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记住林影芝这个名字,是在她和闫斌家吃到的那道葱爆羊肉的时候。
要是说起来,那道菜其实没有多么惊艳,多么好吃,只是它让我想起了奶奶。
我父母的婚姻,一地鸡毛。
他们相亲认识,在奶奶强烈要求下,两个人就结婚了。
倒不是因为有什么利益。
那时我爸刚从青海下乡回北城,年纪已经不小了。奶奶急,担心他会终生打光棍,所以就为我爸选了我妈。
牙医一名,贤惠。
如果他们的婚姻关系能只是停在相亲结婚,将就日子。我想他们也不至于闹到那种地步。
两个人的关系里,最可怕的就是一方爱上了另一方,并且希望另一方给予自己相应的爱。
我爸是个出口成章的才子。
我妈是个不通文采的理工女。
这个理工女就那么无可救药的爱上了那个“才子”。
可理工女的贤惠满足不了才子对于风花雪月的需求。
我爸希望自己的另一半,即跟自己肉体相合,又跟自己心灵相通过。
可天不遂人愿,我妈床上不通风情,更是没有一颗七巧玲珑心。
当我爸意识到这个真相的时候,我已经出生了。
有时候我会想,我的出生可能是个错误。
因为我的生命带给了我爸责任,也带给了我妈更多的渴求。
在我妈对爱情的渴求越来越得不到满足的时候,我爸还火上浇油的跟我妈提出了想要一定的私人空间的要求。其实要求并不高,只是一个抽屉。
这个抽屉成了他们那一地鸡毛的导火索。
我妈不想我爸有任何秘密,所以她阳奉阴违,总是翻我爸的抽屉,看他的日记。
次数多了,我爸发现了,就清空了抽屉,再也不写日记。
没了文字的宣泄,女人就成了他的情绪出口。
好笑的是,他包养的小叁是个风尘女子,并且他一点都不想跟我妈结束这一地鸡毛的婚姻。
更好笑的是,我妈也愿意跟他这么过着这一地鸡毛的日子。
自此,鸡飞狗跳就成了我对童年的全部记忆。
让我印象最深刻的几次:我妈找到小叁家,拿着砖头砸了那个风尘女子家所有的窗户;我妈急性胆囊炎住院,我爸还在那女子的床上欲生欲死;我妈质问我爸为什么就是不能爱自己,我爸说他需要精神和身体的慰藉,我妈给不了,然后我妈撕心裂肺的哭喊。
最初,我还试着去调解他们的关系。可次数多了,我不是关上门戴上耳机写作业,就是转身去奶奶家。
奶奶是个老北城人,做的一手地道的老北城菜。我最喜欢奶奶的菜就是那道葱爆羊肉。所以,每次我逃去奶奶家躲那一地鸡毛的时候,奶奶就会做我最爱吃的葱爆羊肉。现在回忆起来,那是奶奶安慰我的方法。
奶奶在我20岁那年永远的离开了我,自此葱爆羊肉就成了我回忆里的味道,遍寻不着。
我从没想过,我再次尝到那个味道竟是发小女朋友做的。
那盘葱爆羊肉跟奶奶做的别无二致。
以前闫斌和他女朋友还不在巴黎时,他就整天吹嘘他女朋友的好厨艺,我一直不以为意。所以他们谈了3年,他跟我说了n遍他女朋友的名字我也没记住。
倒是在尝到葱爆羊肉的那一秒,我瞬间就记住了她的名字,林影芝。
她能做出跟奶奶一样的葱爆羊肉,是温暖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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