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拿起杯子,默默抿了一口酒液。
    宴会的热闹与她无关,她在现场也只认识阿青一人,有几个眼熟的老臣,来家里找过阿青,但是她不记得名字,果酒度数不高,再加上云初酒量好,喝完一杯后就默默地把自己杯子和阿青的换了个位子,阿青是个一杯倒,平时臣子之间的聚会他也是避免喝酒的,只是今天是美人寿宴,还是别扫了他的兴致。
    不过阿青也没想到全让云初喝了,他还有些紧张的抓住了她的手腕,云初看了一眼,示意他可以安心一般掰开了他的手指。
    “你放心,这个比我之前喝过的佳酿差了不少,我喝着跟水果汁一个味道。”云初小声和他解释,要是按照人间标准,她都不知道过了可以喝酒的年龄多少轮了,而且在修仙界没那么多限制,有时候解决了任务,有些新认识的朋友就会拿陈年老酒招待她,她来者不拒,但也不多喝,充其量也只是尝尝味道。
    她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投向高台,美人手腕纤细,歪斜的坐在垫子上,却完全不会让人觉得不端,只给人一种娇媚到了骨子里的感觉,本想给身边的王斟酒,手却拿不稳酒壶,瑰红色的酒液扑在了胸口的布料上,美人今日衣装偏向素雅,如今有了这么一块污渍,便让人不自觉的就把目光集中在那块饱满丰腴的位置。
    诶呦,没眼看。
    云初本来就觉得她漂亮,这一套组合拳下来,任是石头,也会把忍不住在多看几眼贵妃吧,不过贵妃自从最开始的那一眼就再也没看过她,难道是她之前想错了吗,云初回头看向阿青,他正在帮她剥着蟹肉放在盘子里,看见她回头,顺手就把手中刚剥出来的蟹肉丝塞进她嘴里。
    “没有,”阿青言简意赅的回答道,“无论从哪方面看,她都像是一个极其普通的人类。”
    是的,别说妖气,云初甚至不能从涂贵妃身上感受到一点灵力,正常的都有些不正常了,或许之前的一切都是巧合,那贵妃为什么会对她感兴趣……
    “也许我之前一直在照箭画靶子,”一想到自己可能怀疑了一个无辜的人,这个人甚至还主动给她点了花钿,虽然她擦掉了,但是亲近示好之意可见一斑。女孩有些失落的低下头,又吃了一口阿青投喂的蟹肉,“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却揣测了她这么久……”
    阿青揽住了她的肩膀,但并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他还是不太相信贵妃只是一个平常人,气息是不会骗人的,而现在他在殿里其实感受到的不只是人类的气息,虽然这个不能作为坚定小道长想法的论据,但阿青还是和云初提了一下,这种事情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云初也坐起身,现在毕竟是在宴席上,她刚刚失了态靠在阿青身上,现在已经反应了过来。
    “嗯……有人不是人?”她像是绕口令一般总结,阿青的感觉她还是信的,不过现在他们两个人都是一头雾水,就算知道了这个也没有继续想下去的方向,不如先吃点东西,她本来以为宴会上还会出事呢,结果现在她意识到了,宴会上就算出事也牵扯不到她,坐在前面的王和他弟弟声音一个比一个大嗓门,听着就像是快打起来了,但是也与她和阿青无关,新上了一个盘子,云初拿筷子戳了几下,闻到了一阵肉香。
    有吃的又有看的,她切成了几小块,权当新鲜的肉干一边吃一边看,音乐声音虽然盖不过交谈声,但是也正好可以听清,她看着眼前装束与本地人不同的异域舞娘随着音乐起舞,观赏性很强,她看了一会,默默坐直了身子。
    “阿青,”她有些不确定地开口,“我怎么总感觉她腰上的衣服褶皱不太对劲。”
    本来应该自然垂落的布料像是被卡住一般挤出了一个小褶皱,像是藏了什么东西,但是云初刚刚一直在专心吃,头抬的晚,还没来得及多观察两眼,舞娘就结束了舞蹈,弯腿下腰等待着领赏,但是当装着金银首饰的盘子被端过去时,她抬起头,开口时带着浓重的口音。
    “请允许我……再近些……道谢……”
    一些官员读懂了她的意思,地方风俗不同,今日是喜日,大家心情都很好,更别说身在高位的王,虽然王刚刚似乎并没有怎么观看演出,但是他也点了点头,下面端着托盘的人心领神会,为舞娘表演腾出了一些地方。
    舞娘的舞蹈需要旋转起跳,感谢的舞蹈也极其相似,身上的配饰随着动作沙沙作响,如果没有贵妃惊为天人的美貌,应该会有更多人关注着她,但是现在大多数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台上的贵妃,此时她正在垂眸不知吃了什么,就连进食也举止优雅。若不是她身边坐着的人是权力最顶端的存在,他们觊觎的目光几乎无法隐藏——在今日之前,还有不少人坚定的在每次朝堂上都要参贵妃一本,以免王耽溺美色,在今日之后,也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坚定初心,又有多少人恍然大悟——如此美人,也难怪王会如此宠爱沉溺下去。
    其实在看清了腰间轮廓时,云初蓦地精神起来。
    那是一把小刀的轮廓——布料深浅不一,应该是开过刃的刀具,她的脑海中也只闪过一丝可以靠这舞娘的突然袭击来测试美人究竟是人是妖的想法,就立刻随着呼吸节奏运气,她在宴会上不能随意出手,还是用内力隔空打最保险,但是得控制着力道——她不想一个不注意把人给扇死了,还没来得及实施,她又猛的抬起头。
    头顶的房梁上似乎有有脚步声。
    房顶没有照明的光源实在昏暗,但是她还是勉强看到了一坨正在移动的黑色东西,是……刺客?
    云初不能用自己的猜测,去害一个可能是普通人的存在,如果贵妃真的是普通人,那按照她的状态,遇到了刺杀会连躲避的力气都没有的,她不会去冒这个险,于是云初咬牙,缓缓张开手掌,朝着那块像是在移动的黑色坨坨的方向轻轻打了一掌。
    而与此同时,她看到那个黑色坨坨一下子就失去了平衡从房梁上坠落下来,而重物落地的声音与外面卫队的呼喊声交迭在一起,外面在喊——
    有刺客!
    与此同时,灵活矫健的舞娘终于露出本性,腰间的匕首被她快速抽出,此时距离殿上只有两步之遥,她狠下心来,三步并作两步,锋利的刀刃直指年轻的王者。
    “兄长!”
    “殿下!”
    几声惊呼此起彼伏,甚至有不少人从座位上起身,但是王在宴席上的暗卫又怎是平凡之辈,他直接用手捉住了那突刺的刀刃,在几招把舞娘压制后,却有了几分疑虑——似乎在被他挡住前,就已经有另一股力量把刀刃挡住,是刺客收手了吗。
    而在殿下,少女终于放松身形,刚刚被掉下来的那一坨吓了一跳,差点没拦住,阿青没有多问,只是在她猛的松懈下来后,用口型对她说着。
    真厉害。
    在殿内或赞扬暗卫,或关心王的情况的人群中,他们两个像是对上了彼此的暗号,只有她自己和阿青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种有人懂的共享秘密的感觉真的很美好,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相视而笑,不过要不是宫内环境太干净明亮,阿青的藤蔓不好隐藏,他们两个谁先出手还不一定。
    刺客的数量比她想的还要多,舞娘似乎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棋子,而且更多的刺客似乎并没有把目标放在高位上的王,而是朝着他们袭击而来,不过该说不说就算这个时候王依然稳坐朝堂,平时低沉的声音此时便更令人安心,他的手臂紧紧抱着因为害怕而身形颤抖的美人,几乎半边身躯都挡在了她的前面。
    真重要啊。
    云初想,刺客这次冲着他们这桌来,她出手就不算乱动了,即使是训练有素的刺客,充其量也只是数十年的训练,怎么可能在她厚重的岁月面前取胜。忽然有了一种欺负人的感觉,她侧过身躲开一记刺击,背身就把比她还要高上半个头的刺客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阿青?”
    她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阿青转动着手中餐具,示意着自己没事应答道。阿青对于体术方面不甚精通,没了藤蔓战斗力更是大打折扣,不过有她在也没人能伤害到她,危险区一但扩大到全场,女孩的十二分心绪就全被绑在了自家夫君的身上,屋内人声嘈杂,又有着跑动,她也就没注意到地上的本来躺平的一具装死的尸体忽然窜起身,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在那一刻,匕首反射出的寒光甚至已经映到了王的脸上。
    她听到了刀刃刺穿,没入血肉的声音。
    而回过头时,她当场愣在了原地,不只是她,在场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贵妃还保持着一个飞扑的动作,腹间已经没入一把匕首,血顺着伤口处流出来,被保护的人终于勇敢了一次,嘴角也渗出血丝,她却扬起笑容,像是办成了一件天大的事,缓缓闭上了眼睛,如一片枯叶坠落到地面上。
    如果是妖,真的会让自己伤到这种地步……吗。
    —
    初初:弱小无助,但一拳一个
    阿青:当初不喝合卺酒不是借口是真不会,他一杯倒的(悲)
    美人:你必须攻击那个具有嘲讽技能的侍从.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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