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另一边厢。
尹之枝找了一圈,仍未看见周司羿的身影,萌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万幸,正焦头烂额的时候,她碰到一个认识的人,询问得知周司羿往装备室去了。
尹之枝一喜,说了句“谢了”,就赶紧跑了。
装备室的门关着,四周清静寂寥。
片晌后,门开了。周司羿单手抱着头盔,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肩上尘埃,信步走出来,就顿了一下。
前方的草地上,蹲着一团小小的人影。她抱着膝,托着腮,目光是放空的,看着他出来的这扇门在发呆,像条在等待主人的小狗。忽然间察觉到门开了,她两道目光落在他身上,乌黑的眸子,竟在一瞬间焕发出了生动异常的神采,露出一抹大大的笑容,从地上一蹦而起,快步跑向他。
她在等他。
冬风凛冽,阳光刺眼。周司羿微微失神了一刹。
尹之枝跑了过来。
当她看到门开时,是很兴奋的。然而,定睛看清他的装束时,她就傻眼了。
周司羿已经换好了一整套骑装。深蓝上衣,雪白马裤,皮质护膝,配上一双短靴。这身运动装扮衬得他肤白唇红,脖颈修长,身材完美,矫健又不乏轻盈感。
不对,现在不是欣赏的时候!
尹之枝来到他跟前,一急,脱口道:“你怎么能这么快就穿上衣服?”
他都穿好了,那她还怎么说那句羞耻台词,怎么演下面的剧情?
难不成要让他脱了再穿?周司羿会觉得她有病的吧。
周司羿:“……”
周司羿一歪头,弯腰,探头到她面前,和她平视:“不让我穿衣服,你想做什么?”
尹之枝:“……”
明明也没有别的意思,怎么他一说完,好像很暧昧。尹之枝退后一步,鼓了鼓腮:“我就是想来帮一帮你。”
“帮我?”周司羿咀嚼了一下这词,忽然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轻轻牵到自己身边:“也行,过来吧。”
尹之枝一头雾水,可还是乖乖被他拉到了路边一张椅子旁。周司羿坐下来,从口袋里摸出一条很纤细的橡皮筋,递给她,撒娇道:“你帮我梳头吧。”
尹之枝一怔,抿抿唇:“那你先转过去。”
周司羿还真的照做了,转过去背对着她。他的头发黑亮亮的,发质极好,柔软浓密又微微蜷曲,用手指夹住拉直,再松开,便会恢复卷度,很有意思。尹之枝想到自己小时候玩的洋娃娃的头发,她最喜欢给那些娃娃梳各种各样的辫子了。
周司羿颈部那儿的头发有点碎,尹之枝没带梳子。她想了想,轻柔地用尾指在他头发上划界、梳顺。
周司羿一直没说话,安静地任她摆弄。
阳光斑斑碎碎,洒在两人身上,时光难得地惬意宁静。
尹之枝把他上半部分的头发用橡皮筋扎成一个小揪揪,下面的不管,变成了一个半扎发型。转到他面前,给他理了理颊边的发丝:“好了。”
系统:“叮!恭喜宿主成功填补主线剧情。”
尹之枝:“……!”
这也能过关?为什么?
系统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就给她放水。尹之枝琢磨了一下,终于发现这段原文有漏洞。它只写了她在周司羿更衣时主动请缨帮忙,却没规定一定要帮他换衣服。所以,帮忙扎头发,也算是合理范围内。
尹之枝:“……”原来如此,还真是该死地严谨。
尹之枝轻轻吐出一口气,内心深处那个蔫了吧唧的小人,霎时恢复活力。
不错,又蒙混过一关了。
周司羿睁开眼,卷翘的黑睫上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他拉着她的手,说: “对了,枝枝,我这次去港城,给你带了礼物。”
尹之枝好奇道:“礼物?”
“嗯。”周司羿想了想,说:“现在时间来不及了,等我比赛完再拿给你看。”
“好啊。”
两人随后快步回到室内马场。这次的马球比赛,周家的兄弟几乎都上场了,红蓝队战况很激烈,但明显是蓝队的策略和攻势更强,比赛结果也毫无悬念,是周家那队胜了。场下的女孩们激动得频频尖叫。
唯一让人有些费解的是,周琰作为马场的合伙人,本身就对马上运动很感兴趣,也很擅长。但在今天的比赛里,他好像有点心不在焉,出现了两三次传球失误。好在,整体来看,瑕不掩瑜。
等他们的比赛结束后,尹之枝热了一会儿身,也翻身上马,畅快地玩了一个下午。
今天有降雪,中午还阳光普照。临近傍晚,天空便仿佛清水里洗了墨砚,色泽变得晦暗浑浊。众人玩得精疲力竭,修整一番后,去了旁边的酒庄用餐。
苏雅茉和几个交好的小姐姗姗来迟,在晚餐时加入了他们。
这家私人葡萄酒庄,原本属于一个法国商人,如今已是周琰的所有物了。它坐落在马场旁边的一座小山丘上,建筑主体是古典主义的法式风格,白墙尖顶,立体庄严。远远看去,就像一座拔地而起的小古堡。
虽然是很古老的建筑,里头的设施却一点也不老旧落后。有暖气,还有各种现代的电器设施。
厨师烹制的丰盛餐点,很好地慰劳了众人扁塌的胃部。
饭后,大伙儿兴冲冲地开始参观周琰的酒庄。这里规模不大,但五脏俱全,由种植园、品酒室、酿酒车间和地下酒窖等部分组成。周琰不靠做酒为生,玩这个纯为兴趣,但他不差钱,也很舍得花钱,连橡木桶都是特意从法国运回来的,只因酿酒的这玩意儿以法国出产的最佳。
从下至上参观一遍后,大家普遍对品尝美酒最感兴趣,都聚集到了品酒室。周琰是主人家,再加上苏雅茉也来了,他自然要留在那边陪着。
尹之枝对品酒兴趣一般,反倒对刚才逛过的酿酒车间最感兴趣,征得周琰同意后,她来到酿酒车间。
酿酒车间设立在庭院另一侧,与主建筑隔雪地相望。夜间风雪越来越稠密了,走过雪地,尹之枝的鞋尖感受到一点冰凉,原来是被雪水浸透了。她一抖脚,没有理会。
这个车间的装潢风格非常特别,像一个巨大而安静的车站。拱形门,石砖墙,整齐的黑石缝,光线昏黄。一个个橡木酒桶打横平放,整齐地垒砌起来,相互之间,只能容许两人通过。
尹之枝轻轻摸了摸橡木桶的外壁,叹道???:“酿酒车间原来是这个样子的,我还是第一次来。”
周司羿问:“之前去法国旅游,没参观过当地的酒庄么?”
尹之枝随口道:“没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哥哥不让我喝酒的。”
听见某个名字,周司羿微一蹙眉,他停步,在口袋里摸了摸,取出一个深蓝色的盒子:“对了,枝枝,我还没给你礼物。”
尹之枝听到礼物,立刻回头。那盒子一打开,黑丝绒的海绵垫上插着一枚宝石胸针,是猫的形状,巧妙地镶用了一整块深蓝色的宝石,色泽明净,华贵不凡。
尹之枝从小见多了好东西,还是有点眼力的,这颗宝石一定价格不菲。
周司羿微笑着说: “我来给你戴上吧,正好你今天穿了毛衣。”
尹之枝犹豫了下:“我……好吧。”
以她目前的经济状况,这东西的确很贵。但放在有钱人的圈子里,尤其是周司羿拿来送给他的“未婚妻”,倒也正常。
不过,明知关系已经不同于以往,还收他东西,是不是有欺骗他的嫌疑?
算了,还是接了吧,等日后婚约解除了,再还给他就好。
胸针别在黑色毛衣上,格外闪亮。周司羿收回手来,一低头,忽然注意到她鞋子前半段浸上了很暗的水渍,蹲下一触,手感是冰冷且湿透的,他蹙眉:“怎么鞋子湿了也不说?不难受吗?”
尹之枝动了动脚趾,感受了一下:“是有点冷。”
周司羿按住她的肩,让她坐在椅子上:“你坐在这里等一等。这里应该有备用的袜子和鞋子,我再去拿把伞来。”
尹之枝点头。
然而周司羿这一去,就去了十分钟。她等着等着,听见庭院里传来奇怪的声音。
尹之枝有点疑惑,站起来,走到门口阶梯下,拾级而上。来到门口,看到院子里落雪纷纷,两束车头灯穿透夜幕,一辆车子停在了空地上。
车灯前,站着几个人。
尹之枝一愣,眯眼看去。
周司羿就站在台阶上,苏雅茉也披了件很厚的衣裳,似乎在迎接车里的人。
嗯?这么晚了,坐车来的是谁?
除了他们,周琰也插着口袋,站在廊下。
很快,尹之枝就有了答案。
前座司机是周琰的人,他先行下车,撑开一把伞,打开后排车门。一个中年男子躬身钻出。
他轮廓深邃,双目炯炯,外表不俗。凭借为数不多的打交道机会,尹之枝立马认出来了,这个犀利英俊的男人,就是周家老爷子的长子,即周盛和周司羿的父亲——周学谦。
怪不得儿子和儿媳妇都出门来接他。
没听周琰说过这场聚会还邀请了长辈。看来,周学谦这么晚了出现在这儿,应该不在计划里。
周琰唤了他一句“大伯”。周司羿也淡淡道:“爸。”
苏雅茉主动上前,搭了把手:“爸爸,雪很深的,小心地滑。”
“嗯,怎么不见阿盛?”
苏雅茉道:“他喝得有点醉,我们接到您的电话时,他已经休息了。”
“这混小子。”周学谦摇摇头,叹了一声:“这雪下得太大了,我们的车子都起不了步。好在阿琰和你们就在附近,还能派司机来接我们,不然我们今晚可就得窝在车上睡了。阿琰,这次真的多亏有你。”
心里再不喜欢大房,周琰也不会当众落了长辈的面子,便扯了扯嘴角,说:“客气了,大伯,反正也不远,我还能真让你睡车上吗?”
尹之枝屏住呼吸,立在门框的昏暗中,由于距离很近,她可以清清楚楚地听到他们说的话,犹豫了一下,不知要不要出去打声招呼。
谁知这时,司机竟又一弯腰,从车后座扶了一个人出来。
那是一个穿着羽绒服、卷发及肩的女生,年纪很轻,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有点害羞地来到大家面前。
众人都愣了一下。唯有站在后面的周司羿,脸色极轻微地一变。
“这是我好友的爱女韩筠,回b市探望她姥姥,我正好和她一趟航班,就捎了她一程。”周学谦微微一笑:“司羿应该有印象吧,你们两个年轻人在港城的宴会上也见过一面的。”
这番话,乍听下来没什么问题,却隐隐透露出一丝长辈所独有的古怪的暧昧——你总能在那些想撮合年轻人的长辈身上嗅到同样的古怪感。
韩筠有点羞涩,看了眼周司羿,声音很软:“大家好,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小筠人生地不熟的,司羿,你带她进去取暖吧。”
周司羿没动,还是苏雅茉心细如发,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的僵持,主动上前,缓和气氛:“爸爸,这么冷的天,我看韩小姐衣服都湿了,不如我先带韩小姐去楼上的房间换套衣服吧。”
周学谦颔首:“也好。”
韩筠抿唇笑笑。苏雅茉牵过她,两人结伴上了楼。
目送她们消失在屋内,庭院廊下,也只剩三个男人了。
周琰忍不住率先开了口:“大伯,这是什么情况?周司羿他不是有……”
周学谦笑了笑,没理会他,反倒看向周司羿,用温和的语气,当众投落一枚重磅炸弹:“司羿,我都说过你两次了,既然已经解除婚约、恢复单身那么久了,也是时候多结交一些同龄女孩子了,别整天忙着工作。小筠会在b市待半个月,有空的话,你就多尽尽地主之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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