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当她闭上眼睛,想到的却是陆清玄。想到他执笔批奏折的模样;想到他平静温和的神态;想到他带着她去街道上闲逛,看她猜灯谜,又陪她吃元宵;想到他垂下眼睫,亲吻她的唇角,他脸上神色未变,手中的伞却开始倾斜,把他浇湿,而他浑然不觉。
还有他的,越来越多的花样。
宫女问道:“那娘娘为何那样说?”
夏沉烟挥散自己的念头,回答道:“那药确实是有用的,你知道发明断肠红的医女吗?”
“奴婢知道。”
“据说她当年想离开安济坊,去云游四海。为了方便出行,她发明了这味药,可以让女子看上去像男人,但会停止月事。”
断肠红大名鼎鼎,宫女立刻相信了那味药的药效。
宫女踌躇道:“但这味药的后果未免太凶。”
夏沉烟说:“她会自己做出取舍。此事不可外传,明白了吗?”
“奴婢明白。”
夕阳余晖倾洒大地,马车在宫道上辘轳前行,抵达行宫时,已经是天黑。
在行宫门口,夏沉烟下了马车,正打算换乘步辇,却看见大总管提着一盏宫灯等待。
大总管迎上来,笑道:“陛下不放心娘娘,让奴才过来看看。可巧,奴才刚到,娘娘便回来了。”
夏沉烟点头,坐到步辇上。
步辇在夜色中向前,越接近章台宫,不知为何,她的心跳就愈发加快。
将近章台宫时,她平静地吩咐:“回长秋宫。”
太监们俱是一惊,而后毫无异议地调转方向,抬着步辇去往长秋宫。
大总管险些握不住手上的宫灯。
他笑道:“娘娘怎么忽然想回长秋宫?”
夏沉烟说:“章台宫待着无趣。”
大总管:“……”
他连忙悄悄让一个小太监回去传话,当夏沉烟到达长秋宫不久,陆清玄也来了。
夏沉烟透过正殿的窗户看见了他。
他大约是在长秋宫门口下了步辇,一路穿过廊道而来。
他走姿端庄优雅,身上被月色和灯光笼罩,衣袖在风中轻扬。
他察觉到了夏沉烟的目光,远远地望过来。
夏沉烟收回视线。
陆清玄入了殿,在她身边坐下。
“怎么了,沉烟?为何突然不愿意回章台宫?”
夏沉烟看了他一会儿,陆清玄安静地和她对视。
夏沉烟忽然扑进他怀里。
第39章 偏爱
夜色苍茫,宫殿寂静无声。
陆清玄的心跳微妙地停了一下。
他慢慢伸出手,回抱夏沉烟,抚摸她的头发,像在摩挲一块软玉。
夏沉烟窝在他怀抱里,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
“陛下。”
“嗯。”他嗓音很低,如同琴声,近在她耳边。
“妾身不想去章台宫了。”
“好。”他轻轻贴了一下她额头,“那便不去。”
反正他会过来找她。
两人的双眸离得很近,陆清玄的琥珀色眼睛,像是有吸力一样。
夏沉烟眨了眨眼睛,轻轻地说:“那次上元节,妾身玩得很开心。”
陆清玄微笑,“我知道。”
“妾身下次还想出去玩。”
“好。”
“妾身喜欢被陛下摸头发。”
陆清玄亲了一下她的侧脸,更温柔地摸她的头发。
他动作轻柔,尽量不把她漂亮的发髻弄乱。
“妾身不喜欢自称妾身。”
“那你喜欢自称什么呢?”陆清玄摸着她的头发。
“‘我’。”
“那么今后你便自称‘我’,在太后面前也可以如此自称。”
“她会不高兴吗?”
“不会,她很喜欢你。”
夏沉烟在陆清玄的怀里找到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她总能找到最舒服的姿势。
陆清玄温柔地抱着她。
“太后娘娘为什么喜欢我?”
陆清玄认真思索片刻,“可能因为你很美好。”
他就觉得她很美好。
他的母亲,应该也是那样想的吧?
夏沉烟没有再说话,她就这样躺在陆清玄的怀抱里。
大殿中的烛火静谧地燃烧,窗户半开着,可看见挂在枝头的清冷月轮。
夏沉烟在看窗外的月光,陆清玄陪着她看了一会儿月光,又低头凝望她。
“饿不饿?”他问。
夏沉烟不太饿,她在外面吃了元宵。
但当她对上陆清玄的视线时,她反应了一下,慢吞吞地问:“陛下用晚膳了吗?”
“尚未。”
夏沉烟唤宫女过来,吩咐传膳。
宫女应是,退出去传话。
御膳房的太监听到宫女的传话,先是毕恭毕敬地应好,等宫女一走,他就小声抱怨:“陛下之前不是吩咐,让咱们把他和娴妃娘娘的晚膳送到章台宫吗?怎么才过一会儿,娴妃娘娘又来传膳?”
另几个太监不敢疏忽夏沉烟的命令,他们仔细地装好食盒,其中一个资历较老的太监说:“啰嗦什么?许是陛下还没用上晚膳呢?办差事要紧。”
太监应是,连忙上前帮忙。
长秋宫被送来了新的膳食,两人一起用完晚膳,陆清玄对大总管吩咐:“去将朕惯用的寝具送来,朕今后在长秋宫居住。”
大总管听见这话,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夏沉烟。
夏沉烟在喝蜜梨水,没什么太大反应。
这便是默许了。
大总管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这两人为什么要换一座宫殿居住。
但他仍然应了好,很快将事情办妥。
夜间,陆清玄沐浴过后,坐在夏沉烟的拔步床上,把她让到里侧。
夏沉烟刚刚从浴池回来,浑身带着湿漉漉的水气。
她和陆清玄并排坐在床头,陆清玄问她:“为什么喜欢睡在床的内侧?”
“陛下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因为想要更多地了解你。
陆清玄把她抱在怀里,抚摸她的头发,没有说出口。
他近来已经说了太多句喜欢了,多到令他,忽然觉得下一句喜欢的分量有点重。
很奇异的,夏沉烟竟然读懂了他的意思。
她撇开视线。
陆清玄低头吻她。
半晌,夏沉烟说:“这样会感觉很安心。”
“那我会一直抱着你。”陆清玄说,“我会每日睡在你的拔步床外侧。”
这样,她便可以每日都安心。
之前沐浴的时候,夏沉烟让宫女散开她繁复的发髻,此时她的头发只被一根簪子简单束起。
陆清玄动作抽掉簪子,让她躺好。
纱灯明亮,帐幔低垂,夜风从半开的窗户送进来。
“冷不冷?要不要关窗?”陆清玄问她。
“不冷。”夏沉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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