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政六年(约公元九四三年),孟昶不顾朝中大臣的反对进諫,下令大选天下嫻淑,所有十三至二十岁的女子皆入选,他决定遵从咏荷最后的心愿,他要找,找到能让他动心的好女孩。
可惜入选的佳丽成千上百,各式各样的美女环肥燕瘦,孟昶仍然找不到能让他为之倾倒的那一位,他的心就这么空着。
虽然绝色佳丽们卯足全劲,只为搏得孟昶龙心大悦,企盼着能授封为嬪妃,甚至是一国之后,但孟昶身边环绕着的女孩愈多,他心里就愈空虚。
心所无依的孟昶,就这么飘飘荡荡,空空晃晃的过了好几年,逐渐地,将找到喜爱女孩的这一事,就搁下了。
他的心,也一直空虚冷寂着,唯有投身于治理国事,使自已尽量忙碌,才能麻痺、忘却那寂寞的嗡嗡作响。
多年以后,孟昶在十数名亲信护卫的陪同下,乔装微服出巡,前往青城勘查都江的疏渠工程,正当孟昶亲眼确认过水利工程已届完善,即将要打道回皇宫之际,他听到悠扬歌声传来宛若天籟,不知是何方女子,声动梁尘地吟唱着浪淘沙。
「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如今直上银河去,同到牵牛织女家。」
管不住自已脚步的孟昶,随着歌声,缓缓寻径:「好像…」
孟昶听闻此女歌声,不禁红了眼眶,好像…像当年荷丫头的音嗓,如此的高亢优美悦耳清脆,孟昶停在一户门宅前,管不了心里的悸动,下定决心,定要一睹此女的模样。
看守宅院的奴僕们,因为当家主子不在,看见皇帝的御前侍卫们,说要强行进入家里,没人敢反抗违逆,只能混身发抖,跪在地上接驾。
不明白深在皇宫内苑的皇帝,怎么会亲自前来这小地方?是不是老爷犯了重罪,就要被严加处置,然后抄家灭族。
身着月牙色长袍的孟昶,在带刀侍卫们的陪同下,缓缓走近宅院的花园中,那清新脱俗的天籟之音,并不知悉有贵客前来,只是瞟着庭中春花,浅笑带着娇柔,头轻倚鞦韆绳索,再次掀唇歌唱自娱。
「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如今直上银河去,同到牵牛织女家。」
那宛若银铃般的歌声再次回响,喉清韵雅馀韵不绝于耳,佇立于一旁的孟昶,寂静不语斜倚着朱柱,内心止不住的风起云涌,热血沸腾,眾里寻她千百回,依人却在此地现身。
他真的找到了…找到让他一见倾心的女孩了!
孟昶看着鞦韆上的女孩,腰似弱柳,光着白净脚丫轻轻晃荡,绝美淡雅的脸蛋,轻倚鞦韆绳愜意休憩,眼帘微垂,唇角含着浅笑,午后的暖阳春光,洒落在她冰肌玉骨的娇躯,犹似点点金光闪烁,映衬着绝尘无暇。
孟昶觉得再不开口,宛若天仙的她,便会随着一阵轻烟,腾云驾雾重返天上了:「你唱歌很好听,你知道吗?」孟昶放柔声调,缓缓走近,身后若干侍卫,识相地保持距离,不敢再跟随向前。
「嗯?」鞦韆上的女孩,一听见陌生男子的声音,连忙吓得张开眼睛,慌张的不知所以,她在自已家里,怎么会有不知何来的不明人士入侵。
「你走开,不要过来!我要叫人了!」她脸色青白,跳下了鞦韆,琢磨着她要往哪边逃窜。
「我不是坏人,是受到你歌声吸引,我吓到你了吗?」孟昶温柔低切,轻声哄骗着眼前的美人儿,他有多少年,没用这种和缓口吻与人交谈呢?久到他都不记得了。
手足无措的女孩,始终警戒着,保持与孟昶五大步距离:「我不知道…没人夸过我唱歌好听…」女孩抬眼偷瞄孟昶,这是她活了十五年,第一次这么靠近男性。
没想到…居然能看见一位,如此瀟洒翩雅的俊俏男子,两朵红云不自觉飞上她脸颊。
「你总是一个人吗?」孟昶凝望着眼前女孩,她有极似咏荷的美貌无双,却有惜儿的柔心弱骨,多么迷人的综合体。
「嗯…爹爹管教我很严的…你…是我第一个看到的陌生男子」女孩有些尷尬的抿嘴,不晓得为什么,爹爹总是将她束之高阁远离尘世,平时只能认真念书的她,别说是男人,就连公的猫咪、小狗都不能接近,她是由丫环、女僕伺候长大的。
这不能怪她老爹,有如此倾城倾国的女儿,谁都想把她藏得好好的,不让任何登徒子靠近。
「好巧,我也总是一个人呢…」孟昶绽放和询的微笑,对女孩释放善意。
「以后…都由我来跟你作伴,好吗?」孟昶伸出他白皙修长的手指,对着女孩邀请,想牵住她的纤纤柔荑,婉转地对她求亲许婚。
「嗯…」女孩嘟着红润小嘴,看来很认真的考虑中。
「迟疑什么呢?」孟昶偏着脑袋,张望眼前的人儿,她苦思不得其解的模样,也好可爱。
「嗯…不妥当!我爹说过…谁碰了我,就得娶我的…你想牵我,与礼不合的」她长这么大,还没碰触过异性的身体,虽然只是手指,但她记得,男女授受不亲呢!
原来我暗示的不够明显呀!难得荷丫头都叮嚀我,定得直截表白了…孟昶暗自苦笑。
「那我非牵不可了!呵呵~」孟昶一听此言,龙心大悦,一把拽住那女孩儿的手,就把她往自已怀里拉,搂了个馨香满怀。
「你叫什么名字?」孟昶扯动嘴角,温文尔雅的浅笑。
「费蕓咏,我爹…都唤我咏咏…」蕓咏羞红脸蛋,眨巴望着搂住自已的轩昂男子。
「那你可以唤我…仁赞哥哥…」孟昶眼眸清澈似水,凝睇着怀中羞赧不已的人儿。
「仁赞哥哥…」怦然心动的蕓咏,不自觉地依从他的意思,轻唤他名讳。
好久没人这么叫他了…孟昶情不自禁红了眼眶,大为感动的他,轻点蕓咏的鼻尖:「我要把你捧在手心里,好好的…把你宠坏!」从此再也不让你离开我的身边,专属于我的咏。
「仁赞哥哥…」蕓咏听见令她一见倾心的男子,说要将自已捧在手心里宠坏,忍不住低头窝在他怀里依赖,柔顺地撒娇。
孟昶封蕓咏为贵妃,对她宠爱有加,蕓咏偏爱牡丹花,孟昶为搏取红顏欢心,不惜派人前往各地选购优良品种,并夸下豪语:洛阳牡丹甲天下,今后必使成都牡丹甲洛阳!特意在宫中开闢一座牡丹苑,还下令在城墙种满牡丹花,连寻常百姓家,也要家家栽种。
每当牡丹花季一到,成都城内花团锦簇,争奇斗艷,火如火白似雪,远看似朝霞灿烂,近闻花香浓郁,艷花遍开如锦似缎,连绵四十馀里不绝,为成都赢得“锦城”的雅称。
得偿所望的孟昶与他心爱的贵妃形影不离,日夜相随情深意重,真应了他当初的承诺,让蕓咏集三千宠爱于一身,好好地将她捧在手心里,努力地宠坏她。
一日两人在牡丹苑里,设宴赏花之际,孟昶看着人比花娇的爱妃,不禁感叹道:「花不足以拟其色,蕊差堪状其容」
蕓咏低着云鬟,微微含笑,冰肌玉骨,粉面樱唇,格外娇艳动人,却不语,她没想过那天闯入她家里的唐突男子,竟然是蜀国皇帝。
「朕决定封你为花蕊夫人,人比花娇的你,怎么这么美呢?美得不可方物呀!」孟昶满是爱怜地,指腹轻触着她细緻脸颊,眼眸里柔情似水。
「咏儿一辈子,都是专属于仁赞哥哥的花儿…」一天比一天幸福的蕓咏,含羞带怯地扑进孟昶怀里,从孟昶将她拉进怀里那一刻起,蕓咏心里,只容得下孟昶而已。
「朕找到了…真的找到了…荷丫头,你看见了吗?」别无所求的孟昶,轻搂心爱的蕓咏,喃喃自语道。
蕓咏是孟昶最疼爱的女人,哪怕是蕓咏无心的戏言,孟昶就算动摇国本,也会使命必达,唯独皇后这个位子空虚多年,孟昶始终不肯綬印于人,因为在孟昶心里,他唯一的皇后,已经在那场不可挽回的遗憾中,永远地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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