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缘分

    贺佳琪缓缓走向姚歆睿，伸出手轻声说：「姚歆睿同学，我叫贺佳琪，未来三年，请多关照。」
    姚歆睿被贺佳琪的微笑恍了一下，了然于心地笑笑，也伸出手轻轻握了一下说：「你也在高一一班？真的好巧哦。」
    随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以缓解刚才一瞬间的尷尬，心想还好自己反应快，可她真的不知道原来贺佳琪和她同班。
    「一起走走回寝室吧？」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两人互相看了彼此一眼，不约而同地地笑出声来。就这样，两个人算是正式认识了，并开始真正意义上的同学生涯。
    为什么说是真正意义上的呢？
    因为说起姚歆睿和贺佳琪的渊源，是一个长长的故事，几乎可以追溯到小学一年级。
    小学一年级之前，姚歆睿已经是学校里小有名气的「新人」，那时在学前班，姚歆睿就已经成为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范例。以至于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各个班主任都希望她能进自己的班，起带头作用，所以都在校长面前点名要她。
    可当时的分班製度为了公平起见，采用抓鬮的形式，姚歆睿当时抽到的是一年五班。
    开学前一天，在云滨市小有名气的一年二班的班主任，用了不知道什么方法，与校长沟通之后，当着各个班主任的面，生生地把姚歆睿调到了一年二班。并在入学第一天宣布，班长的人选将不采取民意选举。
    班长人选已定，那个人就是姚歆睿。就这样，姚歆睿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空降二班。肩上还扛起了三道杠，莫名其妙地开啟了她的模范生生涯，这样的生活一过就是十年。
    而那时的贺佳琪就在一年五班，机缘巧合的错过了成为同班同学的机会。
    六年过去，小升初，姚歆睿和贺佳琪又进入了同一所市重点中学。
    仿佛是缘分没到，或是时间还是不对，两个人被分到了不同的实验班。再一次错过，除了那一次撞衫交集，再无其他。
    如今的高一一班，就像是在弥补那些年一次又一次的错过一样，让两个人对此有了期待。
    两人回到宿舍楼才发现两人的寝室竟是门对门，不免地觉得缘分这个东西，确实没办法说得清楚。
    短暂道别，姚歆睿走进寝室，天色渐晚，姚歆睿发现其他三位室友也都到齐了。
    「hello，大家好啊，我是姚歆睿，很高兴认识大家，接下来的日子，我们要「相濡以沫」了。」姚歆睿这些年在人际关系的处理上，已经是相当熟稔，知道何时破冰，如何缓解尷尬。分别在忙着整理行李的三个人被她的话语打断，抬起头，互相介绍了一下。
    姚歆睿高兴地发现，她的室友们性格都很开朗大方，没有丝毫的扭捏，符合她的口味。
    四个人也并不需要什么预热阶段便熟络起来，几句之后，已经开始了互相调侃，甚至还按照生日大小排了辈分。宿舍最大的是李晶，最小的是张怡，姚歆睿和肖婉茹排在第二和第三。
    肖婉茹说，「那我们以后就有昵称了，老大到老四，跟葫芦娃似得，多好。」
    张怡托着腮萌萌地说：「我赞成，我赞成，我这个独生女终于也有三个姐姐宠了，好幸福哦。」
    李晶和姚歆睿是同一个初中毕业的，她对姚歆睿并不陌生。
    李晶想了想说：「今天之后，宿舍管理员会要求我们选舍长，我觉得姚歆睿比较合适，你们同意么？」
    「我啊，还是算了吧，我会把你们带沟里去的。」姚歆睿听闻又要给自己扣帽子，立刻拒绝。
    可其他三个人就跟商量好似得一致同意，就这样，姚歆睿成为了202的室长，也有了她们寝室专属的称呼「大姐」。
    姚歆睿尽管不是辈分最大的，可李晶，肖婉茹和张怡对姚歆睿的「传奇故事」都不陌生，所以也就开玩笑似的尊称她为大姐。姚歆睿点头默认了，从小就被男生们称为老大的她，倒也没觉得别扭。
    另一边的贺佳琪没有像姚歆睿那样与室友轻松地打成一片。
    贺佳琪和室友介绍了一下自己，就安静地收拾父母给她带来的换洗衣物和生活用品，整整齐齐地叠好，一层一层地放进自己的储物柜里。尽管她现在短暂地脱离了父母的管控，可是依旧无法摆脱自律的生活习惯。
    第一晚，室友们都在为终于摆脱了父母，为新生活而兴奋，嘰嘰喳喳说不停的时候，贺佳琪打开从家里带来的《围城》阅读起来。于她来说，她知道尽管暂时离开了父母，可能自己又走进了另一座围城。
    高中生活对于很多人来说，充满了新鲜感。当新鲜感消失了之后，就会拼命地想逃离了吧。
    人生处处都是围城，存在着永恒的不解与困扰。
    高中生活正式开啟序幕。
    军训，为新生准备的第一个下马威，更是每一个高一学生的必经之路。
    高一一班全体同学终于聚齐的时候，姚歆睿意识到，这个班的每一个人都不简单。而且班级容量超出一般规定的三十人，反而是四十五人。
    很大一部分同学，姚歆睿多少是有过一面之缘。毕竟是尖子班，生源和师资都不可小覷。
    负责各个班级的教官已经分配到位，因着高一一班特殊的地位，特意安排了一个有经验的老兵来负责。当然，老兵也意味着在军队摸爬滚打的年头更长，更明白如何训练和调教新生。
    这样的场合，高一一班同学全体第一次集合，蒋老师自然也是不畏酷暑地出席。
    蒋老师身着乳白色休闲西服，搭配了黑色妥帖的西裤，五厘米的高跟鞋，看起来精神奕奕。
    蒋老师看人差不多到齐了，声量适中却掷地有声：「高一一班全体集合，为四列纵队，请大家按照身高，由高到低的自主排序。」
    大家都对这位颇有声望的老师既敬又怕，听闻指令，迅速移动起来。
    从执行到速度，都可以看出高一一班的整体素质。当其他班级还在嘰嘰喳喳，交谈嬉戏的时候，高一一班已然是严阵以待的架势。
    蒋老师对队列进行了微调，但可以从她眼神中看出对于这个班整体状态还是颇为满意的。
    阴差阳错，亦或是缘分使然，贺佳琪同姚歆睿一起被蒋老师安排在了队列的排头位置。姚歆睿第一排右数第一，贺佳琪和她并排第二个。
    蒋老师的安排其实很简单，姚歆睿和贺佳琪在那个时候，已是亭亭玉立，吾家少女初长成的样子。
    两个人近一米七的身高，身材匀称并有了女生特有的轮廓，凸凹有致，这所有的一切都让她们在人群中增强了辨识度。虽然都是清爽短发，姚歆睿透露出的是清新阳光，而贺佳琪带着的却是婉约得体，站在一起，给人说不出的舒适感。
    既然高一一班是如此精英薈萃，那么自然门面也是要有人撑的。毕竟秀外慧中，才是硬道理。这样想着，蒋老师也就随着做了。
    当着蒋老师的面，开朗阳光的姚歆睿给了贺佳琪一个大大的微笑会意她很开心可以和她并排。内敛成熟的贺佳琪看着蒋老师在一旁，烟波流转，却也是微笑着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可接下来的事情把姚歆睿欢喜的心情拉到了平均水平线上。
    蒋老师调整完队列，下达了稍息的口令，微微偏过头看向一位二十五六岁的军官。「这位是吴教官，接下来的两周，他会负责我们班的军训内容，大家欢迎。」
    班级同学都纷纷鼓掌，吴教官只是很机械化地点了下头，可以看出多年的学生军训，让他早已麻木了。
    蒋老师简洁有力的话语，更是透露出她强势的工作态度和不容他人质疑的性格。「我们高一一班是一个特殊的集体，大家都知道今天站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是精英中选拔出来的佼佼者，也可以看到我们要比一般的班级容量大一些。
    但没关系，因为我对你们的期望很高。从刚才的集合表现也可以看出你们都不愧是高一一班的一份子，我看好你们！
    如今我们高一一班好比是一艘船，我是你们的船长，负责你们所有人未来三年的管理和方向。但舰船想要在海上顺利航行，光有船长是不行的，更需要一个优秀的舵手去帮助船长来掌控方向并执行命令。
    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我需要一个临时的舵手去帮助吴教官。在我不在的时候可以把握航向，那么大家心里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可以推荐给我呢？或者毛遂自荐也是可以的。」
    出乎意料的事情就在蒋老师话音刚落的时候发生了。队列里面有百分之八十的人异口同声地喊出了姚歆睿的名字，而其他百分之二十保持了沉默。
    这是让姚歆睿始料未及的。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知名度会如此之高，就算她见过班里一半以上的人，可根本叫不上来他们名字，可谁知大家竟都知道她，还举荐了她。
    姚歆睿组织过很多活动，参与了许多校内外事务，也经歷过一些大型场合，却依旧在这样的情况下脸微微红了，耳朵也有些发烫。
    在大家高声喊过姚歆睿的名字之后，全班四十五个人，四十四个都齐刷刷地看向了姚歆睿。
    事实上，姚歆睿脸红也不仅仅是因为紧张，也是因为心中的纠结，明明答应自己，要给自己一个平淡的高中生活。不想再一次轻易放弃对自己的承诺，不想要再当「舵手」，太多事情与责任让她劳心伤神，只想要当一个好船员，顺利靠岸就好。
    可是看起来，不太可能了。
    但姚歆睿心里还抱有一丝希望，希望蒋老师可以将刚才的事情当成闹剧，一笑而过，又或是遵守诺言，在军训之后放过她。她绝对不会参与班长竞选的，如果自己可以选择的话。
    这时，她也感受到了蒋老师的视线落在了她身上，她出于礼貌抬起了头迎向蒋老师投过来的目光。
    蒋老师嘴角露出一丝不可察觉的笑，然后发号了第一个「船长」对「舵手」的指令：「姚歆睿，出列！」
    自小是班长和体育委员的姚歆睿对于这些指令太过耳熟于心，下意识地答：「是！」大脑的反应比身体快了一秒，之后姚歆睿才意识到自己没有退路了，只能从队列里走出去。
    既然没办法拒绝，那么就一定要做好，这是姚歆睿一直以来对自己的要求。走出队列之前，偷偷地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贺佳琪，贺佳琪眼神炯炯，欣然地看着她。
    姚歆睿急忙收回眼神，一个人走出了像一个队伍的气势。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甚至用标准的军人齐步走到了蒋老师身边，立正站好。
    姚歆睿之所以擅长这些，离不开从小到大的训练，但更离不开言传身教。
    姚歆睿的祖父曾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军，参与过多场着名战役，在姚歆睿的成长过程中也扮演了极为重要的角色。儿时父母不在身边的时候，小歆睿就跟着祖父祖母。
    时间长了，姚歆睿继承了祖父严格的纪律性和超强的责任感，而祖母不同于祖父，慈祥的祖母给了她无限的包容和关爱，教会了她什么是勤俭持家，什么是体贴入微。
    这一切，都融在了姚歆睿的性格与举止行为中，悄然无息地影响着她。
    同学们看着姚歆睿如军人般的举止，笑了。姚歆睿有点难为情地对蒋老师说：「老师，同学们都是说笑的，不要当真啊，我的能力还不足以帮助您管理高一一班。」
    「那么就锻炼一下吧！」蒋老师用姚歆睿刚好听得到的声音缓缓地说，然后大声宣布：「姚歆睿，暂任高一一班班长兼体育委员，她说的每一句话，大家都要认真执行，从现在开始，她的话就是我的指令了，两周后，班长竞选。」
    说完蒋老师转身离开了，留下在风中凌乱的姚歆睿。这一瞬间，让她想起了初中的班主任，同样的情况，再一次发生。
    姚歆睿下意识地摸了摸头，几秒种后眼神中带着坚毅的她抬起头看向高一一班的四十四个人。姚歆睿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姚歆睿，那就这样吧。如果这是註定的，躲不过去，那么就拼尽全力，要加油。」
    姚歆睿用鏗鏘有力的声音说：「谢谢大家的支持和期望，我会试着做到最好，不让大家失望。未来三年，一起加油。」没有半点的矫揉造作。
    接着，一声「全体都有~」，姚歆睿声音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多年的经验让她知道如何将丹田气运至胸腔，以引起共鸣，声音会浑厚有力，既节省力气，又高低适中。
    「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报数！」一个又一个口令从她口中流利地传出，而全体同学也十分配合地执行。
    报数完毕，姚歆睿摆臂跑步到教官1.5米处，「报告教官，高一一班，应到四十五人，实到四十五人，报告完毕，请指示。」
    吴教官看着姚歆睿的一系列动作，不自觉地眼神中多了一丝欣赏。
    他没想到一个小女生，竟有着这样的魄力，还对这一系列军中队列训练的步骤一清二楚，不简单，孺子可教。
    「归队！」
    「是！」
    姚歆睿偷偷地松了一口气，这一系列动作，她早已演练了无数遍。可今天蒋老师突然的提名，给了她不小的压力。在这么多优秀同学的面前，第一印象很重要，希望刚才的表现没有让人失望。
    她小步跑回到贺佳琪身边站好。
    贺佳琪在姚歆睿归队的时候，目光全部聚集在她身上，有欣赏，有赞扬，有惊喜，还有一丝崇拜，但姚歆睿并没有发现。
    在姚歆睿靠近她的时候，身上有着好闻的味道，淡淡的柠檬草夹杂着一点酸涩的青柠香气，不似洗衣液的单调，也没有香水的浓烈，配比刚刚好。
    贺佳琪太专註地研究姚歆睿身上的味道，忽略了旁边姚歆睿投来的暖暖目光，有点宠溺，却又像孩子得了满分一样在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