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庭院里飘着浓郁的红茶香。
何玉龙亲自泡茶,周寅坤坐在他左手边,右边的位置则是空着的。魏延站在何玉龙面前,先叫了声“何老”。
“来了。”何玉龙倒了一杯茶,放到周寅坤面前,“阿坤说,那天的事你不知情,都是阿彪和瘦文他们自作主张,是这样吗?”
对此,魏延只说:“他们是为了我,这件事该我向阿坤道歉。”
这个答案算是意料之中,魏延讲义气,即便事实如此,他也不会把责任全都推到手下弟兄们身上。何玉龙指了指右手边的位置,“先坐。”
魏延坐下,何玉龙亦给他也倒了杯茶,“伤怎么样,要不要休息几天?”
魏延双手接过那杯热茶,“谢何老关心,我没事,用不着休息。我又打听了下,如果补办正规程序缴足税金,被缴的货应该可以拿回来一半,利润虽然比预计的少一些,但保本不成问题。如果您同意,我就着手去办。”
何玉龙还没发话,倒是周寅坤先开了口:“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开口。”
魏延看向他,周寅坤笑眯眯的。
“好。”他应了声。
何玉龙左右看看,笑着喝了杯茶才说:“那就交给你们去办,能拿回来多少就拿回来多少,实在拿不回来也没关系。”
“听说医院的阿彪兄弟脱离危险期了,今晚我做东,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外公,就在上次的富豪酒楼。”
周寅坤刚说完,就见何玉龙赞赏地点了点头,听见周寅坤请他和叔父们也去,何玉龙摆摆手:“你们年轻人在一起聚会,我这个老头子就不去了,你们好好玩。”
周寅坤又看向魏延。
说是庆祝阿彪脱离危险,但他人都还在医院躺着,根本来不了。瘦文一只眼睛失明,哪里有喝酒热闹的心情。周寅坤的酒席不过是给他个台阶下。
当着何玉龙的面,不管心里想不想去,面子上魏延都不能拒绝。
*
距离上一次出门没多久,周寅坤就说今晚带她去吃好吃的。夏夏听说是去吃地道的香港菜,时间一到就准时出门,正碰上外面刚停下的车。
她打开后座车门,就听见周寅坤的声音:“周夏夏,吃东西你倒是挺积极。”
时间把握得分秒不差。
让她找药偏偏能忘得干干净净。
夏夏都习惯了他这没事找事的调调,自己把话题绕回来:“小叔叔,今天是我们三个人一起吗?”
说着,她还看了眼前面开车的林城。从后视镜里确认,他就是当时在湄赛见到过的那个男人。
“今晚人多,热闹得很。”车子驶出,周寅坤添了句:“说不定还有熟人。”
车开得很快,到富豪酒楼的时候还不到七点半。因为要开车不便喝酒,林城没有跟上去。包厢门打开,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夏夏回头,“怎么没有人?”
该不会是周寅坤请客吃饭,结果一个都没来吧……夏夏心里思忖,这样的话这顿饭怕是吃不安生。
男人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还没到点,急什么。”
两人落座,服务员立刻送上几份港式点心,夏夏一边垫肚子一边打量四周,墙上贴着酒楼的特色菜,夏夏指了指其中一道,“那个看起来很不错。”
包厢里没别人,周寅坤一手搭在她的椅背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另一手则支着下巴看她吃东西。
听见夏夏这么说,他也往那边瞧了一眼。
“那就点。”周寅坤说,“你就负责点和吃,行了吧。”
正说着话,包厢外传来一阵嘈杂,紧接着门从外面推开,夏夏看过去,瞬时眸中一亮。
门口的人很高,留着利索的黑色短发,穿着黑夹克黑裤子。身材瘦却不弱,挺拔有力。黑衣映衬下,他皮肤偏白,高鼻梁单眼皮,薄唇殷红。第一眼看上去,竟有点像以前看过的韩剧里的某个男演员。
一推门看见周寅坤还带了个女孩,魏延身后数人的嘈杂声当即停了一瞬。
周寅坤的视线这才从夏夏脸上挪开,对魏延等人挑眉道:“家里小孩儿,跟着来玩的,不介意吧?”
说着,男人放在椅背上的手点了下女孩的腰,“叫人。”
夏夏张了张口,却有些迟疑。这是该按照年龄叫哥哥,还是该按照辈分叫叔叔?
她没叫,周寅坤也没说她,服务员拿来菜单并添上茶水点心。周寅坤说话算话,随周夏夏点菜。
既然是破冰宴,又有魏延的事先叮嘱,这顿饭吃得还算和平热闹。双方都没再提阿彪和瘦文的事,聊得几乎都是社团的生意。
夏夏反正也插不上话,就只专心在周寅坤旁边吃菜。偶尔她够不着的,身旁男人也会顺手给她夹一筷子。一顿饭下来,其他人都说话喝酒,就数夏夏吃得最饱。
吃东西的间隙,她时不时看眼对面的魏延。但他始终专心地跟周寅坤说话,自始至终也也没往她这边看一眼。
男人出来吃饭,自然不会只是吃饭,碍于多了个女孩,照辈分算又是小辈,下一个地点没选在夜场,选在了赌场。
晚上十点,正是香港夜生活的开始,但夏夏才看了三局梭哈,就开始上下眼皮打架。一桌原本是五人,现在只剩周寅坤和对面的魏延两人。
夏夏一杯果汁喝完,揉了揉眼睛,此时周寅坤看过来,“去,开牌。”
“嗯?我?”她望向周寅坤面前的牌,刚刚看了三局,她也就刚明白规则而已。
周寅坤看她困成那样子就嫌弃,再不叫她马上就睡着了。
“嗯,开。”
夏夏往前坐了坐,去摸那张暗牌之前,她又看了眼桌上推出去的筹码。周寅坤的四张明牌是红桃J到A,如果还没掀开的这张暗牌是红桃10,则为红桃同花顺,肯定是全场最大。
但是……刚才发牌后,周寅坤看牌时她也看见了,不是红桃10,是红桃9。
夏夏开牌的手有些犹豫,对面会是什么牌?
她抬眸,正对上魏延视线。然他却没什么表情,只在她看过来的瞬间挪开了视线。周寅坤手指敲了敲酒杯,夏夏回过神来看向他。
男人没说话,扬扬下巴,叫她开牌。
在场所有人,都在等她翻开那张暗牌,夏夏这会儿瞌睡全醒了。
她的手触碰到了那张牌,心想再不济也是同花,应该能赢,她眼睛一闭直接翻开那张牌,周遭立刻响起轻呼。
夏夏睁开眼,红桃10、J、Q、K、A——同花顺。
她立刻看向周寅坤,怎么可能?那张暗牌明明是红桃9。对上那双满是惊讶的眸子,周寅坤挑眉,捏了下她的下巴,“手气还挺好。”
而此时,对面也开牌了。立时也是一阵欢呼,下一刻,夏夏看见荷官把筹码全部拨到了对面。她望过去,对面竟然也是同花顺。
双方同为同花顺时,则比花色。周寅坤这边是红桃,而魏延那边是黑桃。
这桌从开局就赌得大,夏夏眼看着那么多筹码全都被拨了过去,少说也有两三百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没好意思直接开口,不由靠近周寅坤,男人微微偏头听她说话。
夏夏放低了声音,语气认真,活像在课堂上问老师:“即便是同花也全输了吗?一点也不留?”
语气里明显的可惜心疼之意。
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周寅坤好笑地瞧着眼前这张脸蛋,闻着她身上好闻的味道,“怎么,心疼?”
这一局输得连她都觉得可惜,夏夏不解,怎么感觉周寅坤心情居然还挺好?
“周夏夏,”男人凑近,在她耳边说:“你这赌品不行,怎么这么输不起。”
他敲敲桌子,荷官重新发牌,新的一局开始。对面的魏延微微蹙眉,看周寅坤眼神和动作,两人根本不像饭局上说的叔侄关系,倒像是……
就在此时,对面逗侄女的男人看了过来,一时四目相对。魏延看见他输了之后,反而笑得比之前赢了更恣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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