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这一场宴席,王承柔只想眼不见为净,真到了李肃说的那一步,她该何去何从,如何面对。不如早日归去,不看不听不管。
又是一日,王承柔的兄长入了宫,她对兄长提出可否让母亲出面接她回家。王亭真对她的要求表示惊讶,他同很多人一样,都认为她与张宪空不是该团圆美满了吗,当年圣上骗她也是不得已为之,根本没有必要为此等小事闹情绪。
王承柔只道:“哥哥是忘了吗,我与陛下已和离,况当年和离后我是怎么差点丢掉一条命的,你都忘了吗。”
她问住了王亭真,但王亭真还是不赞同她要出宫的决定。此时王承柔才发现,原来最了解她的竟然是李肃,他之所以放心留她下来而选择独自去赴死,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笃定她不会再与张宪空发生什么。
令王承柔与张宪空都想不到的是,最后来接她的会是赵陆。
赵陆于新朝皇帝有恩,他的眼睛是为王承柔瞎的,张宪空一直对他礼遇有加,他求见圣上,亲口提出要接义妹回家。
张宪空一楞,不知他所说的义妹是谁,但心中已有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赵陆所指就是王承柔。
王承柔得了消息后赶了过去,认下了这个从天而降的义兄,然后与赵陆一起,一步不退地逼着张宪空答应她离宫的请求。
她走的时候,张宪空对她言:“我真想像他那样,可你我都知,我终不是他那样的人,我的底线不允许我那样做。你能回来看看……眠眠吗,这皇宫永远是你的家。”
王承柔点头应了,但她没有回去过,她一头扎进赵陆的那个小院子,从此过上了自由自在,时间失去了意义的生活。
她也不用去见任何人,张宪空会时不时来坐一坐,跟她讲一些最近朝中的烦心事,张安眠与尚儿也会来,还有赵陆与晴娘。
晴娘被李肃留在了赵陆身边,现在的晴娘自然不用再监视什么,她本也不是赵陆的妻子,她主动做起了他的婢女。开始赵陆还提出给她钱让她去过自己的生活,但都被晴娘拒绝了,她像个忠仆一样,不声不响地把赵陆当成自家公子来侍候,倒是相安无事地过了好几年。
晴娘是死在随赵陆去探望王承柔的那一日。
彼时,张宪空已登基多年,但他依然如在南边一样不立后宫,那些与皇长子结了仇的大臣眼见王尚的势力越铺越大,他们等不下去了,想着要是把那个被皇上一直惦记的女人去掉,皇上的心魔一除,说不定就会再娶妻生子了。
于是他们派出了杀手,来到了王承柔生活的小院中,可他们想不到的是,这小院里藏龙卧虎,管青山哪是吃素的,李肃把他留在王承柔身边防的就是这一天。
本轻轻松松就除了杀手的,但不想漏下一个暗哨,一枚暗器朝王承柔射出,被离她最近的晴娘发现,以身接了下来。那暗器上有毒,晴娘当场身亡。
王承柔很伤心,赵陆也很伤心,只管青山说,这没什么,她本就是虎刹门的人,为了主上而死是她的荣耀。
从这天开始,在管青山等人的护送下,王承柔与赵陆离开了都城,到了一个连张宪空都找不到的地方。
一天,王承柔从她新的小院子中醒来,看到赵陆从他的房间里出来,他好像要给院中种的菜浇水。王承柔正想过去帮忙,她脸中忽然冒出一句话,“赵陆倒是个好人,是个能信赖的,你可认他作义兄”。
她楞住,好像她现在过的日子都是李肃算好的一般,她真的信赖赵陆,把他当哥哥看待,而且当初通知她赵陆来宫中接他的正是管青山。
她又看向院外正在削竹箭的管青山,她向他走了两步,然后她停了下来摇了摇头,都不重要了,她没有什么想知道的了,她转身向赵陆走出,她要帮他浇菜,马上他们就有新鲜的菜可以吃了。
许多年后,管青山如李肃希望的那样,他活得很长,长过了他要看顾的两个人。
他先是与王承柔给赵陆立了墓碑,然后独他自己给王承柔又立了一个。他培上最后一把土后,站在两个墓碑前念叨着:“京都又乱了,还好你们早早去了,否则看着当年被你们一人一手抱着的娃娃们斗来斗去,情何以堪。”
他说完望着蓝天道:“主上,属下终于完成了你的任务,护卫她寿终正寝,属下终于可以说一声,不辱使命。”
蓝蓝的天空下,两座坟,一新一旧两相对望,年老的终将逝去,而都城里正在上演他们下一代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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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王承柔记得自己是在她那个精心呵护的小院子里闭上眼的, 赵陆比她幸运,他走在了她前面,所以闭眼的时候, 有她在身边陪着。而轮到自己的时候, 嫁了人的清香最终没有赶上,眼前唯管青山一人。
若在她年轻时, 她是绝对想不到, 她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会是他。真是人生如戏, 万般难料。
这一次重新睁开眼后, 她依然躺在了保帝侯府自己闺房的床上。
她一点都不激动,也一点都不着急,她就这样躺着,看着眼前的景物与家居,听着外面清香清心说话的声音, 她能确定她又回到了侯府家二小姐的时期。
她记得刚过完的第二世里, 她回来的节点是兄长被她缠得无法,特意在父亲不在家的日子里,把李肃引进府来与她相见。也不知这一次是不是还是那个时候, 总要搞清楚这一点吧,既然老天爷又让她回来了,那她还是得打起精神弄清楚的。
王承柔起了身, 正好清香走了进来。王承柔有些想清香了,与清心陪了她好多年不同,清香自打与严涛走了后, 她们就再没见过。上一世里每每想起, 王承柔虽觉遗憾, 但更觉庆幸, 没有清香与严涛的消息是为最好,想象着他们也同自己一样,隐居起来过自己悠闲的小日子。
“姑娘今日怎么了,这样贪睡。”清香一进来就问。
王承柔朝她伸出手来,抱住了她。
“姑娘怎么还撒起娇来了,您今年都多大了。”
王承柔正好问她:“多大了?你知道我多大了吗?”
清香:“我怎么会不知道,上个月不是刚过了十六岁的生辰。”
“十六岁?”那岂不是还没有遇到李肃,这可真是太好了,只要明年春天她不去参加镖圆大赛,她就不会见到李肃。王承柔消极不见,她一下子蹦了起来,满心的想法冒了出来。
第一件事就是跑去找到了侯爷与侯夫人。
她正准备更衣,一回头就看到枕头边露出了什么东西,那东西眼熟得很,但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王承柔慢慢靠近,伸手把枕头下的东西拿了出来,确定是何物后,她差点把手中的东西丢出去,竟是那把小刀。
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在管青山把这匕首给到清心手中后,王承柔确实一直有带着它,无它,如管青山所说,防身好用。
这是,管青山把此物放在她棺木中了吗?王承柔不知原因,她看着手中的老伙计,最终没有扔掉,而是放在了袖中,她想着一会儿可能会用到。
倒是清香已完全不记得这个东西了,还问她,这是哪来的,她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还说是不是最近睡不好,为什么姑娘要把匕首放在枕下。
王承柔换好衣服后,就朝着父母的院落而去。在去的路上她已经想好要怎么做怎么说了,是以一进到屋中,看到父亲母亲俱在,她扑过去就开始哭。
她这一出弄得侯爷与侯夫人皆是一惊,直问:“这是怎么了?”
王承柔一边哭一边道:“女儿做了个梦,梦到女儿的姻缘十分不堪,女儿问梦仙为什么,他老人家说,人不能贪心,你生在难得富贵且和睦的家庭,已用光一生的运气,于夫君子女上再不可能好了。父亲母亲,那梦十分真实,好似我真的走完了一生。”
王霜听后道:“一场恶梦而已,要人人都把恶梦当真还用不用活了。”
王承柔这才从袖中抽出那把小刀:“可这要怎么说?”
“这是什么?”
“这是我在梦中生命受到威胁,用来防身的小刀,是清香给我的,”她说着看向清香,清香一脸懵,“我没有,我不知道,我不认识此物。”
王承柔:“你当然不知道,因为那都是我预知的未来,可这本该出现在未来的东西怎么会在我醒后出现在枕头下,清香也是看到的,她最是知道我屋中原本没有此物的。若说我做梦太过真实是被魇住了,那这把小刀是怎么回事?”
侯夫人看向侯爷,道:“要不要请个人来看看,这是中了什么邪吗?”
侯爷摇了摇头,问清香:“此物你真的从来没见过,不是你们陪着小姐出去玩,别人给的或是不经意买的不记得了?”
清香肯定道:“不是,关于小姐屋中的物件,奴婢记得很清楚,绝不会出现不明来路的东西,况奴婢现在想起,小姐睡下前是奴婢铺的床,床上绝没有此刀,奴婢怎么敢让这么危险的东西出现在小姐的床上。”
清香说着说着越发相信姑娘所言。王霜转头对王承柔道:“就算是真的也不用怕,这不是还没发生吗,那坏的咱不嫁不就行了。”
王承柔道:“嫁谁也不行,我嫁了好几次都没有好结果,”说着说着她心一狠,“而且女儿还是因为难产而死。”
“呸,呸,呸,快别说了,哪有自己咒自己的。”侯夫人不乐意了。
王霜听出王承柔话里的意思,问她:“那你有什么打算?”
王承柔:“女儿想的是,不如从今天开始,我在家闭关,一心修心养性侍候爹娘,只要爹娘与兄长不赶我,我想在侯府终老。”
“哪有不嫁人的?”侯夫人急道。
侯爷未置可否,拿着王承柔递过来的短刀把看,这匕首绝非凡品,若真是女儿所买,她的钱恐怕连个刀鞘都买不起,只能是有人送她,可虽说她常在外面疯玩,但她哥哥却是一直在身边看护着的,加上清香与清心这两个尽心的婢女,不太可能让她有机会收到这样贵重的礼物。
但,世事无绝对,天地玄学不奇怪,女儿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有了小心思也不奇怪。
王霜想得通透,此事无外乎就这两种情况,一是真有玄学一说,老天也许就是给了他女儿启示,二是,她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人,可能受了情伤,一时被打击到不想见人,只想躲在父母羽翼下来疗伤。
哪种情况王霜都能接受,往开了想,就算王承柔一辈子不嫁人,也没什么,他府上人员清朗,连个妾室他都没有,哪来的那些腌渍事,承承就是一辈子生活在侯府也没什么,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外人的议论。但他保帝侯府,从建府之初到他不进妾室,只一儿一女就知足的现状,哪一样不被外人议论,他早就习惯了,不差女儿这一出。
于是从这天开始,侯府家的二小姐,那个玩心极大,因敢玩所有贵女们不敢玩之物,而被贵女们暗中羡慕表面嘲笑的王承柔,开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
都城里好玩的事太多,各家天天都有鸡飞狗跳的事,所以王承柔闹这一出,引起了一阵议论后就销声匿迹,再无人说嘴。
这日,王亭真来到王承柔院内,他看着妹妹恬静满足的样了,颇为不解:“一开始我以为你也就是三分钟热度,坚持不了多久,没想到这都快一年了,你可真呆得住啊。”
王承柔:“兄长,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居家我是认真的。”
王亭真拿手一挡:“别,有事你好好说,还是叫我王亭真吧,真的,你现在的作派比咱爹都老,我看再呆下去,你就要废了。”
王承柔放下手中的书,认真问道:“兄长这是嫌我吃家里的用家里的,怕未来嫂嫂不乐意?”
王亭真眼睛瞪得溜圆:“哪里的话,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们同是父母的孩儿,这家本来就有你一半。”
这就是侯府没有妾室与妾生子的好处,父母也常常跟他说,什么时候你都要管你妹妹,我们若是去了,她是你在这世上不多的亲人之一,在这样的教育下,王亭真是真的认为,家里的所有东西都该有王承柔一半。
王承柔不知道哥哥还会不会与上一世的嫂子在一起,但以他哥喜欢人的眼光,未来的嫂子不会差,她就呆在这一隅之地,应该也碍不了她嫂嫂的眼。
“不说这个,对了,明天是你最喜欢的镖圆大赛,我可记得你盼此盛况可盼了好久,不会真不参加吧。”
好么,她躲的不就是这个。王承柔马上道:“当然不参加,我连门都不出在家闭关呢。以后类似的事,哥哥不用与我相说,我不感兴趣。”
王亭真是摇着脑袋走的,他说她疯了,最喜欢最擅长的娱乐都打动不了她,他是真信了她要闭关一辈子。
为期五天的镖圆大赛开始了,这时才有人想起王承柔来,见她果然没来,说笑了一阵后都来了精神,今年她们终于可以有希望争一争冠军,难得那个常驻第一没来。
说来也怪,这一届的镖圆赛,不光女子这边出现了新情况,男子那边也是结果出人意料。
本是大热夺冠的固国公府的小公爷李肃,在完美的第一赛后,后面四天表现的一天不如一天,最后竟是连前五都没有进,引起大家的猜想,要知道他可一直是都城圈各家公子学习追随的榜样。
很多人都关心他是不是生病了,但见他之后行动作派不像有异,哪里是生病的样子,所以在镖圆大赛上的表现,更是让人不解。
这一切的猜测与议论都随着镖圆大赛的结束而结束,没有人再特意记起这一届,李肃前强后弱,惨烈地败北,而女子那边,夺冠的大热侯府的王二连来都没来。
但李肃记得,他没想到,他真求来了第三世。
他同样想不到,王承柔为了避他连家门都不出了。李肃不用去认证王承柔有没有觉醒上一世的记忆,看她的行为就知道了。
他是在半年前重生过来的,然后他从觉醒前的记忆中挖出一个细节,影影绰绰记得,好像侯府家的二小姐宣布在家闭关,到目前一直遵守着宣言,已不出家门很久。
李肃去打听了一番,他没有记错,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当即李肃就明白了,这一次依然是王承柔比他早回来了一步,而她采取的办法竟是再不出门。
李肃笑着摇头,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啊,不过没关系,山不来就他,他便去就山。
王承柔自打宣布自己从此闭关,不再出门要老死在家里后已经一年过去了,这期间那场导致她与李肃相遇的镖圆赛她是一丁点都没有打听过。她是真不敢,她太怕引起李肃的注意了,所以最安全的办法就是呆在家里把头一缩,什么都不做。
这样封闭自己的王承柔自然没有听到李肃在镖圆大赛上反常的表现,若是她打听了,她就知道李肃应该是也来到了这一世,并记起了一切。
此时离镖圆大赛结束已过去四月有余,王承柔的日子过得平静而舒适,直到不知从哪一日开始,李肃这个名字忽然开始出现在她的家中。
是她父亲说起的,当时他们在吃饭,父亲忽然说道:“小公爷说了什么时候来吗,家里要提前准备起来,不能怠慢了客人。”
王亭真:“今日正好碰到李肃,他说后日过来。”
王霜:“不许没规矩,他比你年长不可直呼其名。”
王承柔:“你说谁?李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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