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下过雨的地面还有一点打滑,苏缘开得很慢了,却在停车的时候没有掌住车头,一股脑对着前面的车撞了过去,没有人注意到,苏缘吓了一大跳,这是一辆她肉眼可见的名车,她蹲下细看,有一道细微的擦痕。
走?还是不走?苏缘在道德挣扎的时候,车门却打开了。
完了,死神降临……苏缘心里盘算着自己要赔多少钱,“小姐,你没事吧?”
“啊?”苏缘抬起头,面前的男人穿着简单的休闲装,健壮的形体衬得像是健身服,他的嘴唇很薄,近看是带着笑的,弯下腰检查了一下他的车,再次重复问:“没事吧?”几十厘米的距离,男人的气势震慑住了她,风吹过来,短发扫过眼睛,男人眯着眼,多了几丝轻蔑。
“我没事,可是你的车有事,需要叫保险公司吗?”
男人看苏缘拿着简历,鸦羽般光亮的长发显得皮肤特别白嫩,他摆摆手,“不用赔,不过可以认识一下,或许我可以帮你找工作。”
苏缘的大脑急速旋转,在大学门口开豪车的男人,不是富人,就是要泡妹的富人,她连忙拒绝,“不用了谢谢,我这里有两百,这可是我兜里剩下的所有的钱了,你买点油漆刷一下吧,要是不够,你再来找我,我叫苏缘,音乐系大二的。”
她将两百塞到男人手里,飞快地往学校跑,正好碰上张一尘,“快跑!有追兵!”
“苏缘。”男人把那两百块放进兜里,最后抬眼看见了牵着手飞奔的两个背影。
“怎么了,缘缘?”
“我撞了一辆豪车,车主叫我不用赔。”
“什么车?我有学汽修的朋友,可以帮忙看看。”
“不用了,不用了,别再惹祸了,我今天可倒霉。”苏缘拉着张一尘跑到榕树下,燥热的天气让她的头发因出汗结成一绺。
“找工作不顺利?你现在还早呢,不用这么急。”他替苏缘把头发扎起来,撩起衣角擦她的汗水,沾上粉底。
“我今天去了一家刚起步的演艺公司,有一个男的,长得还挺帅,在那儿哭,我去安慰他,他就一直跟我诉苦,害得我迟到了,被那个老板又一顿骂。”
“那你呢?”
“我?我怎么了?”
“你的心情没有被那个人哭和老板骂你影响吧?”
“那怎么会?我只是觉得今天诸事不顺,不过一回来就看见你,也算是厄运散退了。”她双腿微微弯曲,也不管周围有没有人,笑得灿烂,“张一尘,你是我的神!”
张一尘拦腰把她搂进怀里,虎牙露出来,咬了下苏缘的脸。
没过几天,苏缘就得到了面试结果,没想到那天对她破口大骂的老板竟主动给她打电话,说出的话和画饼无异,苏缘思考片刻,反正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去处,不如去混个经验。
周末去实习的的时候,同样的位置,同样的男生,还是在哭,苏缘都怀疑是不是穿越了。她还是慢慢地靠近他,“嗨……”
那个男生抬起了头,脸色煞白,哭得红肿的眼睛有种破碎感。
“你又来了。”
“对,我现在是这儿的员工。”
“给那个母夜叉打工?你可真是会挑。”
苏缘不禁八卦一句,“你也是这儿的员工吗?这儿是不是不好啊,你实话实说,我也好跑路。”
“我是艺人,这也不是不好,只是……”男生擤了鼻涕站起来,满脸倔强,“我自己的问题。”
“你以后会出道吗?”
“已经出了,都是些小角色。”
“哦哦。”苏缘仰视这个比自己高一大截却身体羸弱的男生,伸出手,“我叫苏缘,实习的是声乐老师,多多指教。”
“张子凝,演员部的,以后见面的次数会很多的。”
“我俩部门不一样呢。”
张子凝冷哼一声,“这个小地方分什么部门,努力干吧。”他拍着苏缘的肩往前去了,单薄的背影如一张白纸。
实习的时间长了,苏缘对这家公司了解得更多,这个女老板董又希是个狠角色,这公司是她东山再起的工具。每天高强度的工作,真像张子凝所说,每个人身兼数职,可即使这样,她还是挺喜欢这个地方,尤其是这里的人,比如张子凝,他就像一条粘人的狗,不讨人厌,也很懂分寸。
“来接你的是你的男朋友吧?”
“嗯,要不我怎么和他手牵手?”
“很帅,要是我是女人,也喜欢他。”
“谢谢啊。”苏缘很喜欢这种夸奖。
“哎,他好像来了,我先走了啊。”张子凝慌着要离开,张一尘提着小吃进来,却堵住了门,“你好,张一尘!”
“啧,真是跟谁都能聊上。”苏缘无奈地摇摇头,任由张一尘交友。
“呃……张子凝,这里的艺人。”张子凝怕他误会,想要解释和苏缘的关系,可张一尘的笑声打断了他的解释。
“我大概知道你拍的什么戏,刚刚我在门口看了你们公司的海报。”
“我的名字那么靠后,你都看见了……”
“帅的呢,你的演戏道路可宽,又是演死人,又是演妖怪的!”
张子凝还是腼腆地笑出来,“你真有趣,怪不得缘姐喜欢。”
张一尘靠近张子凝耳边说道,“缘姐主要是看我长得帅。”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最后竟勾肩搭背的出去了,等苏缘收拾好时,门口只剩下一袋小吃了。
一刹那,她的脑子里闪现出一些不太好的画面,张子凝、爱哭的花美男、长得帅、也喜欢他、勾肩搭背,他该不会是?!
“啊啊啊!”苏缘提着包追出去,一直追到河边,两个人正在碰杯,张子凝又哭了,还是靠在张一尘肩上哭的。
“张子凝,你勾引我男人!”苏缘拽着包过去,被张一尘接住,“怎么了,缘缘?”
“你们俩姓张的,合起来欺负我!”
“怎么欺负了,子凝正在讲伤心的事,你先坐下吧。”他单手给苏缘倒了杯茶,另一只手还在拍着张子凝的肩。
这一次,张子凝哭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惨,是那种呜呜的哭声,久了之后,身边的任何人似乎都能共情这种心碎。
苏缘也后悔自己的荒谬,替他擦眼泪,“有什么心事,说出来,我们替你解决。”
“回去说。”张一尘递给她一个口型。
江风吹着苏缘的秀发飘起,她带着思量和同情注视眼中常含泪水的同事,张一尘的肩膀都被靠麻了,他挪动一下,又立刻如哄小孩般拍张子凝的背,抚慰着他。画面些许诡异,但又宁静。
回去之后,张一尘才说出张子凝的家世。“父母都患着病,一个人去当流水线工人,走在路上被公司星探发现了,答应给他父母治病,现在你们老板给他接了一个男……六号?的戏,演一个将死之人。”
“所以他每天哭,就是为了入戏?”
“可能吧,戏和生活重迭了,就更痛苦了。”
“张一尘,你可真牛。”苏缘带着崇拜地眼神,捏了捏张一尘的脸,“我跟他相处这么久没跟我说,你这一下就让人倾诉衷肠了。”
“人和人都需要了解,我只不过快一些而已。”
苏缘突然攀上他的身体,“我想更了解你,就像你了解我一样。”
“你已经很了解我了,你现在连我的size都知道了。”
苏缘翻了个白眼,“不是说这个!”她伸出手指,指着滑板。
“你不是会滑?我教过你的。”
“比这更刺激的。”
“刺激?”张一尘的大掌盖住了苏缘的脑袋,他想知道苏缘到底在想些什么,“跑酷?”
“不要,我跑不动。”
“滑雪吧。”
“我不要在室内穿着滑雪服滑。”
“那你想去哪儿滑?”
“阿—拉—斯—加。”
张一尘捂住嘴,肩膀一抖一抖的耸动,”你是雪橇犬啊?”
“哎呀,我就是想和你一起去玩你所谓的‘自由’的东西。”
“那你把我摩托车钥匙给我,我带你去飙车。”
“不要!”苏缘把脸别向一边。
“那好吧,我玩游戏去了。”
张一尘在心里默数了五个数——“好吧!走,但是只有这一次。”
“出发!”他翻出为苏缘准备的专用头盔盖在她头上,“我也害怕你受伤,把我给你准备的盔甲穿上!”
六月份的晚上,在郊区还不算太热,苏缘全身都是防护装置,头盔安在她的头上,让她站
站都站不稳,张一尘耳边传来闷闷的声音,“热死啦!快点开!”
“你确定要我快点开?”
“我是说快点出发啊!”
张一尘的手轻轻拧动龙头手把,轰鸣声吓得苏缘抱住张一尘的力度更重了些,“你,你慢点!”
两个头盔的距离加上呼啸的风声和各种杂音,摩托像离开了地面一样,苏缘闭上眼,只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风吹起来打在皮肤上,她稍微睁一下眼睛,地面和马赛克一样一帧一帧地过。
“啊啊啊啊啊!”在一个转弯处,苏缘感受到自己的重心在往左偏,她的脑子里闪过无数个自己摔出去的画面,不由得双手死死环住张一尘的腰,死也要让张一尘和自己死在一起。
意外没有发生,但苏缘的脸上全是汗珠,她化的妆全部花了,头发粘在睫毛上,眼神空洞地坐在后座。
“缘缘,你还好吗?”
她有气无力地回答,“不太好……”
“我开得很快嘛,其实我已经控制了。”张一尘每次求原谅都要贴近苏缘,额头碰住额头。
“我带了水,你先喝一点,压压惊。”
“一尘,你每天都是这样吗?不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去参加的比赛,和你朋友玩,都是这样吗?”
“啊……大概是吧。”张一尘喂她喝水,扯了一下嘴角,“觉得很危险是吧?我也觉得,所以我爸妈能只是骂我,我就很满足了。”
“那你可以减少频率吗?”苏缘的脸通红,出过汗之后再吹风让她有些发冷,她打了个哆嗦,目光炯炯地望向张一尘。
张一尘停顿了,面无表情地看了下摩托车,又看看苏缘,最后叉着腰,点了头,“可以,当然可以,为了你,为了我们,我非常愿意。”他拍了下后座,“来,上来!这边风景特别好,我们沿着这条路回去,还能看星星呢。”
“你确定……你那个车速能看星星?”苏缘对这个摩托车有产生了莫名的恐惧,她确实怕一会儿眼冒金星。
“你放心吧,回去这条路,限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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