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皙看着黑月的脸,却看不出来他有几分认真,原本想笑着搪塞过去,却又因为夜晚太过寂静,好像也说不出来什么笑语,她真的是容易被这个猫一般的少年迷眩,或是她的生活里已经太少人愿意聆听,以至于她居然就这么对着一个转学生说了一个晚上的心里真实。
「我又没有救过猫,想这些又没什么用。」她最后诚实以待。
黑月清淡的看着她,她的眼神里面没有闪避,他知道她没有说谎,但心里还是忍不住的一暗,这一切都怪自己突然鬼迷心窍的开口,问了自己早就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
「也是,猫咪要对一个没有救过自己的人报恩,也是满可怜的。」
「阴阳怪气欸你。」扬皙忍不住笑他,却发现自己讲完一切的心境出奇的轻松和畅然,要是换做别人她可能还不知道要怎么说完这个故事。
「不过,如果说到目前最想要做到但还没做到的,大概是想知道我的能力能够怎样帮助到这个社会,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吧。」扬皙盯着夜空的表情虽然比任何时候都沉静,却也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孤寂,黑月知道作为社会异端的感觉。
有时候就算在人群当中,却仍然感觉孤身一人。
「你最近要小心一点,其实外面的世界比你想像中的还要糟糕。」黑月没有回应扬皙的许愿,自顾自的开了口。
扬皙看了看黑月,想到学校最近的事情,「你是说我们这届最近有人跳楼的事情吗?」
「不只那个。」
扬皙这才想到最近新闻报的社会案件,虽然主流媒体都没有多加报导,但小眾媒体却是不断揭露一件又一件的社会案件,内容不外乎就是自杀率的上升,还有邪教组织的盛行率居高不下,整个社会彷彿正在孕育着一股反动,连表面的平和都无法掩盖的一股蠢蠢欲动。
扬皙平时其实不太注意,但身旁总有同学会分享类似的讯息,而她对于社会的了解也就仅止于此,她斟酌的要怎么开口,却是黑月先说起话来。
「你觉得邪教组织跟突变者有关吗?你自己是突变者,你是站在哪一派的?」黑月没头没脑的开口。
扬皙知道这个说法,政府虽然完全不承认突变者的存在,但舆论却始终把邪教组织和突变者划上等号,导致社会氛围分为两派,一派是相信政府,所以不认为有突变者存在的科学信仰派,另一派则是相信有突变者,而突变者就是社会乱源的仇视派。在这两派之外,又有极少数的人,反而崇拜着突变者的能力,自称为追随者。
「我觉得一半一半吧。」扬皙认真想过后开口,「就像只要有光就会有影子,虽然我自己是突变者,但我不会想要用自己的力量害人,相对的,一定也会有人想要运用这股力量达到自己的目的。」
「那你的意思不就是邪教组织就是突变者弄的吗?」黑月挑衅的笑。
扬皙淡淡的摇着头,「并不是那样的,就算是普通人,也像突变者一样有好人和坏人,而只要一个人内心想破坏些什么,就算他没有什么特殊能力,他也会尽他所能的去达成不是吗?」
黑月看着扬皙认真的小脸,不知怎么着却不怎么想要调侃她。
「所以我其实觉得很悲哀,因为我认为这并不是用来撕裂普通人和突变者的议题,但现在的社会氛围却变成如此。」扬皙闷闷的说着,已经入了夜,雨停了之后她的情绪也变得更加和缓,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呵欠,原本想用手去遮,却没有躲过黑月锐利的眼光。
黑月在已经开始打瞌睡的扬皙面前打了一个响指,清脆的声音回盪在空间当中,让扬皙瞬间从朦胧之中被惊醒,只差没有跳了起来,平时圆滚滚充满灵气的双眼,现在布满了疲倦的血丝,黑月无情的嘲笑她,却又温和的帮她盖上被子。
「听说笨蛋比较容易感冒,你可不要踢被子。」黑月看着已经失去防备睡得香甜的扬皙,扬皙倦极了的模样,就像一隻累坏了的小兔子,无辜又可怜,就不知道那些坚强到底是从哪里长出来的,简直令人不可思议。
黑月灵巧的打开窗户,外头的凉风瞬间吹拂在他的脸上,沁凉的提醒着他回到现实,多年前和现在的社会已经不一样了,连带着学生时期的单纯可爱也变得稀有,黑月其实并不明白所谓的朋友是什么意思,但他回过头看向扬皙,想起她讲到朋友时的表情。
那大概,是扬皙很重要的东西吧。
重要到即便是被伤害,都还是很难割捨掉的东西。
黑月从阳台跳了出去,深夜的道路上没有什么动静,只有感受到他的几隻野猫探出头来,他现在还是维持着人类的身体,那些野猫看着他的表情有些困惑,但当他靠近的时候,他们全都跑开来,警戒的看着他,却又不敢多移动一分,猫的世界没有存在什么朋友的概念,黑月冷笑,对他们而言,最重要的不过就是服从和被服从罢了。
而他错过的时间里,扬皙所受的委屈,他会一个个讨回来。
扬皙的手机放在书桌上,萤幕突然亮起,却在几秒后,又瞬间暗了下去。
黑月跟徐小楠的事情没过几天就传得人尽皆知,等事情传到扬皙这边,整件事情已经发酵的像是神鬼传说一般的扑朔迷离,每天顺路经过他们班的人越来越多,视线就像攻击人的光束一样,如果不去看,可以装作不知道,但是却免不了浑身发痒,但黑月本人却彷彿一点影响都没有,依旧每天优雅自适,清爽的不可思议,下课时间想睡觉绝对不顾眾人眼光,倒头就睡,看得扬皙一脸无奈。
舆论比想像中的还要乱:
有人说黑月从以前就是混帮派的,为了要建立威信才拿无害的徐小楠下手。
有人说黑月单纯就是个性恶劣,对于软弱无力的徐小楠更喜欢践踏。
有人说黑月从第一天就对扬皙一见钟情,因而欺负当初弄丢交换日记的徐小楠。
舆论虽然比想像中的还要乱,但风向几乎是一致的,黑月是个大恶人,而徐小楠是个无辜的受害者。
「坐在教室最后面的同学,不如你来讲讲看,你对于这题的想法吧?」又恰巧遇上地理老师张半蹲的课,黑月动也不动的盯着张半蹲,扬皙眼看老师隐忍怒火的模样,这傢伙真的天生有帝王命,要是其他同学,张半蹲早就已经不客气地飆骂了。
扬皙推了推慵懒的黑月,黑月侧头看向她,表情阴暗无比,也不理在讲台上的老师,只是对着扬皙慵懒又语带烦躁的开口,「怎、么、了?」
「老师问你问题。」扬皙后面又补充,「是今年地理奥林匹亚的题目,不会也没关係,老师只是喜欢问人而已。」
黑月这才终于正眼看向投影在萤幕上的题目,从开学至今,他已经上了好几堂课,却唯独最不喜欢张半蹲,这傢伙看起来狡诈又老奸巨猾的模样,先前对扬皙做过的事蹟更是荒谬到令他想笑,原先他们的关係井水不犯河水的,就不知道今天是吹了什么风,黑月倒是无聊的愿意奉陪这场尔虞我诈。
「这题很简单啊,答案不就是c吗?」黑月手插着口袋,慵懒的躺在椅背上,看起来就是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算你好运,没想到被你猜中。」张半蹲面色扭曲的一下,又再开口,「那再下一题你也猜猜看啊,不认真的学生,通常特别会猜。」张半蹲挑衅的开口,
黑月面不改色,也不回嘴,直到他完美的答完了一整个题组,不只是张半蹲,就连扬皙和其他同学都被黑月吓到了,一个上课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的高一学生,怎么可能会精准又快速的回答完地理奥林匹亚的题目,黑月无聊的打了个呵欠,看起来却是一派轻松。
扬皙在桌子底下偷偷给黑月比了个讚,张半蹲从以前就喜欢拿困难的问题为难功课不好的学生,却没想到会在黑月身上踢了铁板。
「这就只是问跟北山有关的事而已,这样的题目也拿来问我,现在的地理老师都这么好当吗?没有考倒我,是不是很遗憾?」黑月鄙夷的笑了,眉眼当中都是挑衅。
「你!你不想听课的话就给我出去!」张半蹲气炸了,指着教室门口吼着。
黑月一派轻松,像隻刚睡醒的猫伸展了身体,似乎是清醒了一点,打了个呵欠后,他这才慢条斯理的站了起身,人就直接往教室外走去了,就像在自家花园一样的悠间自得,丝毫没有被老师赶出教室的难堪。
「你给我回来!还不跟老师道歉!」或许是当下的状况让大家傻住了,连张半蹲也是直到黑月快要走出教室门,才终于反应过来,赶紧又对着黑月大骂。
扬皙想到当初张半蹲为难自己的时候,他绝对不是个有包容度的老师,但黑月也不是个多乖巧的学生,这场战争的号角已经响起,依照张半蹲的模式,大概剩下十几分鐘的课堂都会用在羞辱训斥黑月的作为,因为这就是张半蹲的习性,师威比天高,学生对他来说不过就是可以轻易践踏的存在。
「我告诉你,你这种学生我看多了!事情不顺自己意的时候就只会打架,把自己塑造的多威猛,但最后校规一办下去,每个还不是到我面前来道歉下跪,我才不怕你这种以后一定变成社会败类的学生,想要能够好好毕业,你最好现在就给我坐下!」张半蹲看到黑月照着自己的话停下脚步,一时得意,一席话说的自己都激动起来,连带着骂人的话也越来越不堪入耳,他肥短的小身躯扶着讲台,看起来就是骄傲自大的模样。
「你要拿校规来办我就请便,反正我一点也不在意能不能毕业。」黑月没有多馀的动作,只是轻瞥头看向讲台,嘴边似乎还有若有似无的笑意。
「你怎么会认为我在乎这种为不足道的小事?」
黑月微笑,看起来却像是撒旦一样,张狂而压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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