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她看到一桌扎着头巾的力夫,这些最爱喝酒高声喧闹的人,此刻居然也安安静静地喝酒夹菜吃,偶尔低声交谈。
“二位,请问是用饭还是住店?不是我自吹,我家的梨花白可数天穑城一绝。”
谢卿辞淡声道:“已无粮供普通人嚼用,却还有粮酿酒?”
“有钱便可嘛。”掌柜嘿嘿一笑,“如今城中,酒家可是不多了。”
要不然这些力夫也不会专门花高价,来他们家吃菜。
清萤正要回答,客栈外忽然传来急促脚步声。
有人高声宣读:“城主府新令!为迎接神木降诞,即刻起,天穑城禁酒七日!”
客栈内顿时响起轻微牢骚声。
吏者昂首阔步进了客栈,他无视下方敌意,姿态倨傲冷淡地同掌柜交谈宣布。
阎王好惹,小鬼难缠,掌柜根本不敢傲慢,他对清萤二人歉意一笑,示意小二先行招待,便自己与小吏交谈。
清萤注意到,用饭者虽然纷纷骂骂咧咧,满脸写着不情愿,但没一个敢多喝一口酒的。
“这城主的狗腿,老子做完这趟便不呆天——”
瞪着小吏的人眼睛忽然直了。
“嘴、他的嘴——”
只见小吏不知何时已开始抓挠自己的嘴,直至指缝尽是碎肉。
掌柜颤声道:“就在一刻前,城主府下了禁令,禁止高声喧哗,违者尽口舌溃烂。”
这小吏耀武扬威宣读诏令时,自己反而违背了一条禁律!
清萤瞠目结舌。
这天穑城,如今到底有多少苛刻禁律?
而且这些严苛禁律,因为灵力的存在,居然真能即可生效。
这城主可真——
清萤担心有什么不能讽刺侮辱城主之类的禁律,忍住了吐槽。
“小二,关于天穑
城最近退出的禁律,可有合集?”
小二脸色难看的摇头。
“没,全靠自己记。”
而且,禁律出的越来越快、越来越严苛,即使用天枢令,也未必能赶上趟,谁也不知自己何时会触犯禁律,遭受严惩。
如今坚持留在此处的,均是有不能轻易离开的理由。
“难怪进城的人多,出城的人也多。”
清萤若有所思。
要不是城主府没阻拦出城,她说不定真要觉得天穑城主要把所有人都弄死。
为了援护安全,两人开了大房间,但并非同床睡。清萤睡床,谢卿辞是铁人每晚修行守夜。
同床之事,看起来完全无需考虑。但清萤觉得,他们既然已是夫妻,那总有一天要一起睡的。
等两人收拾好房间,已彻底入夜。
“师兄,晚安。”她说道,“不要太累了,明天我们还要去探查神木呢。”
清萤闭上眼睛,沉沉进入梦乡。
*
她听见草木发芽的沙沙声。
她闻到一股极特别的香气。
那仿佛山野中浸润过雨水的芳香木气味,与血的冰冷交融,构成某种清冷特殊的香气,慢慢唤醒了她。
清萤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树洞中?
她怎么会出现这里?
好像是……爹爹难得给了她肉馒头,她实在太饿了,没忍住一口气全吃掉……然后她就睡着了。
“爹?”
“娘?”
她不确定这是哪里,因为这个疑似由木头构筑的空间里,根本没有出口,以至于昏暗无光,无从判断。
狭小黑暗的空间里,只躺着四肢都被割伤的她。
“嘶。”
她试图推踢面前阻隔,如果不能及时出去,这里面的氧气消耗完,她一定会死。
然而任凭她如何踢踏,木头都没有动摇半分。随着时间过去,窒息感让清萤越发拼命的求生,却始终徒劳无功。
就在她意识再度模糊,力气减弱时。
“吱嘎”。
一束光,顺着分开两半的“木头”照了进来、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在强烈动荡的光晕间,看见身穿洁白道袍的黑发少年。
黑发少年有着犹如山月般的清净气质,容貌纤细而秀雅。
清萤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人,简直像爷爷讲述故事里的神灵精怪般。
正常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光滑的双手,有这么漂亮的容貌,有这么清澈的双眼呢?
“呀。”
少年微微挑眉,似乎有些惊讶:“这里怎么有个小姑娘?”
他的手掌虚虚拂过她,明明还隔着那么远,但她身体却一点不疼了。
“我叫采采。”
“是献给山神的新娘。”
她怯怯问道。
“您是山神大人么?”
“算是吧。”
少年爽快应下,他笑眯眯望着她。
那清澈的声音传来,如此遥远缥缈,仿佛穿越无尽的时光。
他似乎在逗小姑娘:“可你只有六岁,如何能做我的新娘呢?山中不养闲人。”
不行,不能回去。
娘亲说,如果她不能祭祀山神,回去以后全家都会被戳脊梁骨。
而且……家里也养不起了。
她听见自己焦急开口。
“我会长大的!”
“我每天吃的很少!”
“只要一个馒头,我就会长大!”
“然后做您的新娘!”
第55章 有夫之妇
公鸡响亮的声音带来天穑城的黎明。
清萤迷迷糊糊睁开眼。
“为什么天穑城城主不去规定, 禁止公鸡打鸣呢?”
她打了个哈欠:“我还想睡。”
“今日有要事。”
谢卿辞言简意赅地回答打破她的幻想。
“是是是——”
清萤拖长音应道,她也知道今天有正事,但不知为何, 身体总觉得疲乏不堪。
小姑娘不禁又打了个哈欠。
“好怪, 昨晚按时睡觉了,怎么还这么累。”她嘟囔,“好像是做梦了。有时候做梦做得太长, 第二天就会比较累。”
她转头, 望向谢卿辞。
只见蓝衣剑修端坐于软榻上,徐徐吐息收功,随着他的动作, 有淡淡白雾萦绕着他逐渐消散,清晨的阳光穿过窗户,让白雾看起来散发着淡淡金芒。
谢卿辞淡声道:“若晚上修行冥想,便不会做梦, 消耗心力。”
清萤偷看被抓,不由眨眨眼睛, 尝试转移话题:“但是做梦很有意思啊、”
“我梦到自己躺在树里——不对,就像长在树里了, 四肢都被谁划破,当时疼死我了。”
“然后呢?”谢卿辞拿起白纱,从容系在眼前, 同时发问。
“然后看见了一个特别好看, 特别俊秀的美少年, 头发很长, 穿着祭祀服一样的白袍, 是他救了我。”
清萤回忆道。
这番话皆是她遵从本心脱口而出, 因此措辞并不讲究。
有一说一,她穿越以来那么久,梦中少年绝对是她见过长得最好看的少年之一,甚至可以和那个叫星南的杀手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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