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猗猗?”少年伏在她耳畔叫她,声线又低又温柔:“还生气吗?”
殷晴惊惶之余,也生出动容,哪怕他坏得无可救药,可真诚…永远动人心,只是燕归的话依旧让她心生惧意,她不知如何应声,面上戚戚,好一会才道:“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
殷晴确是不知,心底纠成一团麻,理不清,她应该生气,可心头憋着的那股气好像又因燕归一番话渐渐消散,但若就这么说她不气了,又显得谅解他轻而易举。
于是她撇嘴说:“我今天还不想理你。”
燕归沉沉呼吸,还是顺着她道:“那明天呢?”
“明日愁来明日愁,明日事也明日说。”来江湖一躺,这话里也有几分潇洒江湖气,话音一落,殷晴肚子适时一咕噜,她饿得饥肠辘辘。
“饿了?”
燕归明知故问,换谁昏睡两日不会饿?
殷晴颔首,咽着唾沫:“饿。”
燕归从小几下拿出一方包装精巧的食盒,打开一看,尽是精致茶点,另有肉馅烧饼,尚还软糯的馒头,可见少年早有准备。
燕归叫停马车,他翻身下车,正巧停在一处绿林旁,见天清云淡,皓月千里,燕归走入林中,拾来柴火,几下便点燃火堆,温一壶热茶,转而递予殷晴。
殷晴饿极,狼吞虎咽说不上,风卷残云是有的,接过茶,来不及细品,咕噜咽下,吃饱喝足后,两人坐在篝火旁,听风叶潇潇,火声噼里啪啦。
燕归看她:“你去了江南想去哪玩?”
一谈及去“玩乐”,殷晴立马眼睛一亮,燃起点点火星,全然忘了自个儿方才说得明日理他,她抱膝而坐:“自然先去临水畔——听一回书!”
江南临水畔,塞北望乡楼,添茶邀美人,杯酒谈故乡。
此为大晋广为流传一首民诗,说得就是这大晋赫赫有名的两大酒楼,临水畔与望乡楼,望乡楼远在燕门关那等苦寒之地,而临水畔则在江南杨柳依依里。
临水畔名满天下,便是在昆仑从未出山的殷晴也听说过,据说前朝有位荣宠非常的沁水公主游历江湖之时去往了江南,正感叹江南临月湖的风景美丽之至,却无奈人潮涌动,只能行走之间匆匆观赏。
她便想着若是有一酒楼,面朝这临月湖而座,夏日之季,席间之人开窗观景,谈笑间清风徐来,带着悠悠荷香,或是在冬日时分,赏那桥畔落雪,银装素裹,再喝上一盏烫茶,也是极妙。
这临水畔啊,便这么说修就修了,至此百年后,临水畔翻修数次,便有了今日文人政客、翩翩才子、江湖侠士、以及大江南北所慕名来此的游子流恋忘返之地。
故此,沁水公主也算是因此扬名天下,经久不衰。
对于她的回答,燕归道不意外,他点头:“早闻江南临水畔名满天下,我也该去瞻仰瞻仰。”
燕归道:“听闻临水畔说书歌舞一绝,江湖有言,有道是——临水河畔歌一曲,塞北仍闻袅绕声。
殷晴目露期许:“我从前只在书上听过那说书先生,说他一张铁嘴,不烂之舌,听他讲一回故事,闻者都拍案叫绝,也不知是真是假。”
少年心底不感兴趣,又不愿扫她兴,懒散道:“虽说传言大多夸张,但名气如此,总有过人之处。”
殷晴水灵灵的眼睛一转:“说起传言——江湖对你们蛊门传言可有夸张?”
“你们”一词让少年微微皱眉,燕归一脸不悦:“你要说我们。”
殷晴才不,她嘀咕一声:“我是昆仑弟子,又不是你蛊门中人。”
“我不管,你不许把我和你分开说,我不想听见‘你们’两个字。”少年不管不顾,非要她讲“我们”。
他就要和她连在一起,连名字都要。
半个时辰前少年还眼巴巴望着她求她理理他,转眼又狐狸尾巴翘上天,原形毕露,不讲道理了,殷晴横他一眼:“人人说你们,不…我…我…”
一句话顿了数下,强行用“我们”未免也太奇怪,殷晴只好道:“人人说蛊门杀人不眨眼,只做黑心买卖,真的吗?”
燕归似笑非笑:“猗猗,你觉得呢?”
殷晴鼓起勇气:“我觉得不是。”
燕归不由得一笑,正要接一句“自然”,然而她下一句:“我觉得他们说太轻了。”
燕归眼色一沉,笑意凝在面上。
见他一副罕有的吃瘪模样,殷晴忍不住弯唇,干脆一股脑儿脱口:“你岂止是黑心,简直是没良心,天天就欺负我没武功!”
说完还冲他皱鼻子。
“你!”少年磨牙,慢慢眯起眼,露出一个焉坏的表情。
“我怎么了?你又想欺负我?”
少年冷冷一哼:“猗猗,你现在也就仗着我——”
燕归抿唇,话生生止住,仗着他……
“我仗着你什么了?有本事你再欺负我?那我明日后日都不理你。”殷晴心里洋洋得意,她现在可抓住他弱点了,燕归敢欺负她!她就一整天——不!七天都不和他讲话!憋死他!
“傻子!仗着我不敢动你是吧?”燕归乜她,一下搂过她的腰,短笛啪嗒一下,轻轻敲在她额上:“姑且让你得意忘形几日,等你寒毒发作之时,任你怎么求我我都不会听。”
殷晴气鼓鼓地插腰,柳眉一横:“燕不恕!你还咒我,我要回——”
少年低头吻下来,咬着她红红一张樱桃小口,舌尖吮吸她唇瓣:“睡了两天胆儿就肥了,还来威胁我,到时就有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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