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男人和女人的爱情姿态】
亲手给了刀鬼真正的最后一击后,望着刀鬼他倒地不起的身体,许暮生才渐渐地感受到了、一阵来自左下腹部伤口上的剧烈疼痛,以及伤势是超出自己想像的血流如注。
「没、没有事的,只是...伤口深了一点、血流得多了一点...还有...头...好像开始晕了一点...」,完全不像没事人的许暮生,这时候,仍然试着说出毫无说服力的话来安抚眾人,但很快地就被他自己给自打嘴巴。
脸色发白、满脸冷汗的他,随即倒在了罗锦旭及时给上的搀扶中,并且开始出现幻觉地说了一句话—
「今晚的月色真美呢!」,这不再是向夏目漱石致敬的文艺台词,今晚可是个无月朔夜,但看见一轮皓洁明月当空的许暮生,思绪又是回到了哪个时空去了?
不过,还是有人及时反应过来—唐欣晚急忙从身上外套的口袋中、掏出了一条乾净的大条手帕给对摺整齐,并且让许暮生用手帕压住伤口和希冀能稍稍止血后,她还叫了罗锦旭又再报警了一次。
「坏消息!报案中心说了、市里这附近的城东区,晚上爆发了大规模的群眾示威抗议、说是要求政府下令解除这波持续了半年多的第三级疫情警戒状态,并且已经造成有好几个人在衝突中受伤,目前警察和救护车都派不过来,至少...要等上15分鐘,或者更久...」,报完案,放下了拿着手机的手,一脸鼻青脸肿伤势的罗锦旭,不禁露出了失望万分的表情。
虽然新闻报导上,这类示威抗议演变成群眾暴动的情况是最近越见频繁,但这个时候遇上了这种鸟事,还真是让人有口难言的反应不过来。
「别再发呆了!学弟的状况很糟,没时间让我们坐以待毙,快!我刚用手机查了一下,离这里最近的医院是市立第一大眾医院,我们得赶紧把他送过去那里求救吧!」,唐欣晚点出了、许暮生的性命面临了分秒必争的残酷事实,但她们几个女人、都是搭着许暮生的车子过来叶子老师家的,而罗锦旭呢?虽然有车能开,但看见他现在的这副伤势模样,比起要他帮忙开车去医院,一般人应该会更想让他找副担架躺上去和赶紧让救护车送他去医院吧!
「大学姊,你说的市立第一大眾医院我知道,那...距离这里过去要多久?」,一脸担忧地蹲下来看着、正躺在地上闭眼休息的许暮生,王向晨开口问着唐欣晚。
「我开了手机导航...开车没塞车的话,最快要9分鐘吧!但是...走路抄一些捷径走的话,脚步快一点,也许5分鐘内会到?」,滑了滑许暮生不久前买给她的新手机,飞快地看完了电子地图和导航讯息后,唐欣晚保持理智地做出了这样的结论。
「那么,就让我揹学长过去医院吧!罗锦旭他不行了,而讲到体力这一点,我还是有点自信的!」,孙晓安说这话的同时,自己也脱下了身上的外套,而长袖衣服下的两条手臂肌肉曲线,更看得出来是胜过一般男人的结实精壮,全然是符合她说了这段话的自信满满。
于是,孙晓安把身子一蹲低和单膝着地,转头用眼神示意大家、赶快帮忙让她把许暮生揹上去和出发到医院去。
「谢谢你!学妹!」,王向晨站起了身之后,她一手按在了孙晓安的一边肩头上,「但是,我自己的男人,我要自己救!这次能为他做些什么的机会,就留给我了吧!」,一脸心碎疲累的倦容中,王向晨勉力莞尔一笑的表情是说不出的刚毅坚决,并且旋即剑及履及地主动揹起了许暮生,儘管对160cm小个子身材的她是相当吃力,但她,却依然甘之如飴地大步走上了、赶往市立第一大眾医院的路上。
「学长...我...呜呜...」,孙晓安双脚一软的双膝着地和哭了起来;唐欣晚走在前头做引导、由王向晨亲自揹着许暮生吃力地跟在后头走着,但自己却是无能为力去为自己心爱的男人做些什么的她,双手一个掩面地放声大哭,也如泣如诉地像是低语着心中的心有不甘。
而儘管伤痕累累,但罗锦旭更加为眼前的孙晓安感到心疼,彷彿记忆和时间一起回溯到了从前—他看见了当年自己的母亲、如何因为和自己相好的那个邻居大叔的离去,而在家里落寞伤心地泣不成声。
他爱她,他爱她对一份得不到的爱的毫无保留,如同当年自己的母亲对那个邻家大叔那样;他爱着孙晓安,孙晓安却爱着许暮生,两份各自挣扎不已的爱,却紧紧地连结了罗锦旭自己和孙晓安。
「晓安...」,罗锦旭向前走了几步后蹲下和伸手抱住了孙晓安,在他低声叫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后,孙晓安则应声回抱着他和难以自己的一副泪潸潸模样。
这时候,犹豫不决下,还是跟着许暮生进到了儿童公园里的jennifer和kate,也刚好目睹了这一幕的发生。
于是,引路在前的唐欣晚、王向晨努力想挽救身处生死一线的许暮生、跪地相抱哭泣的孙晓安和罗锦旭,还有站在不远处、也刚好看见这一切发生的jennifer和kate的不知所措,悲伤、眼泪、鲜血和迷茫,2男5女所共同经歷的这一幕景象,也交织出了男人和女人的爱情姿态,真实而又令人不胜唏嘘。
而死亡,也正和许暮生是如影随形的距离。
※※※※※※
晚上九点多,从儿童公园东走西绕到市立第一大眾医院的社区小路上,吃力地揹着许暮生不断快步走着的王向晨,心里一空地已经是失去了所有的感觉。
他已经没了疼爱自己这个独生女儿的父母,也失去过了未出世的孩子和一辈子只会有一个的闺蜜挚友,现在,她还要眼睁睁看着、她爱了大半辈子的这个男人死去吗?
她不要,也不准上天对她开起这个玩笑,她已经无力承受再失去他的痛苦,如果他死了,她应该也会跟着死掉—不管是自己的精神,还是身体维持自己呼吸、心跳的能力。
「宝贝,你刚刚对学妹...是不是太兇了一点啊?」
「闭嘴,许暮生,我没心情跟你讲这个!你就安静地做休息就好!」
「你是生气了?还是担心?放心吧!那个算命先生说的这一枚银耳环,不是还戴在我的左边耳朵上?有它...帮我挡过这次...血光之灾,我会没事的...」
「没事?你是认真的?我还以为你是觉得戴起来显得年轻和好看,你就乾脆没拿下来了?」
「嗯,那也是原因之一,但主要来说...那也是你的心意...啊哦...好痛!」
「怎么了吗?没事吧?」
听见许暮生的吃痛惊呼,揹着他走着的王向晨给停下了脚步的同时,她才猛然一惊于一路走来给留在地上的血跡斑斑,那都是许暮生流淌下来的血,化成了一朵一朵绽开在地上的细小血花,在几盏路上的路灯拂照下,也呈现出宛如哀悼着、一条性命正在逐渐逝去时的凄凉美艷,就像是一朵朵的红色彼岸花一样。
「嗯,李医生吗?我是唐欣晚...对,那次晚上吃火锅的时候有见过面...嗯,你哥出事了,他的肚子被人捅了一刀在大失血,我们正在往你们医院过去...你刚好在医院啊!那就麻烦你了,你哥他...状况已经...已经...」,站在社区小路前头和李夕长讲着手机的同时,转过头来的唐欣晚、忧心忡忡地观看许暮生的情况,并且难以自己地无法把话继续说了下去。
但还好,李夕长就是市立第一大眾医院的精神科主治医生,刚好人也在医院的他,已经连忙联络急诊室做打点,只等着许暮生能儘快到达医院来。
「我没事,喝啊...喝啊...但是...我好累了,想睡一下,可以吗?」
「不行,到医院之前都不行给我闭上眼睛,要是你怎么了,我...我会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下地狱去找你!不管要下去多少层才能找得到你,我都会好好地修理你一顿!」
稍微迟疑了几秒鐘,王向晨的脚步又动了起来,但她已经看到了、许暮生的伤口正在恶化的情形—血,已经浸满了他用力压住伤口止血用的手帕,而不停一滴一滴地溢落在了、身后这条社区小路的地面上。
「为什么...我一定要下地狱去?天堂...我就不适合去吗?」
「你忘了啊?你是叶子说的那棵quot;花心大萝卜quot;呢!要是让你上了天堂...阎罗王,祂就对不起...我们这些爱你的女人了!」
「原来如此,对不起了...不管是你,还是叶子老师...对不起了...」
「嗯,有知道错就好,好了,别说话了...」
但一路奔走的尽头在哪里?过了漫长如几年般的几分鐘后,王向晨焦急如焚的视线中,她,终于看到了市立第一大眾医院的急诊室,以及李夕长站在急诊室外等着她们的身影,但之间...大概还有100公尺不到的距离。
「撑着点,我们到了,你会没事的!老公...」,王向晨开心地说,她,终于发自内心地挤出了一个微笑;而在前头带路的唐欣晚、也先一步跑向急诊室和李夕长说起了状况,并且看见另外一个是急诊室的轮值医生、也走出来急诊室外在观察情况。
「这样啊!但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支撑到那里...」,许暮生的话,也开始说得断断续续,体内血液的大量流失,也终究让他变得虚弱无比。
「不会的...老公,撑住,你可以的...」
「喝啊...喝啊...虽然这16年...我们总是吵吵闹闹的...分分合合...但是...我还是很感谢有你在...我身边...还有想跟你说一声...」
「别再说了!别再说了!闭嘴!我们就快到医院了!老公...」
「宝贝...我爱你...真的...」
大概距离医院急诊室门口的50公尺外,王向晨的脚步是突然停了下来,她,看到了一条沾满血跡的手帕掉在了地面上,而许暮生本该拿着它压住伤口的左手,也一个无力垂下给摆动着,血,也顺着他的手指指尖给滴了下来。
「ohca!ohca!准备急救,快!」,一个急诊室的轮值医生、带着两个女护理师和推了一张病床过来接手了许暮生,但许暮生已然是闭上眼睛的一脸平和安详。
「啊呃...啊呃...」,哭不出眼泪、叫不出声音,王向晨跌坐在了急诊室外的走道上,两手紧抓着胸口的衣服,正在做着一场痛彻心扉的无声大哭。
一场没有哭声的仰首慟哭,却是王向晨用尽全力对上天所做一切的悲喊控诉—短短一天之内的接连痛失挚友和挚爱,上天啊!对她也未免太过于残忍和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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