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死鬼投胎啊！一家子的破烂货，怪不得瘸的瘸，死的死呢……生的儿子娶不到老婆，三十来岁了还是老光棍一条，生的女儿是个赔钱货，只知道拿着钱上赶着贴男人，活该！”
骂骂咧咧的声音还在继续，林青禾能听见，林家两兄弟自然也都听见了，但是他们能做的就是低下头装着听不见。
不然还能怎么样？
骂人的是白妙妙她妈钱夏英，大队上有名的泼妇，嘴皮子溜的，林家所有的嘴加一起也骂不过她。
更何况邻里邻居的住着，还有着白妙妙这层关系，钱夏英还是一个长辈，他们这些小辈怎么还嘴都不好看。
林青禾看了看装聋子的林家兄弟俩，转身去厨房把白妙妙送来的那个鸡腿拿出来，端着碗就要爬上墙头。
“三妹，别去……”林宏胜叫住林青禾，脸色不好看，“你就当没听见……”
“大哥，人家就差指名道姓地骂咱们家了，我能当做没听见吗？”
钱夏英正站在墙根底下骂的起劲，要不是白妙妙拦着，她都想直接站在林家的门口骂。一个老母鸡就有两个鸡腿，她家儿子还没吃够呢，就被送给林宏胜那个窝囊废了，叫她怎么能不心疼。
钱夏英料定林家的几个人不敢还嘴，却不承想一抬头，就看见林青禾爬上了墙头，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钱夏英顿时吓了一跳：“你个死丫头，长着嘴是摆设，不会出声啊，吓死我了，谁让你突然从墙头冒出来的！”
林青禾微微一笑：“婶子特意站在咱们俩家的墙根底下骂，不就是说给我们林家人听的吗？所以我特意出来捧婶子的场，不然婶子你一个人在这里口干舌燥地说了半天，都没人出来看，那还有什么意思。”
林青禾接着道：“我听婶子话里的意思是说你家丢了一个鸡腿是吧？这不是巧了吗，”林青禾把那鸡腿拿出来，“刚刚有一只白色的小狗叼过来的，非要扔在我们家门口，我们不要，它就赖着不走，还汪汪汪地叫个不停，惹人心烦，所以我只能收下了，可是那畜生叼来的东西人哪儿能吃呢，正好婶子家缺了鸡腿，不如就给你吃吧，想来老白狗是不会嫌弃小白狗的对吧。”
“噗嗤！”旁边爬墙听热闹的人没忍住笑出声来，“钱夏英你倒是接着啊，老白狗怎么能嫌弃小白狗呢，哈哈哈！”
“是啊，自以为多宝贝的东西，结果人家根本不稀罕，狗叼来的东西，人怎么能吃呢。”
“自己前脚送给人家，后脚又往回要，还指桑骂槐地骂人家，这白家人还真不是个东西啊！”
“……”
周围的起哄声不断，钱夏英泼辣又爱占便宜，不仅是林家，跟大队上的不少人都有嫌隙，他们早就看不惯白家了，只是钱夏英那嘴跟喷粪机一样，他们不想惹得一身骚，所以不跟她一般见识，现在有人出头，他们哪能不帮腔说几句。
“你们这些碎嘴子都给我闭嘴，小心我撕了你们！”饶是钱夏英再迟钝，也听出来林青禾是在骂她，钱夏英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顿时张牙舞爪想要扑过去撕了林青禾，“你个贱人，你敢骂我是狗？”
只是林青禾站在墙头上，钱夏英跳了几下也没够着。
林青禾不慌不忙地道：“婶子这话就冤枉我了，我什么时候骂过婶子是狗，我只说这鸡腿是一只小白狗叼过来的，怎么就成了骂您是狗了呢？”
钱夏英已经被气疯了，也不管什么话都往外面说：“鸡腿是我们家妙妙送去的，你说是狗叼去的，不是骂人是什么？”
“原来你也知道这鸡腿是白妙妙送来的啊。”林青禾脸上的笑容彻底落下来，神情一变，凌厉地道，“那你在这骂骂咧咧地喷屎呢？之前送东西我们家没收的时候，没看见你来闹，这回我接了，你就在这里嘴巴不干不净的，该不会你们家从始至终也没存过送东西的好心思，只是做给街坊们看的吧，这次我真的收了，你就心疼了。”
话已经说出去了，钱夏英也不想兜着了：“我就是不想给怎么了？就你们家那破落户，也配吃鸡腿？不怕噎死你！”
“不想给可以，但是你们家主动送过来又往回要就恶心到我了。”
有人看不过去了：“是呀，真不想给人家又没管你要，你自己送过去的，人家接受了，你又心疼，骂人全家，怎么这么难看呢！”
“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林家大小子腿废了不就是为了救白妙妙吗，人家儿子为了救你女儿把一条腿都搭进去了，不知道感激人家，还在这里落井下石，这人的心可真够黑的！”
“还有那个白妙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原来林家有钱的时候，收了林家大小子多少好东西，这回林家不行了，就翻脸不认人了，每天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一会儿勾搭这个，一会儿勾搭那个，就是个骚狐狸精……”
“妈，妙妙是个好女孩！”
“你懂个屁，赶紧给我滚回家去，成天被她迷得五迷三道的！”
林青禾勾了勾唇角，接着道：“这些年我们家是不景气了，但是从来没有开口向谁家要过一针一线的，是不是破落户碍着婶子你家什么事儿了？反倒是你们家，看看你家院子里的自行车、收音机……都是谁给的？”
钱夏英嗤笑一声：“那还不是你大哥贱，愿意给我们家的。”
“对，是我们家愿意的，但是你能用给出去的东西站在墙根底下骂我们家半天，我也能。这话我只说一遍，从今以后给我管好你那张破嘴，我要是再听见一句骂我们家的话是从你嘴里冒出来的，我就认了花那个钱，雇人每天不重样地站在你家门口从早骂到晚，就算你不要这个脸，我看你女儿和儿子要不要这个脸！”
“你敢！你这个狗娘养的小贱蹄子，活了糟蹋粮食死了糟蹋地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钱夏英拿了一个梯子爬上墙头，抬手就要打林青禾。
林青禾一把捉住她扇过来的手：“婶子，现在可不像早些年随便您撒泼，您是长辈，我不能跟您动手，但是我要是受伤了，也不会干挺着，报警就行了，正好我头上还有伤，一起给我治吧，到时候我躺在医院里，需要喝鸡汤补身体的时候，婶子别忘了再给我送几个鸡腿啊。”
“你……你这个泼妇！”
林青禾觉得好笑，钱夏英十里八村最有名的泼妇竟然也有叫别人泼妇的一天。
白妙妙从屋子里冲出来，强行给钱夏英拉走。
钱夏英正在气头上，逮着白妙妙也骂：“你个白眼狼，你拉我干什么，你没看见她是怎么骂我的吗？”
白妙妙一边在心里吐槽钱夏英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一边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妈，您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再吵下去，我和弟弟以后都没脸出去见人了，您不顾忌我，还不顾忌弟弟的名声吗？这要是传出去，以后谁敢嫁给我弟？”
打蛇打七寸，一听见自己的宝贝儿子，钱夏英再气也忍下来，不出声了。
白妙妙转头就跟林青禾道歉，楚楚可怜的样子：“青禾，对不起，这事儿是我妈做的不对，我替她跟你赔礼道歉。”
刚才闹了那么半天都没见你出来，这回一看形势不对了就出来道歉，倒是够能屈能伸的。
林青禾嗤笑一声，随手把装着鸡腿的大碗一翻，里面的鸡腿掉在了地上，滚了几个圈，沾上了土。
这下是彻底吃不了了。
钱夏英刚压下去的气又涌了上来：“你个狗娘养的，你敢糟蹋粮食！”
林青禾脸上没什么表情：“都已经说了，狗的东西，人不能吃啊！”
作者有话说：
打脸第一波来了！
林青禾：让我看看还有哪个小可爱没有点收藏！
第5章 糊涂大哥
林青禾从墙头爬下来，一回头就看见林家兄弟俩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林青禾笑了笑：“这么看着我干嘛？也被我吓着了？”
林安平摇了摇头，语气中甚至带了点崇拜：“不是，就是觉得三妹你挺厉害的，能把钱夏英这种人怼的没话说！”
林安平也讨厌白家人，但是他性格太老实，嘴皮子也不行，每次跟白家人对上都是他吃亏。
林青禾在桌边坐下来，喝了一口水：“不是我厉害，是她们做的事儿没道理。”
林宏胜却皱了皱眉头：“三妹，你这么说是不是不太好？妙妙送鸡腿过来是好心，只是她妈有点……你现在连她一起骂进去，回头她该伤心了，也伤了你们俩之间的感情。”
林青禾没想到这个时候林宏胜还会帮着白妙妙说话，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大哥，你是早些年读书的时候读傻了，还是被白妙妙灌了什么迷魂汤？你怎么到现在还看不明白呢？刚才钱夏英站在墙根底下骂咱们家的时候，白妙妙就在屋子里，她能听不见？鸡腿是她主动送过来的，她要是真有你说的那么无辜，她为什么不出来制止她妈的行为？”
林宏胜还是不相信白妙妙是那样的人：“或许妙妙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呢，钱婶子一贯泼辣，妙妙就是想拉也拉不住。”
林青禾嗤笑一声：“想拉拉不住？我看她是根本不想拉。大哥，如果她真的是你心里认为的那种好姑娘，为什么一看你腿伤了就跟你划清关系了？还有，你是为了救她才受的伤，就算她不向你表示感谢，至少不应该纵容她们家的人拿着你的伤说事儿，大肆嘲讽。”
林宏胜看了自己的废腿一眼，长叹了一口气：“我是自愿的，不怨她。”
林青禾站起来：“罢了罢了，你们都是好人，就我一个坏人，要是大哥真的觉得我做的不对，我就再也不说了，就是下次她打到我面前，我都不还手。”
说完就带着郭小月进屋了。
“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什么时候说不让你还手了！”林宏胜追不上林青禾，转头急着去问林安平，“安平，你全程都听着呢，你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大哥你别急，三妹没真生气。”林安平憨憨地笑笑，“不过，我觉得三妹做得对，钱夏英欺负咱们家不是一次两次了，白妙妙哪次不是干瞪眼看着，什么都不说？她要是真的感激你、感激咱们家，不会这么做的。”他接着道，“更何况三妹是在帮着咱们家说话，咱们兄弟俩什么忙都没帮上，至少不应该给她拖后腿是不是？”
林宏胜叹了一口气：“我明白。”
林安平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哥明白就好，放心，三妹不是记仇的人，不会怨你的。”
林青禾确实没有真的生气，要是林宏胜被她一说就不相信白妙妙了，那也不是他了。
手上突然传来柔软的触感，她一抬头就看见郭小月把自己的小脸蛋靠在她的手上，轻轻地蹭了蹭：“妈妈，你是不是难过了？”
郭小月以为林青禾和林宏胜吵架了。
林青禾的心也被她蹭的柔软起来：“我没有难过，你可以把刚刚的一切理解为‘关心则乱’，因为我们是家人，所以才会这么说的。”她摸了摸小孩的头，“不过既然你叫我一声妈，那我多少应该尽些教导的义务，我告诉你小月，人应当时刻保持一颗善良柔软的心，但是这种善良要有锋芒，至少能保护自己。我说这些，不求你现在就懂，也不用你奉为金科玉律，我只是把我的观念告诉你，至于对错与否、是不是适合你，需要你将来自己判断。”
郭小月睁着一双大眼睛懵懂地问：“妈妈，那如果很多人跟我说了很多道理，我该怎么判断哪一个是对的呢？”
“靠读书、学习和生活，没有哪一个人说的话是永远正确的，别人的经验也永远无法真正成为你的，但是当你读书、学习和生活之后，你就会得到一种能力，不随波逐流，不自怨自艾，你就能分辨哪些是对的，哪些是错的了。”
郭小月坚定地点了点头：“那小月以后要读好多好多书，成为像妈妈一样厉害的人，换我来保护妈妈。”
“乖孩子。”林青禾搂了搂她。
时间已经不算早了，郭小月还没好透，林青禾看她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气，眼睛有点睁不开了：“是不是困了？你感冒还没好，咱们再吃一次药，然后睡一觉好不好？”
郭小月乖乖点头，吃了药，然后爬上了炕。
郭小月睡着没多久，门就被推开了，林安平探着脑袋进来，压低声音问：“小月睡了？”
林青禾点点头：“嗯，她发烧还没完全好，吃了药刚躺下就睡着了。”
“哦哦，”林安平跟她招招手，叫她出来，“三妹，你出来，二哥跟你说说话呗。”
“行。”
林安平看着她的神色不像生气的样子，才笑着道：“虽然我刚刚安慰大哥说你没生气，但是其实心里也没底，现在看见你这样子，我才把心放下。”
林青禾也笑了笑：“我知道大哥的个性。”
“是呀，大哥从前喜欢过白妙妙，要不是……白妙妙说不上现在就是咱俩嫂子了，虽然钱夏英说话难听，但是白妙妙没怎么说过那些伤人的话，所以大哥自然心里还是念着她的好的。”
林青禾点了点头：“我明白。”
“你能明白就好，大哥心软归心软，但也不是一个糊涂蛋，要是你我真的遇到什么事儿，他还是向着自己家里人的。”林安平接着道，“从你结完婚之后，咱们家好久没像现在这么团圆过了，一会儿我就去大队给高阳打电话了，让他明天也赶紧回来。”
要不是林安平提到了林高阳，林青禾差点都要忘了还有林家四弟这么一个人物了。
原著中林高阳的结局可不算好，小小年纪早早地就跟人混了社会，但是没有文化，性子又直，最后在帮派冲突中被人给打死了。
按照原著的描述，林高阳并不是一个坏孩子，之所以早早地不念书去混社会，也是看家里条件太差，想要帮着改善家里的条件。
他跟着混社会赚到的钱从来不乱花，不抽烟、不喝酒，也不会找小姐，留够自己吃饱的钱，剩下的都会寄到家里来。
林青禾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但是林高阳这个人物实在叫人感到惋惜，如果能提点他两句避免他走入歧路也不枉她穿过来一遭。
罢了，一切还是等她见到了人再说吧，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赚钱，林家穷，她也穷。
想到这里，林青禾问道：“二哥，咱家地里种的都是什么啊？”
林安平掰着手指头给她数：“地瓜、苞米还有各种菜。”
“那种好了是你们自己去卖？”
“哪儿能啊，大队上有人来收，一斤菜能给几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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