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红的烟丝在阵起的风中烧,驰斯樾半倚靠着灰色墙壁,面色毫无起伏地看着手机上不时弹跳出的短信。
随着“咔”一记清脆的响,手机锁屏,被重新揣回裤袋。
就在指间烟柱再次递送到唇边时,单元内隐约传来电梯传动的声音,在风声催促下狂烈燃烧的烟头被随意碾灭,他抬头,继而听到沉重且慌乱的高跟鞋笃音。
作者微博:恶女莉莉子biu
半开的单元门几乎是从内侧被重重踢开,冷明洁怀里抱着眼睛紧闭的殳瞳往外走,原本光泽顺滑的长卷发凌乱的散落肩身,额前的发丝被迎面扑来的阵风扬起,胡乱贴上面颊。
大衣明显是在仓皇中随意穿上,随着走动已经滑落在两侧臂弯。
冷明洁没管,直到细长高跟鞋踩到一片碎石沙砾,她险些一崴,随后目光落向大跨步向她走来的驰斯樾。
他眉头紧锁着,嗓音还带着些过完烟雾的沙哑,“阿姨,我来”,说着话,两条有力的手臂已经从她怀里接过昏迷的殳瞳。
很轻。
情况紧急到没时间多说一句话解释,心里的担心和害怕,远多过想揪着驰斯樾衣领质问责骂的冲动。
滴的一声车门解锁,冷明洁看着殳瞳被抱放进后座,她紧紧攥着车钥匙往驾驶位置绕,又因两手有着不同程度的抖动而停下。
“你开!”,手里的东西尽数往驰斯樾胸口摔。
他反应足够快,但也在接住车钥匙时漏掉紧随一起的那根白色棒状物。
“咔咔”两声东西滚落在地,他迅速弯腰去捡的同时冷明洁已经再次拨通了120电话。
——一支还未使用的验孕棒。
那一刻,殳瞳转身时近乎苍白的脸,还有搭在小腹的手臂……所有画面一一在脑中闪过。
情绪在顷刻间加速改变,仅剩不多的稳重和理智也近乎消磨殆尽,皮面包裹的方向盘被驰斯樾握出紧绷的摩擦声响。
后排,冷明洁一边紧张地低声唤殳瞳的名字,一边等待手中电话的接通。
在又一次嘟声过后,对面传来“您好,这里是120急救中心……”
一声回应还未给出,打开外放的手机从手中滑落,冷明洁整个身体在控制不住的发抖。
她摸到了殳瞳下身的血。
“你好……我是刚才联系救护车到柏悦府的,我姓冷……”
“我在往市医院赶了,快到了,你们……你们能不能让人在门口等着接应……”
“好的,女士您先冷静,医护人员已经到位,您可以和我描述下病人现在的情况吗?病人目前是否有意识……”
“血……我女儿出血了,现在她没有意识……”,冷明洁喉头滚动,胸口急速起伏着,联想到那个可能,她声音哽咽发涩,“可能是流产……”
对面再说了些什么冷明洁已经听不真切,腿上蜷缩起来的瘦弱身体像是拼劲全力般唤出一声妈,随后紧攥在腹部衣服的手猛然抬起捂住嘴巴。
“妈……我没有……”
一句话还未说完,殳瞳已经侧头将口鼻面向外侧,她想要吐出些什么,但侧躺的姿势和绞痛的小腹让她完成的过于艰难。
身下的车子在路面上极速飙驰,在听到冷明洁那声殳瞳出了血,可能是流产之后,脑中紧绷的那根弦几乎在瞬间崩断。
市医院门口有来往走动的人,掌心猛击中喇叭按下,将来往人群驱散,车尾紧贴医护人员面前的台阶停下。
冷明洁跟随着担架车往医院内跑,发丝胡乱沾在薄汗覆盖的脸侧,她顾不及伸手去捋,脚下慌乱间踩偏向前趔趄一步,被驰斯樾伸手扶住。
“放手!”,她头都未偏一下,眼神始终紧紧跟随担架上安静躺着的殳瞳,看着那张苍白无色的小脸。
殳瞳手臂在一侧垂着,紧蹙的眉头和咬紧的唇瓣无一不在证明她此时有多痛苦。
“患者除了下身出血外还有什么其他症状?”
担架车已经没入急救室半截,末尾的随行医务人员朝两人问。
冷明洁单手扶着墙壁勉强支撑住身体,声音像飘远拉近的风筝时重时轻,“呕吐……来的路上她想要吐……”
想起接线员告知亲属的描述情况以及女孩身上的校服,对方又问,“患者成年了吗?”
这大概是击垮冷明洁最后防线的一句话,支撑住身体的手臂猛然卸力,整个人砰的一声滑坐在休息区的长椅上。
手掌抚上沉重汗湿的额头,她低声喃喃,“成年了……今年,今年刚满18岁……”
医务人员收回看向两人的目光,留下一句先等结果便快步向前走,而驰斯樾只是长久且沉默地站在原地。
他面上仍然看不出过多的情绪表达,但垂下的眼睫和松散的肩身都在传递着他此刻被击垮的状态。
他想起殳瞳接二连三的刻意躲避,他想起发出去却杳无回音的消息,还想起路玥转达的那句她不知道和他说些什么……
整个人颓丧地落座在冰冷的等候椅上,这是他第一次深切感受到心脏刺痛的滋味。
这种感觉,和幼时母亲因产后抑郁症,长年累月对他的避之不及和嫌厌不同。
他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否还有意义,近半个月在暗处同沉岩的较量又算作是什么。
他也不知道如果真的是意外,做了措施仍然让殳瞳受到伤害,那她这么久以来的躲避和沉默,这其中,到底隐藏了多少无助和彷徨。
口袋里的手机在震,驰斯樾低着眼看向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按下接听。
“殳瞳的朋友找到了,人没事儿。”
良久的沉默过后,他揉一把脸,嗓音沙哑到不行。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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