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力作用下,众人无法控制身体,纷纷向东侧船壁翻滚。队伍之中,青衣、洛富金、清平、小雪四人皆灵力低微,海水从开放的舱口奔涌进来,四人无力躲避被瞬间淹没。陈一陈六等人见状焦急万分,而在飞舟外部,那个庞然巨物还在一下又一下地用尾鳍攻击船体,不断制造着颠簸使得六人左摇右摆跌作一团。
“陈六,先用法术将水往外推。”陈一给出了第一个命令。护卫列成员在斥候营时也是他的部下,面对他的指令从不会多问。
能使用水系法术的陈六立刻施展控水术操控起几乎要灌满底舱的海水。由于船体已经沉没了一半,海水源源不断从舱外灌进来,这一灌一推,陈六的法术只能在底舱形成一个不稳定的无水球形空间。单是维持这个空间,每一呼吸都要耗费他大量的灵力。
“列长,我快要支撑不住了!”他咬牙吃力地说道,脸憋得通红。
陈一看向两边舱门的方向,预估距离。随后他把手臂向上,手掌按到现在成为了顶格的走廊另一侧墙壁上,“陈五,一会儿我喊到三的时候,你使用法术把两侧的舱门和所有窗户都堵上。”
陈五连忙问,“列长,我怎么堵啊!”
他性格不够沉稳,遇见没碰到过的情况就容易糊脑子。
陈一手掌心里透出几道黄光。
“这里到处是木头,你的强项你问我!”说完灵力汇聚,全部打入墙体。木质的墙面瞬间被漆黑的物质覆盖。随着这些漆黑物体蔓延覆盖在墙壁上,整艘船倾覆的角度也在一点点被修正。
“一、二、三!”
陈一喊了三个数,陈五动了这辈子最多的脑,双臂大展五指张开,喝道:“给我闭上!”
船体角度被修正后,海水灌入的速度大大减缓。没有了海水凶猛沉重的冲压,门窗和墙仿佛有线连着一般在陈五木系灵力的作用下相互牵引撞击到一起。
舱门及舷窗关闭后,走廊内的水安静了许多。陈六如释重负,虚脱地靠到了墙上。球形空间消失,高处的水变成了拇指大小的雨滴落下。陈五也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脑子里后知后觉想起刚才死马当活马医的法术。
万一那个法术没有实现可能,大家都会死。幸好……
“你们,快去找人。”陈一依旧保持着一手撑墙的姿势。他的手掌嵌在漆黑物质里,一时难以拔出。
其余人在各个舱室找起人来,没多久找到了昏迷不醒的四人。这四人之中清平伤势是最重的。不仅呛水昏迷,额头和后颈还都是淤伤。她被发现时保持着托举的姿势,手里紧紧攥着一只小雪的鞋子,怎么也拔不出来。
”这姑娘心真好。”陈三揪了半天鞋子累得直抹汗。一直在给清平渡气的陈四喘着粗气道:“别拔鞋子了,人吹半天没反应,凶多吉少了。”
陈三心里很不是滋味儿道:“我去叫列长来看看。”说罢走了出去,进到斜对面的舱室,没一会儿陈一搀扶着青衣走了进来。
“青队。”陈四让开位置让青衣察看。
“陈一,你扶我到我的房间去。”两人察看了情况后很快离开。
“清平姐……小山哥哥……”躺在清平身旁的小雪神智不清地念着。孩子年纪尚小,脱离了生命危险也一时半刻醒不来。陈三把小雪乱糟糟的头发理了理,可怜道:“晕了还惦记着。”他看向清平,担忧写满全脸,“妹子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否则哥们儿要做噩梦一辈子的。”
陈三兀自言语,此时陈四冷不丁道:“发现没,这船不震了。”
陈三安静下来感受着,回道:“确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停的。”
“娘的。”陈四骂了一句,“那玩意儿竟从魔界跑出来了,联军都是一群混吃的饭桶!”
陈三和通风报信的陈四不同,他压根不知道飞舟被什么袭击了,一醒来就是绝境,人慌得要死。
“啥东西啊到底?”
陈四晦气道:“古堡子。”
“啊,这!”陈三吓得一哆嗦。古堡子是他们家乡那边对那玩意儿的叫法,学名是座天鲲,巨鲸魔兽的一种,因远看背上像背着一座布满绿植的陈旧堡垒而得名。平日浮游在云中,有休眠活跃两种状态。休眠期毫无攻击性,活跃期却喜怒无常,会从天而降无差别撞击毁灭。
在魔界,这种魔兽的破坏力只能排上中下等,却棘手在它既杀不死也老不死,堪称不死不灭。座天鲲还很喜欢吃庄稼,魔界从事农业的百姓将它列为自然灾害,和蝗飞、旱涝并列三灾。
“幸好珍珑飞舟是大将军的父亲建造的,坚不可摧,否则咱们都要死。”陈三面无人色,后怕地说道。
陈四也没什么脾气道:“我第一次近距离看古堡子,它妈的,那眼睛藏在雷云后面,又红又黄,比我一个人还高。”
“别说了,老子害怕!”陈三寒毛倒竖,发冷地搓起了胳膊。
“那只巨兽原来叫古堡子。”
女人虚弱地说道,在陈一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青衣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镶嵌着多颗宝石的铜色匣子。匣子古旧,宝石也如蒙了一层灰尘。
“青队!”两人忙站起来。青衣微微点头径直走向清平,从匣子里取出一粒白色药丸放到清平的嘴唇上。药丸一接触到唾液开始雾化,很快流进清平微张的唇缝里。
“这是?”陈一奇道。青衣默而不语,众人便也知道不该问了。这匣子既是从飞舟上的暗格里取出的,想必是主公留下的救急药。陈一心中暗暗猜测。
服下药后,清平呼吸渐稳有了热气,没多久从嘴中吐出一大摊污水来。众人见清雪两人情况都已稳定,随即聚在隔壁的房间里汇集情报。
四个方向的四扇舷窗被拨开一条缝隙,护卫列的几人轮番观察外面的情况,随后陈一率先走上甲板,大家则留在底舱等候。
没多久,陈一下来说道:“外面来人了。”
面面相觑中,青衣扶着墙缓缓站起来,“你搀我上去,其他人原地待命。”
登上甲板,杂草和死鱼落得到处都是。正前方,两名军士御剑停在半空,薄甲微黄,左上臂绑着绿色的布条。
“你们的船可不像人界的船,速速报上来历出处,延误当罪!”其中一人气势十足地威喝道。青衣站直身体,不卑不亢地说,“看二位阁下的衣甲应都是莲坞军士。你我非敌,不必紧张。我们自北地而来,文牒在此,请军士代传。”
那人接过文牒看了一眼封页,斜着眼道:“稍候。”随即和另一名军士耳语几句,带着文牒火速飞离。
青衣此时观察周遭情况。天气阴沉乌云依旧,远处的空中有许多御剑的军士在云中穿梭。剑荡开云留下的尾迹,如同灰线把巨大的云块穿扎得乱七八糟。
不一会儿,一艘挂着莲花旗,填装着四架灵石大炮的中型战船驶来,船头威风堂堂立着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
“麒麟军……呵,竟真让女人参军。”
男人冷笑着转身消失在船头。他的大胡茬完美遮去了那些嘲讽,然而从头到脚高不可攀的气势和他步行间甲片滋滋锵锵的摩擦声都引人不适。
青衣眉心飞速一皱,很快淡开,等待对面船只的指示。
她一早听说魔界阶级分化严重。阶级地位越高者,他们眼里女子的地位就越低下,比明朝人开化的认知大概只有开放的风俗和尚武精神。
军中魔界军士大多出身穷苦,加上军法归束,男女军士相处融洽。这称得上她第一次直面这种恶心的漠视。某种程度下,这种男人真是连镇荒海里只留种不留情的男人都不如。
“将军吩咐,请各位下船,乘我军战船上岛。”
青衣应下,背身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陈一喉间低笑,大概猜出她在气什么。青衣无语地看着他。
两人返回底舱,吩咐众人收拾好还能带走的一切东西。随后三个男人,两个抬一个抱,将昏迷的清雪二人弄上了莲坞军的船。
战船驱桨驶离。张开手掌,珍珑飞舟缩小到花生米大小被青衣放到暗袋里。
余波漾漾,前路未知。界门越近,离那称不上家乡的地方就越远。因为兽潮她失去了太多的亲人和朋友,这一次,但愿每个人都能平安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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