,只要看一眼出入牌就放行了。
今天来看马球会终试的人不少,因为是淘汰赛,对抗性比较强,很有趣味,加上可以赌钱,便吸引了很多马球迷来观战,凭票就可以进皇城了。
李邺来得不算早也不算晚,宫门外陆陆续续有很多参加终试的马球手过来,几乎每个人都带着一名球童。
“老李,那边有个寄存牲畜的大棚!”
张小胖发现远处一侧有个大棚子,似乎就是专门寄存脚力之处,很多骑马、骑毛驴的人都过去了。
“我去把毛驴存起来!”
李邺取出自己的钱袋给他,张小胖也不客气,接过钱袋催动毛驴过去了。
这时,左掖门边上有一名球手,远远看见了李邺,转身便跑进皇城。
“领队!”
球手气喘吁吁找到了杨晖道:“我看见那个飞鲨了,他来了,骑一匹白马!”
“什么?”
杨晖瞪大了眼睛,又问道:“是他那匹老马吗?有没有拿球杆?”
“不是那匹黄不溜秋的老马,是一匹不错的白马,他有球杆!”
旁边小飞龙道:“他和宁王府大管事的关系不错,应该借得到马。”
杨晖重重哼了一声,“好吧!我去找人。”
杨晖转身去了设在马球场内的临时官署。
杨晖在大帐门口堵住了马球署丞陈泰,“陈署丞,上次我交代你的事情,应该没有问题吧!”
陈泰叹了口气道:“众目睽睽之下,你说这怎么弄呢?”
“最后资格审查不行吗?”
“他的资格我仔细看过了,没有问题,还有嗣宁王替他担保,杨领队,要不您去和嗣宁王爷谈一谈,请他撤回担保?”
杨晖脸色顿时难看起来,陈泰的意思他懂了,明摆着嗣宁王比自己的面子大。
杨晖冷笑道:“请陈署丞弄清楚一个问题,我個人和飞鲨无冤无仇,我找他麻烦做什么?我其实只是一个跑腿的,你明白了吗?”
杨晖言外之意,这是杨家在找飞鲨的麻烦,他哼了一声,“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杨晖扬长而去,陈泰陷入困顿之中,一边是杨国忠,一边是嗣宁王,这可怎么办?
他找来一名心腹手下商议对策,心腹手下笑道:“其实杨家的份量更重一些,毕竟那个少年不是嗣宁王的什么人,所以卑职建议偏向杨家一点,但又不能过于得罪嗣宁王。”
“废话!我当然知道,关键是怎么把握这个度?”
心腹手下低声:“可以用合理的规则淘汰那个少年,如此这般这般!”
手下的办法不错,既在规则范围以内,嗣宁王无话可说,同时也能给杨家一个交代。
陈泰连连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
左卫马球场又叫大马球场,是长安乃至天下最大的马球场,每年马球联赛的最后决赛都在这里举行,连天子李隆基和贵妃也会出席观战。
四周用木头和石板搭建了看台,最多可以容纳两万名观众入场观战,今天是马球会入会的终试比赛,虽然比不上马球赛精彩,但现在是休球季,实在无球可看,加上票价不贵,二十文钱就可以买一张票,终试还是吸引了不少马球迷前来观战,球场几乎都坐满了。
其实这里面还有另一件吸引人的趣事,那是赌球。
唐人好赌,上至皇帝权贵,下至平头小民,都十分热衷赌博,但小赌怡情,大赌则会亡家亡国,朝廷便在《唐律疏议》中对赌博进行规制,对赌博设定了一个度,小赌允许,过度则违法。
有了法律规范,各种场所、各种活动都会设小赌局,马球更是和赌紧紧连一起,而且是官方设赌局抽头。
今天的终试同样设了赌局,赌局分两种,第一种是整场赌,比如三百个马球手参加终试,最后只录取三十个人,你就可以押注谁会被录取。
但这种赌是小赌,没什么意思,规定每个人最多只能花一贯钱,买十张赌票,如果你碰巧押中了冷门,或许能小赚一笔。
还有一种赌就是赌小组头名,比如我押第一组的谁谁谁,我看好这个人,他一定能夺取小组第一名,我押他五十贯,结果他输了,那么我押的五十贯就没了,被押中者得到。
这才是有刺激的赌博,抽签结束后,会把各组名单列出来,然后大家下注。
这次李邺是一百七十四号,他和小胖各花了一贯钱,买一百七十四号的飞鲨能考上。
李邺把五十两银子给了乔彬,那是用来押注小组赛头名的,当然也是押自己。
张小胖坐在大棚里给李邺看着马和球杆,李邺去抽签了。
球场边上搭了十个帐篷,按照自己的号码找对应帐篷,李邺是第六个帐篷,外面排着长队,每次只能进去一人抽签。
轮到了李邺,他挑开帘子走进了帐篷,帐篷里摆着一张桌子,桌子前坐着两名面无表情的考官。
一名考官接过他的号码看了看,指着旁边一个黑罐子,“只能抽一张!”
李邺伸手进去摸出一张叠好的卡片纸,打开,上面写着第三组。
另一名考官登记他的考号和组别,李邺转身出去,李邺却不知道,他刚一出去,两名考官迅速地换了一个黑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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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因为要统计,然后接受押注,押注还是在刚才的十座大帐内,外面排满了长队,都是观众,每个人都拎着铜钱或者银子前来下注。
上面竖起一面大牌子,上面写满每个组别的人选。
李邺和麻金松坐在大棚前的长椅上接受涂彩,也就是脸上涂上油彩,一名画匠在他们脸上绘上精致的图案。
麻金松笑道:“今天有两个年轻高手也参加考试,一个是飞龙的徒弟猎鹰,另一个是烈凤的徒弟朱雀。”
飞龙和烈凤就是皇宫里陪皇帝打球的超级高手,他们当然有自己的徒弟。
李邺笑道:“他们两人应该直接推荐吧!还需要考试?”
“可能是他们的师父比较骄傲,不屑于推荐!”
李邺又问道:“他们抽中哪一组?”
“朱雀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猎鹰是第三组!”
李邺一怔,“他也在第三组?”
麻金松吃了一惊,“莫非贤弟也是第三组?”
李邺点点头,“还是真是巧了!”
李邺心中有一种不妙的感觉,有了和杨晖的打赌,他今天所遭遇的一切运气不好都会有阴谋的影子。
“不会朱雀也是第三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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