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夫人早!」
槐花宴没了之后苏煒彤终于开始专心准备生產事宜,用过早膳的她难得不像平时那样直接去花园而是先来到了堂屋,因为今天是绸庄老闆上门请她挑货的日子。
「杜老闆、杜夫人请坐。」她微笑着跟绸缎店夫妻俩打招呼,「辛苦你们跑这一趟。」
「顏夫人您太客气了,这都是应该的。」老闆娘脸上堆着亲切的笑容让身边小廝把手中的布样一一摊开,「按照府上的要求这次带来的都是最柔软的素縐缎,请夫人过目。」
苏煒彤并不是要为自己添置新装,现下她要挑选的是铺在產房地上的褥子面料,一直以为自己要躺在床上生孩子的她也是前几天看到另一间坐北朝南佈置得差不多了的屋子时才瞭解这时期流行坐式分娩,利用重力让新生儿更顺利出世,古人真是比她想象中的更加聪明。
「果然柔软无比。」她挨着在每块绸缎上摸了一遍称讚道:「这缎子里面用何物填充?」
「照府上卉萍姑娘的吩咐用厚实的漳绒,绒布夹层再铺一层羔羊绒毛,」老闆娘清楚仔细的回答:「如此即可保暖又不闷热,最要紧的是缎面不会伤了小少爷。」
「很周到,」苏煒彤点点头,手在滑到一块青蓝色缎面时停住道:「就这个吧。」
已经住到家里来随时待命的三位產婆向她描述了接生顺序,两人负责固定她的身体不让她在疼痛中摔下椅子,一人蹲在地上协助孩子出来,那產褥便是孩子第一时间会接触到的地方,寻常人家铺的是草,有钱人家多铺棉麻布料,而像她家这样十分有钱的府邸则是用最轻柔的丝绸。
「是,夫人眼光真好。」杜氏夫妻喜滋滋让小廝将这块样品收好后说:「在下经营布匹生意数十年也是头一遭知晓这素縐缎还能拿来做產褥垫。」
前两年镇长家儿媳生產时用綾面夹棉花已是十分奢侈,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是家里传下的规矩,我也就图省事罢了。」
至于这个『家』当然指的是顏家,一辈子都不可能踏入產房的顏宇靖不会懂这些,但卉萍见过多次產房准备了,自是把那一套直接搬了过来。
「卉萍呢?」送走了圆满完成任务的绸缎老闆夫妇,丁香陪着苏煒彤到园中散步,「她早上不是说会在这边摆好吃的等我?」
「回二少夫人,刚才她还在这儿,」站在石桌旁的小铃回话道:「但方才门外来了一对眼生的中年夫妻说要见您,卉萍姐就把人带到西厢房那边去了,也没说几时过来。」
「中年夫妻?」苏煒彤脑中灵光一闪马上想到来者何人,忙对两个丫鬟吩咐:「你们留在此处,我一个人去看看。」
顏宇靖当初骗她假钱氏夫妇被自己安顿妥当的谎言早就被她识破了,否则事情尘埃落定后不可能只有长贵重新出现。他们是唯一知道她会搬来鱼河的外人,如今能找上门来一点都不奇怪。
当务之急她是想暗中观察卉萍会怎么处理,又或者会趁机提出什么要求威胁她?
「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四下无人的一间小屋子中提出疑问的正是那对在得胜小馆听到事情败露拔腿就跑的惊弓之鸟。
「念你们一路辛苦,这点盘缠送你们花用。」语气平静的卉萍端坐在他们正对面没有显出任何不耐烦。
「我们不是来要钱的,」钱大婶急着说明道:「只是当初走得匆忙来不及与你家少夫人道别,这次我们是真的要彻底离开北方了,特来见她一面。」
「我家少夫人不是什么人都见的,你们与她非亲非故就不必多此一举了。」
「可我们老两口毕竟也与她有过四年的家人缘分,这人之常情还请姑娘通融。」钱大婶在大门口就跟她解释了绝不是来找谁麻烦的,怎么这姑娘比起去年榆林见面时疏离了这么多?
「老夫人您此言差矣,」卉萍目光转为锋利的扫过二人道:「我家少夫人娘家姓苏夫家姓顏,与二位从无瓜葛。」
哇!静静站在门外窗台边的苏煒彤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卉萍是要彻底否定这段过去啊?
「我们当然懂姑娘的顾虑,」钱二七陪着笑脸说:「当着外面其他人咱们自是不会承认这一切,只是这里没有旁人才会……」
「有没有旁人都不重要,」卉萍打断了他,「我家少夫人就是苏家千金出身,有名有姓有根有底,若二位执意要继续误会下去恐怕我就得想办法帮你们清清脑子了。」
被这阴森的语气吓得捂住嘴巴的苏煒彤靠在墻壁上大吃一惊,不是为她这可怕的态度,而是她竟然在为自己清除最后一个隐患。卉萍什么时候对她这么忠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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