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如此摆弄自己的头发,沉千舟却也不搭理,只捧着经文静静观摩。篝火的热度冲散梅玉原本浑身黏着的冰凉,坐得久些,后背一阵发汗,反倒热得坐立不安。
汗水湿了鬓发,几缕蜷曲的黑发贴着脸颊打成细细蛇般的蜿蜒小卷,一双眼也带着湿漉漉的困意,杏核眼里黑眼珠涌出许多热泪。
“你若倦了,便睡一会。”沉千舟淡淡出声。
梅玉抓着领子,“我去哪睡?”
沉千舟略加思索,伸出手掌触碰地面,便多出一席被褥铺就在柔软的稻草上,梅玉瞪大眼睛,倒不是因为男女授受不亲,只是她心底说不出的嫌弃:“你要我睡这种地方?”
“明日我们便出发,你若是要下山,可让吴用生护送你。”他偏不提起冯师兄,也不知是否知晓了什么。
“你可莫要再沾染什么是非因果。”
“邪道只是邪道,他们的底线和手段永远只有你想不到的,切莫别迷了眼睛。”
他这么一说,梅玉才回过神,原来沉千舟是在说起来柳献容“金屋藏娇”的手段,一时的安逸可不是永久的,何况梅玉也不觉着安逸……除了柳献容的床上手段。
但梅玉嘴上偏不这么说,“我倒是觉着,他们跟凡人也没什么区别,那副愣头青的样子,不也很可爱?”
“可爱?”沉千舟放下书卷,双目直直投射来慑人的视线,他若是认真盯着一个人瞧,便令人觉着威严肃穆,梅玉陡然有些被神佛塑像俯视的错觉。
沉千舟的眸色点漆般黝黑。
这是双能够摒弃世俗情感,不掺杂半点喜怒哀乐的若有所思的眼,他凝视而来,这样的正视确实梅玉未曾见过的。
——他几乎是不会这样正视地看着她。
“你错了,他们已非人,而我们也不是。”沉千舟站起身,他那并不算十分高大的身子遮蔽了火光,竟给她些遮天蔽日的倾轧感,“你瞧那些个大能,哪一个还称得上和人有干系呢?”
他们无需餐食无需休憩,千岁万代,海枯石烂,即使是血肉之身也不过是一处居所,越是修为高深,便越是遥远疏冷。
早在他们修行的一刻,便已摈弃肉身。
修得一身清气,摈却烦恼污浊。
“那你呢?”梅玉的眼睛被火光照得白亮。
“我自然也不算。”
“那你不算个男人?”梅玉说。
沉千舟不答,只觉梅玉又要扯出什么惊骇言论。
“你分明是不讨厌我的,甚至有点喜欢。”梅玉保持着坐姿,被他如此俯视也不觉矮了气势,在某些事情上,她有种近乎野兽般的直觉:“不然你怎么总是管我管到底呢?也不见你去悬壶济世,做什么大善人。”
“有些杂念。”他毫不避讳地承认。
每每看着梅玉那副松散慵懒的模样,脑海里边浮现起那日交缠的男女肉身,或者说只记得梅玉。梅玉伏在那人身下,也不知是痛苦欢愉,源源不断的粘稠浓郁的情欲从她身体里弥漫。
他敏锐的五感能够看清她任何一滴细汗,听清她任何一次喘息,而被她紧紧地、如同稻草般死死攥紧的那只手上,他能感到手心里强烈的触碰感。
并非什么幻象,她就这么真实地,活色生香地横在他的眼前。
他的手心里又感到一阵温暖。
梅玉再次握住他的手。
眼前似乎又浮起横陈的肉身。
“是有些,还是很多?”梅玉扣住他的五指,如同交缠的蛇死死锁紧,他能感到她手里的力度。
沉千舟很清楚他此刻的状况并不寻常,他大可以念一段清静诀扫去这些脑海里盘旋的场景,这对他而言轻而易举。可他还是放任杂念如野草生长。
他反问梅玉:“那你呢?你有多少?”
梅玉的指缝收紧,“很多很多,满到要溢出来。”
沉千舟又问:“那别人呢,你对别人呢?”
梅玉抓起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上,“道长,你着相了。”
沉千舟并非心神不坚定的轻浮之辈,即使是这样的时刻,他也能保持足够的理智,眸子里毫无欲色,他的任何举动都是出于他本身的念想,沉千舟从不否认这一点。
他并不是那些号称一时魔怔的庸人。
他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在想什么。
也可以说,并不是梅玉迷惑他,而是他放任这样的迷惑——他“满心期待”着这样的迷惑。他自然能平静地同梅玉交涉。
“他们不算什么,沉道长是不同的。”
他甚至能感受到梅玉说的全是真话,她发自内心地渴望他,愿望是如此强烈,以至于灼烧得他手心滚烫。他垂眸看向梅玉,“你不该招惹我,这是个错误的决定。”
梅玉哪管那样多,她眯着眼笑,低头将他的手背放在嘴唇便轻吻,一点点啄咬。
梅玉:“难道沉道长还会是什么麻烦吗?”
沉千舟淡淡道:“我会比任何人都麻烦。”
甚至也不是调情,不是场面话,沉千舟只说真话。梅玉也不觉着有多麻烦,沉千舟是个标准的刻板修士,清心寡欲,断情绝爱,整日整日无趣地修行,不过他这话一出,倒撞得梅玉心肝颤抖。
——梅玉拿他这话当情话。
也不是那么不解风情。
梅玉仰着头:“你不做些什么吗?替我暖暖身子。”
沉千舟最后深深看她一眼,便捏住她下巴,俯身倾落下一个吻。他连亲吻也是足够认真专注的,双眼只是瞧着她一眨不眨,带着醉人的清气。
不过依旧不得其道。
他在她的嘴唇上探索,撬开她的牙关,一阵横冲直撞。倾泻的长发将梅玉也一并包裹,令她产生某种隐秘、古怪的愉悦。
沉千舟的亲吻很是生疏,即使他做出一副足够专注的坦荡模样。
PS:梅玉:天冷了,拐个男人暖被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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