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虞因下车后，虞承安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
    这么多年虞因在他面前一共就哭过两次，第一次见她哭还是在她的十八岁生日。
    考上重点高中后他给虞因买了一台相机，虞因爱不释手，只是高中是寄宿制管理又严格，带去学校几乎是不可能，所以每次过周末回家她要么是窝在卧室研究镜头要么便拉着虞承安去公园拍照。
    十八岁生日那天不是假期，高考近在眼前了她也不能随便请假，于是借了班主任的手机给虞承安打电话，想让他午饭的时候把相机给自己送来记录下这一天。
    虞承安亲自把相机送来的，没有假条虞因不能离校，他就在学校门口的警卫室陪她吃蛋糕，然后看着她欢天喜地的抱着被衣服层层包裹的相机回了教室。
    虞因性格讨人喜欢在班里人缘很好，知道她的心愿后同学们都来给她打掩护，离门口最近的同学负责盯梢，靠走廊窗户近的同学都站在座位上遮挡走廊的视线，几个课间下来都在忙拍照的事情。晚饭的时候同学们也没有和往常一样冲向食堂抢饭，而是纷纷来到讲台前站好两排后喊了隔壁班一个同学帮忙拍合照，整个过程没有叁分钟，默契的像排练了很多遍一样。
    重点高中管理本就严格，冲刺高考的高叁学生更是重点关注对象，为了保证学生睡眠宿舍熄灯总是很早，但是实验班的学生很多都会用自己的小台灯在熄灯后学习，宿管和老师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虞因的计划就是利用这项默认的规则和室友们留下一张在宿舍的合照。
    第一轮查寝过去后，八个人把各自的台灯都拿出来尽力给到最亮的灯光，匆促拍完正要收拾起来的时候宿管却突然回来了，虞因捧着相机被抓了个正着。
    晚上九点多虞承安突然接到白天号码拨来的电话，还以为又是虞因借了班主任的手机拨来的，没想到接起来后那边却说需要他来学校一趟，自己也在去学校的路上了，虞因带了违禁物品且影响到了其他同学学习和休息，需要受到处分。
    虞承安匆匆赶到的时候虞因已经和级部的老师争吵起来了，见他来了，老师竟然指责起他对虞因的教育，说虞因连尊师重道都不知道竟然敢顶撞老师，一看就是被家长宠坏了。
    这时候班主任也从家里赶来了，她替虞因说话说她是用自己的手机打的电话，拿相机的事情经过了自己的默许，没想到级部主任转身就把在虞因身上受的气撒到了年轻的班主任身上。
    虞因被他的行为激怒了，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被学生当着其他人的面训斥了，主任觉得丢了面子，连带着顶撞老师一起给她记了回家反省一周的处分。
    虞因认下，伸手要去拿桌子上的相机，主任却像发现了她的软肋一样先她一步恶狠狠的把相机摔到了地上，镜头碎裂到声音随即传来。
    这办公室她一分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虞承安要说什么却被她拦下，蹲下身去把每一片碎片收好后极力忍着情绪轻声说了句“叔叔我们回家”，甚至和班主任说对不起的时候语气也没什么异样，到家后也一直沉默着，直到虞承安说了一句“我们再买一台”，她的情绪才爆发出来，缩在虞承安怀里抱着相机哭了很久，哭到最后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睡着在他怀里。
    她珍而重之爱惜了叁年的相机，机身连划痕都很少，这次却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裂痕。对于她来说的确不差这一台相机，只是这台相机于她的意义太重要了，它不仅是一个礼物，也是她梦想的开始，更是怀念摄影师妈妈的一种方式。
    与那次激烈的爆发不同，这次只是一瞬间的委屈没有绷住，但他还是被虞因的情绪感染到了，一路上想的都是她被自己压在身下时惊慌失措的神情和哭泣时哽咽的声音。
    她是最能掩饰情绪的，这次确实是自己太心急了。
    “卓阳，上午的会改到下午，现在回D.S一趟。”
    卓阳想了想今天的日程后有些为难的说道：“下午沉副总要去霖市和冉庭谈明年的合作，这场会他必须在场。”
    “那就提前到八点半，到公司马上开会。”
    虞承安是原则性很强的人，计划好的事情很少改动，但是人就会有例外，他的例外就是虞因。
    A棚在拍一部网剧的定妆照，拍摄内容比较简单，不用虞因过来盯棚就能完成，只是虞因自己对女主摄影师的身份感兴趣，所以拉着涂周来围观。
    虞因翻看着资料，神秘兮兮的凑到涂周耳边说悄悄话：“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个女主的经历单拿出来像我的自传。”
    涂周说：“你的人设什么时候变成青春疼痛了。”
    “懂不懂什么是夸张手法，我的青春可不疼痛。”虞因白他一眼，哼道：“谁敢欺负我，不被我报复回去的也被我叔叔找算了。”
    听完她这话，涂周却没有随着笑：“怎么听起来像经常被欺负，都报复出经验来了。”
    “也是夸张手法。”虞因说：“从小学到高中我的同学们都可好了，提起学校里不愉快的事情也就只有一件，就是高叁的时候我的第一台相机被级部主任摔坏了，还被记处分回家反省了七天。”
    “为什么他摔了你的相机结果你要回家反省。”涂周一心向着她，也没考虑什么因果逻辑。
    虞因感动的摸了摸他的头，继续说道：“因为学校管得严，相机等和学习无关的任何物品都是违禁品，而且我还和他发生了争吵，他说我家教不行不知道尊师重道。那天是我生日，好不容易才让叔叔把相机给我送来的，没想到却害得他和班主任大半夜跑来给我收拾烂摊子。”
    “后来呢？真的在家反省了七天吗？”
    虞因平淡叙事的语气终于有了些波澜，对于相机事件的后续她其实也不太清楚。
    “并没有，在家待了一天学校就让我回去上课了，我怀疑是叔叔找了学校，但印象里那天我抱着叔叔哭了好久还在他怀里睡着了，第二天他又在家陪了我一天，应该是没空处理什么的。我问他知不知道为什么，他说可能因为我是重点班的学生，马上高考了学校怕影响到我的心态。”
    话音刚落，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了，看到是林染后虞因有些纳闷，自己就在工作室怎么还要电话联系，接起来后还没来得及发牢骚就听到林染说：“虞小因，虞总来了，现在就在一楼会客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